杨五花一直闷在沈邵风怀里,开始感觉到似乎有些缺氧,便柔柔地说道:“我们回去了好不好?你饿不饿?我下面给你吃呀,啊,不对,是我下碗面条给你吃呀?呵呵,生辰面,再加个鸡蛋。”
沈邵风几乎是天一亮就出来的,确实没顾得上吃早餐,此时被这么一提,倒还真饿了。
二人回了杨家小院,杨小花冲了过来,说道:“五姐,风哥哥,你们跑哪里去了?我找了一圈,都没找到。”
沈邵风闻言,眉头一紧,心里暗自庆幸,自己真是明智,要不然,又得被这小家伙抓包,他哪有机会抱小姑娘,还能抱那么久。
“叫什么风哥哥,以后就叫姐夫吧。”杨五花留意到沈邵风微微皱眉,以为他心里不乐意。她虽然在这方面脸皮薄,也会害羞,但到底没有本土姑娘那么讲究,反正迟早都要改口,他既然爱听,又那么想听,那就直接叫呗。
“哈?”
又改了?
杨小花傻眼,五姐怎么说变就变。
婚期提前了,杨五花虽然不用像别家姑娘一样,被拘在房里做针线,但也被杨阿花要求着,尽量少出门。
在家闲着也闲着,杨五花索性,开始着手准备起腊肠来。
在她那现代老家,每到过年都会腌上一些鸡鸭和咸肉,她虽然没动过手,但从小看到大,光看,也看会了,做起来倒是很顺手。但腊肠,她家却是没有做过。好在,她曾在别人家里,见到过一次,手法倒是知道的,只是不清楚配方。
樟茶鸭虽然由赵平安和黑子自己出产的,但其余的熏腊野味可是向各家收购的。在二里坡,家家都会做这些,手法和味道也大差不差,因此并没有合起来统一做,依旧是各做各的。但到底是要送去香满园卖钱的,为了保持口味一致,经过商议和讨论,各家还是统一了配方比例。
杨五花现在做腊肠的腌肉方子,便是结合了二里坡的腌制配方,自己改良出来的。
猪大肠,猪小肠,都是能灌腊肠的。
杨五花不但没做过腊肠,甚至还没洗过大小肠,以前家里用的,都是二里坡洗干净再送来的。如今包了王大力家的猪肠子,就得自家动手清理了,这是一个脏活。
幸好家里还有人手,黄桂枝的病早已好全,已经能干活了,而曾家奶奶虽然还弱了些,但也在恢复期,可以少量做些轻省的活计,洗肠灌肠的任务便交给了她俩。
在古代,人穷疯了的时候,连树皮草根都能啃,像猪下水这种东西,自然也不会放过。二人虽然没做过腊肠,但洗都是能洗的。这也不需要什么特殊的秘法,只要耐心、细心,都能洗干净。当然,腥臭味总是免不了,但这一点对杨五花来说,倒也不问题,她买的起盐、酒、醋,总是能除味的。
待一切都准备就绪的时候,杨五花便开始示范如何灌肠。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只要像这样,拿筷子,把这些肉丁一个个塞进去就行了。”
杨五花说得简单,但操作起来却有些难度,没点技巧,可不容易塞好。
“是不是这筷子太细了?要不,我去掰几根树枝吧?削了皮,可比筷子粗实,估摸着容易些……”姜还是老的辣,曾家奶奶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嗯,也行。”杨五花扔下筷子,点头应道:“你们看着办吧,反正就这么个意思。”
做腊肠和腌制鸡鸭不一样,不是集中起来统一处理的,而是根据所得的猪肠数量,分开腌制的,基本上每天都会做上一些。
而先前腌制的那十来只腊鸡腊鸭,也已经风制的差不多了,大家伙在做腊肠的间隙,又着手准备起第二批来。
樟茶鸭在京师美食界登场之后,虽然没有如杨五花想像的一般,一炮而红,全民疯抢,但也颇受欢迎,凡是吃过的,个个都赞不绝口。只可惜,鸭子的数量太少,每天只能限量供应,不过也正因为这样,价格倒是卖的很贵。
凤阳本地的鸭子,售价比鸡便宜,一只活鸭的收购价,大约在一斤八文钱上下,但熏制好再转手卖到香满园,就能卖到四十文,差不多翻了五倍。
当然每只成品的鸭子,除去其本身的羽毛、血水内脏等,差不多得要少去十几两,甚至近一斤的重量,但每只最低也能卖到八十文。除去其他成本,分到杨五花这边,也能分到十几文。看似少,但积少成多,也是一笔稳定的长期收入。若是将来自己养鸭,算上卖活鸭的钱,每一只樟茶鸭能赚上四五十文。
杨家小院外边的小竹亭,现在被当了里“收购站”,每个白天都有孩子轮流在那值班站岗,接待来自附近各个村落,前来卖鸡鸭的村民。杨家不光收成年的鸡鸭,也收各种刚孵化出来的幼崽,以及包括鹅蛋在内的各类禽蛋。至于鹅本身,杨五花倒是不收的,主要是因为鹅太贵,一只起码得二百文以上,她自己都没买过做过。但若有小鹅崽,她倒也愿意养上几只。
不管是樟茶鸭也好,还是腊鸡也好,内脏和爪子都是单独留下来的。当好现在吃饭的人多,肝胗肠就直接当成肉,拿来混炒蔬菜,而鸡爪和鸭掌,多数则拿来炖汤。
至于鸡毛鸭毛,按照杨家原本的做法,都是把它们扔在水里泡烂之后,再拿去埋在林子里做肥料的。只是,泡的过程中,那味道实在是不太好闻。以前就一只两只的也就罢了,扔远一点盖上盖子,还能忍。现在一次起码有十几只,实在有些没法忍。
杨五花想来想去,便让他们上工地找个地方挖个坑,直接填水泡了。
这些孩子,之前刚来的时候,一个个都是畏畏缩缩的,连话也不敢说。现在相处下来,知道庄主一家都很随和,之前一直憋在心里的话,就忍不住冒了出来。
孙谷子说,鸡毛可以存起来,卖给做鸡毛掸子的人,能换钱。
张阿菊说,翅膀上的毛可以单独捡出来,卖给做毽子的人,也能换钱。
而那彭满惠更是绝,直接说,把鸡毛鸭毛剪碎了,可以做成衣裳褥子,能省棉花。
杨五花一听,心道,这不是羽绒服吗,当即好奇地问道:“你们家做过?”
“对,我奶奶以前就是这么给我们做的,很暖和的,就是那毛老是从布里跑出来……”
杨五花想了想,倒也是。
别说是全部的羽毛了,在现代,只用什么鸭绒鹅绒的,也照样会钻毛。
也难怪这羽绒服在古代不流行,一来腥臊味不好处理,二来这时候的布料都是用的天然植物,纯手工纺织的,纹理粗,表面也没有现代的那些特殊涂层,更加容易钻绒,哪有棉花好。有钱人家是不穿的,只有那些贫穷的人家,才会想到拿其他东西代替棉花。
这彭家以前是专门养鸡养鸭的,收集羽毛会比其他人家容易,拿来填衣纳被,一点也不奇怪。早前,她们杨家太穷的时候,还曾拿稻草填充过被褥呢。
“那好吧,你们把这些毛都搬到那边的空屋子里去,然后,自己商量着办吧。”
对杨五花来说,只要把这些东西从她眼前搬离,其余他们爱怎么弄就怎么弄。
几场微微的小雪之后,转眼就到了腊八,学宫和书院都开始放假了,柳东升三兄妹,也准备回家过年了。柳芽儿做不做荷包事小,杨家的早点摊子事大,但杨五花也不可能单独留下柳东林,让他继续帮她卖糕点。
“你过完年还来吗?”趁着给柳芽儿结算工钱的时候,杨五花问道。
“我也不知道,家里还有两亩地呢,也不好一直让四爷爷他们管着。再说,我也不好老住婶子家,老跟桃子姐抢被窝,这也太麻烦人家了……”
柳芽儿倒是想来的,毕竟哥哥在这儿,加上这些日子同大家相处的不错,突然要分开,还真是有些舍不得。但他们今年之所以来,是因为老家遭了灾,也可以算是前来避难的,田地暂时交给亲戚看管可以,但时间长了总不是那么回事。
况且,他们在这里无钱无房,还得在桃子家暂住,也不是长久之计。
“这也没什么,你要不好意思,回头想办法,变成一家人不就成了。”杨五花冲着柳芽儿眨眨眼。
“哎呀,你这人真是的,自己要嫁人了,就开始胡说,什么变成一家人嘛……”
柳芽儿还没反应过来,桃子便突然红了脸,不好意思起来。
“嘿,我怎么胡说了,我说一家人,又没说要你嫁人,你羞什么呀!你俩认个姐妹,那也是一家人呀……”杨五花哈哈笑了一会儿,又凑近桃子,坏坏地笑道:“还是,你不想当芽儿姐姐,想当别的呀?”
这一下,柳芽儿也反应过来了,捂着嘴看着桃子,嘻嘻直笑。
“你,你拿我寻开心,我不理你们了。”桃子又羞又臊,一跺脚,满脸通红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