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二石。”
“啊?”杨五花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指的是粮食,又问道:“一年吗?”
“嗯,一年。”
杨五花从被子里抽出一只手,碎碎念的在空中打起草稿来:“一百九十二除以十二,那就是一个月十六石,那是多少银子?是按照当月的米价算钱吗?那岂不是每个月拿的钱都不一样?”
“也不是。”沈邵风索性翻了个身,半靠着床沿坐了起来,又顺手连着被子搂起小姑娘,解说道:“他们会算好折色的,把一部分米折成钞……”
“钞?宝钞吗?”杨五花倚靠在他胸口,心里忍不住想,这样才对嘛,抱一抱,聊聊天什么的,就很好嘛,干嘛一定要折腾呢。
不过说起宝钞,她也是很有意见的。
虽然一千个铜板也叫“一贯”,按字面意思,一贯钞也应该是一千文才对,但事实上一张纸片与实打实的铜钱是不好比的,兑换的时候经常会遇到缩水,一贯宝钞能换回几百文就算不错了。
她虽然也知道纸币容易贬值,但总觉会是十几年以后的事情了,没有想到速度竟然那么的快,比传说中的股市还夸张,时不时的就会急速爆跌。加上大家日常交易,仍旧以铜钱为主,她平时并没有去留意汇率的问题,不知不觉,就亏损了不少,心痛了她好些日子。
好在她这人比较抠门,发现亏钱之后,便没有再去兑换过宝钞,但也正因为抠门,手里原有的宝钞也没舍得全换出去,同炒股票的心态一样,总想着等它们再涨起来。而事实上,倒也的确有涨过几回,但始终没有涨成原来的兑换率,以至于到现在,她手里还不尴不尬的留了好几张。
“嗯。不过我们是卫所,自己种地产粮,一般还是直接给银钞的多,其他人就比较麻烦,米钞一起发,而且每个品级还不一样。”
“嗯嗯,咱们粮食多,还是直接发钱的好。”杨五花满意地点了两下脑袋,又问:“那他们又是怎么个不一样法?”
“就拿折钞来说,像我姑父那样的京官,一般四分支米、六分支钞,再下来便是一半一半,到了五六品则是六分米、四分钞,七八品就更少了,八分米、二分钞。”
“哇,如果一石米算一两银子的话,那你要是在京里,一个月才拿六两多啊?”
那么少!
还没我这个农民赚的多呢!
杨五花暗道,怪不得好像以前在电视里看到过,说本朝官员的工资是最低的,穷着呢。
若是家里人少还好,还能拿米去外面换点钱贴补贴补,要是家里人口多,外加什么庶子小妾仆人的,可怎么过日子哟。
杨五花不禁感叹,还好他们是卫所啊!
“那米折钞算多少钱?总不会也算一贯吧?那不是亏大发了?”
银子和铜钱的兑换率相对来说,比较稳定,一般情况下,基本为一比一千左右。在无灾无乱的正常情况下,一两银子还是能买到一石米的,但若是宝钞可就不行了。
“这几年都是一石米折三十贯钞。”
“哦,那也还好,起码还是固定的,不像宝钞那样总是变来变去的……”
咦?不对!
杨五花掐指一算,照着去年的汇率,三十贯钞还折不到一两银子呢,还是亏!
沈邵风伸手捏过她的手指,笑道:“也是会变得,一开始是一贯,前几年有过十贯,再早还有过一百贯呢……”
“啥?一百贯!”杨五花差点没跳起来。
她当然不会觉得这是工资发的多,事实上应该是宝钞不值钱吧?看来,她手里的那几张也不能留了,趁今年涨回了一点儿,还是赶紧出手花了吧,省得哪天比草纸还不值钱。
沈邵风见小姑娘突然拧紧眉头,鼓着脸儿,好似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凑到眉间,亲了起来。
一亲,又一亲,便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诶?怎么又来了!”
“干嘛老躲着我?嗯?”沈邵风抓过那只推她的小手,目光深沉的看着她,似乎有些不悦。
“……没呀……这不是大白天的,不好嘛……”
“又没人来……”沈邵风毫不在意,继续一路亲吻。
“万一呢……”
“我不管,只想亲你……”
“……那就只亲亲好不好?”
“……不好……”
“……唔……我还……还没说完呢……”
只可惜,沈邵风专注着自己的事业,已经不想再搭理她了。
杨五花被亲得晕头转向,直至胸前突如其来的一似微凉,这才发现衣衫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被他给解开了。
“……别……我,我疼……”
“还疼?”沈邵风抬头问道。
“嗯……浑身疼……”
杨五花突然委屈上了,结个婚容易吗?折腾了一天,前后两晚没怎么睡,刚给一大家子做完饭,现在还得喂男人,还让不让人好好歇歇了?
身下的小姑娘撅着嘴儿,雾蒙蒙的大眼睛,对着自己一闪一闪,好似随时能蹦出小水珠子来,看得沈邵风愈发的有兴致。
好想欺负她呀!
“我轻轻的,好不好?”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杨五花纠结了一下,到底还是妥协了,迟早要来的不是?
这一回,应该没有那么痛了吧?
杨五花有些紧张,又似乎有些期待,好不容易做好了准备,就在那关键的时候,忽听得院内有人喊叫。
“是张婆婆!快,快起来!”
杨五花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把头埋到被子里,虽然知道她不会闯进来,但心里虚虚的,总有一种被抓包的感觉。
她就说大白天不好这样的嘛!
“不管她!”
憋到现在,好不容易就要实现了,沈邵风哪里舍得放开。
“你去看看嘛,定是有急事,要不然她不会过来的。”
“唉!”
沈邵风重重地叹了口气,快速地套上衣衫,理了理发髻,步出房门。
很快,又折了回来。
“小花儿跟人打架,把牙磕掉了,我出去看看……”
“什么!”
杨五花这下,真的跳了起来。
那还了得!
“你先去,我随后就来……”
杨五花一层又一层的穿上衣衫,又随手拿发簪挽了头发,急急忙忙的冲了出去。
先是跑到小隐轩,一看,没人。
又跑半角园,一看,还是没人。
在哪儿呢?
杨五花没头苍蝇似的在原地转了两圈,随后奔向小厨院。
果然,就看到杨小花在那哇哇大哭。
还有那小久儿,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被传染的,也跟着嚎啕大哭。
二妞和张婆子一人搂一个,在边上哄着。
而沈邵风则揪着小徐大夫,正在说:“……你再仔细查查……”
小徐大夫被这小姐弟哭得心烦,无奈再次掰开小花儿的嘴巴,瞧了瞧,没好气地说道:“刚才就查过了,没事,不就是换牙了嘛!这都多大了,至于嘛……”
“啊?换牙?不是说打架吗?”杨五花惊道。
“是打架,也是换牙。这都几岁了,现在才换,光长肉了……”小徐大夫还没来得及抱怨完,就被杨小花突然拔高的哭声给打断了。
“呜呜……五姐……呜呜呜……牙没了……”
小花儿见姐姐来了,哭得更加响亮了,边哭还不忘把她那沾了血的小帕子递给她瞧。
“诶,你别动,快拿冷水漱漱口!”
“呜呜……漱……呜呜……漱……过了……”
“漱过了就好,别哭了,张嘴我看看。”
杨五花这一看不得了,好嘛!直接掉了两个。
“怎么回事?”
“……呜呜……打鸟……坏孩……子……呜呜……咬他……”
原来杨小花中午吃的太咸,事实上她本身也很闲,只眯了一小会儿就觉得渴了,见二妞和弟弟都睡着了,而小隐轩的茶水又被杨五花喝完了,便自己悄悄爬了起来,准备去小厨院找水喝。
半道瞧见沈邵霁拿着个小弹弓走过,就凑上去说话,一问之下得知他准备去打鸟,一时玩心大起,便想要跟去。半大的小少年,一般都不会喜欢同小女孩玩,更何况还是刚认识的小女孩,沈邵霁没搭理她,自己走了。小花儿不甘心,偷偷跟在后头,结果,她人小腿短,一不小心就跟丢了。
光这样也就罢了,偏偏这时候又看到几个孩子围着一只小猫仔,她又八卦心起,凑过去看热闹。不怎的,就一言不合起了冲突,竟而又推推嚷嚷动起手来。杨小花被撞倒在地,随手就抓起一个泥块,使劲地扔了过去,然后,双方就扭打起来。
一个外来的孩子,自然敌不过结伴的当地孩子,杨小花便使出了绝招,揪住一个直接下嘴咬,并且,还坚决不松口……
最后,在大家的拉扯之下……拔下了两颗牙……
其中一颗,还卡在那孩子的手腕上……
好在,这群人就在所衙大门附近,守门的军丁见她是从所衙里出来的,自然猜到她住里头,便把满嘴带血的杨小花送进了医馆。
小徐大夫一看,嗬!这不是那个烦人的小胖丫嘛,便把她送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