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用过纸尿裤,但纸尿裤的广告也是看过的,造型也是知道一二的。杨五花便试着将尿布改成裤裤。只是当时家里穷,没有那么多棉布和棉花被她折腾。杨小花那会子用的,还只是尿布裤的雏形。
直到两喜宝出生之后,杨家的生活条件逐渐好转,杨五花才有条件用薄棉和细棉布,做了一堆尿布裤。只是到底是送人的,缺乏用户体验,杨五花并不知道,这尿布裤由于太单薄,毫不经用。
再后来,家里多了个小久儿。那时候小小的,夜里还会尿床。杨五花便又重新动手做起了尿布裤。这一回,总算是知道了这尿布裤,防水作用实在有限,白天尚可用用,倒了夜间,可顶不了什么大用。
于是,杨五花改良又改良。由原先的单层薄棉,改成了双层的薄棉。又另外做了不同厚度的尿布垫,叠加着使用,进行局部加固。
所以,杨家姐妹现在对于这些,可一点都不陌生。
杨五花的被子里,一直都是放着汤婆子的。
杨小花便伸手从姐姐的被子里,扒拉出汤婆子来,帮着姐姐烘热尿布裤和尿布垫。继而,又如临大敌似的,伸出小指头,勾住刚换下来的脏尿布上的带子,飞速地甩到一旁的木盆里。
然后,满脸严肃地盯着杨五花的手。
“哎呀,五姐你会不会呀!要提着腿腿,一只手提两条腿……哎呀!你就不能轻一点儿嘛,那么小的孩子,被你捏坏可咋办……”
杨五花:“……”
说起来,这还是她头一回单独给这么小的孩子换尿布。
沈花生出生的时候,连人带篮,勉勉强强才够上五斤。换算成现代的重量,离六斤也还差一些。并不胖,只是个略略偏轻的小小子。对着那小细胳膊小细腿儿的,作为“新手”的杨五花,常常都会觉得不知所措。
不使力吧,怕给摔咯,一使力吧,又怕给碰坏咯。
这两天,她都秉着“能不动手就少动手”的原则,连抱都没抱过几次,更何况是其他。不管是给沈花生擦身,还是换衣,都是由杨阿花这个“老手”帮着做的。
本就紧张的不行,偏偏杨小花还在边上唧唧歪歪的,杨五花只觉得双手发软,折腾了老半天才给换上。
终于换了新尿布的沈花生,舒服的展着手脚,又被他娘亲小心翼翼地抱到小包被上,然后准备开始裹小襁褓……
虽然也曾做过许多次练习,但包布偶和包真娃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这襁褓若是包得太松,那可不行,漏了风宝宝容易着凉容易生病,但若包得太紧,那也是不行的,很容易勒到宝宝。如何掌握这个“度”,是个大问题。
“包小被不是很简单嘛,不就和包烤鸭卷一样嘛,这有啥难得,五姐你怎么还要想半天?要是冻到小生生可怎么办?这么小的孩子,能吃那苦苦的药吗?也太可怜了……”
杨五花:“……”
“哎呀呀,五姐你认真一点儿,小腿腿那里都漏风啦!”
杨五花:“……”
手抖抖地好不容易包住了腿部,又听杨小花叽里呱啦地叫道:“哎呀呀还有小手手!你小心把手手给包弯了!”
杨五花:“……”
杨五花满头虚汗地望着宝贝儿子叹气。方才专注着脚,又把手给忽略了。
沈花生睡饱又吃饱的,此刻正精神着呢,睁着大眼睛,小手弯弯地握着小拳头,向上划拉着。
杨五花只得又小心翼翼地去捏他的手臂。
“哎呀……”
令人心烦的声音,又再一次响了起来。
“闭嘴!”杨五花终于忍不住,扭头瞪了妹妹一眼。
头一回提溜这么小的人儿呢,本来就紧张着呢,不但被人盯着,还得被人唠叨着……好气哦!
杨五花没好气地对杨小花道:“你行你上啊!”
杨小花就立马捂嘴,呵呵呵地摇头。
才不要呢!那么小一点点,她可不敢碰!
“那你就别看!”
杨小花就乖乖转过身去。
握着剥了壳的鸡蛋,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小久儿,见小姐姐转身,也赶紧转过身去。
于是,又过了好一会儿,笨手笨脚地杨五花,终于给“花生”包上了棉布做的“花生壳”。
这么一折腾,杨五花感觉消耗不少能量,自己都肚子饿了。想着时辰可能快到了,伸手抓过小久儿手里的鸡蛋,囫囵往自己嘴里一塞,就想让杨小花去喊人。
杨小花“嗳”了一声,哒哒哒就要跑去喊人。刚迈过屏风,还没来得及出门,又哒哒哒地跑了回来,一本正经地问道:“五姐,你确定把你把小手手给掰直了?别手还弯着,就被你包起来了……万一变成小乖那样的,那可就惨啦……”
小乖,不但是个弃儿,还是个身有残疾的弃儿。据杨小花收集来的消息,她约莫是在二岁上下,被人丢弃在惠军医局的门口的,当时勉强能扶墙站着,尚不会走路,话也说的不利索,一问更是哭哭啼啼、摇头三不知。医馆里的人不知道她的名字,也没那心思给她取名字,见她腿上有疾,每每说到她的时候,就以“那个拐了腿的小孩”称之。
叫得多了,渐渐便省略成了“小拐子”。“拐”着“拐”着,不知道怎么的,就被叫成小“乖”了。当然,她本人看上去,也挺乖的就是了。
至于她的腿,据说,有两种可能。一是产婆粗心,出生的时候,被其掰坏的。二是家人粗心,幼时的襁褓没裹好,腿长期屈着,骨头就没长好。小婴儿又不会说话,遇到病痛,除了本能的哭闹,别无他法。想来,那家也是个不待见女娃的,并不重视,压根儿就没细细照看过,她这腿上的毛病,也就一直没被发现过。直到她渐渐长大,却一直不会走路,家里才发现不对劲,最后就被丢齐在惠军医局门口了。
洪塘湖的惠军医局,不光诊治军丁,也是可以给普通百姓看病的。虽然医术不一定会比私家医馆的大夫们好,但在无灾无疫的情况下,平时基本来着必诊,有时还会免费给穷人问诊。一些城外的穷苦人家,为了省钱,总喜欢大老远的赶来看病,若是运气好的,还能被减免部分药费。还有一些人,甚至会将看不起病的孩子,偷偷扔到医局门口。看好了,回头找个借口,结了药钱,再领回去。看不好的,就索性直接不要了。
这位叫“小乖”的,便是如此。因长期无人认领,最后进了养济院。
惠军医局的大夫们,倒也是有给她治过。只是到底被耽搁了,还留了些后遗症。现在倒是会走路了,就是有些长短脚,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自打家里往养济院派活之后,自誉为“监工”的杨小花,没事老往养济院溜达,不但把里头的大小孩子都给认全了,连他们的背景都摸的门清。一回到家,就像说故事那般,扒拉给姐姐们听。
特别是小乖的腿儿,不知道讲过多少回了。
打从沈花生出生以后,可把杨小花给紧张的,只要她在场,即便是有经验的杨阿花在照料,也必定要盯在边上碎碎念。沈邵风被她带的,不满两个整天的功夫,就已经拽着小徐大夫过来检查过三回了。
杨五花此刻听了妹妹的话儿,当场就愣住了。
到底掰直没掰直?
自己咋突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呢?
姐妹俩对视了几个眨眼,到底又忍不住,重新拆开襁褓检查了一下。
“呼……”杨五花松了一口气,得意道:“我就说包得很好吧。”
杨小花就忍不住拆台:“那你干嘛又拆?”
杨五花:“……”
这一回,杨五花就没再让小花儿回避了。多双眼睛,多个心眼呀!
当着那对小姐弟的面,杨五花再次小心翼翼地包小被。包完了之后,又不十分确定地问了一句,没问题吧?
小花儿和小久儿就纷纷点头。
杨小花是不敢碰小婴儿的,所以她只能再次迈开小胖腿去喊人。很快,杨阿花便过来将沈花生塞进篮子里,盖上防风布,连人带篮的给抱走了。
洗三是仪式,所以杨小花也哼着小调,拉着小久儿,跟着走了,屋里就又剩下杨五花一人。
杨五花也直接松了空气,一头倒在床上,感叹:当娘可真不容易阿!
这才换过一次尿布,她就紧张成这样了,以后可该怎么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