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不产瓶子,杨五花收摊以后,又去杂货铺买了几个瓶子,虽说能退,但总有几个不差钱懒得退的,所以还是得补充一些瓶子,顺便又买了几张桑皮纸。
杨三花见妹妹们带了一车的东西回来,又看看天,说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这还没到正午呢,卖的不好吗?”
“你问她!”杨五花指指杨小花,说道:“我还想多摆一会儿呢。这小家伙一口熏肉条一口水的,喝了两葫芦灌了一肚子水,跑了三趟茅厕,原先边上还有个卖芋苗的婆婆帮忙看会摊,后来她收摊了,赶上这家伙又要上茅厕,我索性也收摊回来了。”
杨五花是最不喜欢用城里公共茅厕的了,她自己进城的时候一般都是能不喝水就不喝水,能不上茅厕就不上茅厕。可是边上还带着小孩子,总不能也让小孩子忍着吧。以前卖鞋卖包的时候,赶上要小解的时候,倒是可以让边上的人帮个忙,毕竟那种大件一眼就能数清少没少,但是卖这种零碎小吃,就不太说得清了。
杨五花又接着念念叨叨:“回头我还得多带几个大葫芦专门洗手用,对了,还得做个口罩,还有白手套……”
杨三花瞥见那一车的东西,又道:“卖的不好吗?”
“没有,卖的挺好的。熏肉条我卖了三文钱一条,买十条送一条,卖了三百多文呢,翡翠酱也不错,卖了好几瓶。”
“那怎么还有这么多瓶子?好像比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多呢。”杨三花仔细看了看,又道:“咦,这瓶子怎么好像变样了。”
“你说这些呀?都是我新买的,原来是打算买一样的回来,谁知我去了之后刚好看到掌柜的进了新货,就买了这种,这样也好,正好分成两种。一种是整瓶买的,用原来的这种细口瓶,三十文一个。另一种是嫌贵又没有东西装的,那么可以花十文钱租我现在这个广口瓶……”
杨五花说着便把退瓶子的想法告诉了杨三花,接着又道:“不过也不是白使的,每个瓶子我只退八文钱,扣上两文钱当使用费。”
新瓶子比旧瓶子个儿矮些,瓶口和瓶身更大一些,跟旧的比起来,一个算广口瓶,一个算细口瓶,价钱都一样,都是十文一个。既然有了两种瓶子,那么细口瓶算是整瓶装封好的,广口瓶则是现打的,要几勺打几勺。
此外杨五花又买了些细麻绳,准备在每个广口瓶的瓶口打结做上记号,去掉这些材料费,每个回收的瓶子至少还能赚上一文,也不算吃亏。
“这……万一人家嫌退的钱太少了觉得不划算怎么办?”
“那就不退呀,那样我还更省事儿呢,本来也不是卖瓶子赚钱的,收钱只是为了算点折旧费,算作租瓶子罢了。当然,如果瓶子坏了我也是不收的。”
杨五花之所以这么折腾,还不是为了多卖几勺子翡翠酱。
“对了,二妞呢?”杨五花想唤二妞拿瓶子去洗,抬头没看到她人影:“又在扫鸡窝了?”
二妞打扫鸡窝很勤快,每天都会去打扫,杨五花之前见二妞养鸡养的不错,碰巧见到有卖小鸡的,又抓了五只回来,想着养到过年刚好有童子鸡吃,这么一来,二妞一下要养八只鸡,任务可不小。
“到林子里浇水去了。”
“哦,好吧,那先放地上吧。”
杨五花把瓶瓶罐罐搬到一边,留着给二妞洗,自己带着杨六花裁桑皮纸,裁了大中小三种,用来包熏肉条用。桑皮纸三文钱一张,算好尺寸裁仔细了一张也能包上好几包。
到了下午,虎头又带了个新做的小灯笼过来杨家玩。
“怎么样,这个够小了吧?”虎头得意地对杨六花说道。
“嗯,看着不错,不过我们家的小枳灯比它还要小。”
“啊?这还不够小啊!”
“拿来我看看。”杨五花听到他们的对话,要了灯笼细细的看了起来。
整个灯笼是细竹篾编的,镂空又结实,内里糊了薄薄的纸,不得不说,虎头舅舅到底专业的,虽然没有小枳灯那般小,但是单单把竹篾劈的那么细,又编的这么圆润光滑,就已经很厉害了。
杨五花对着小灯笼看了又看,突然觉得,灯壳做成镂空的也挺好。
“喏,拿去点着玩儿吧,小心些,别烧了。”
虎头从杨五花手里接过几支枳味儿蜡烛,高高兴兴的就去耍了。
杨五花抽空又拿出之前画的灯壳图纸,涂涂改改,琢磨来又琢磨去,决定把做一个镂空的球形木头壳。又费了不少时间,窜了几家杂货铺,找到一个白瓷小圆罐,找来红纸,戳了几个镂空的洞洞,糊在小白瓷罐上。
红里透白的,自觉效果不错,便带着白瓷罐去找高家刻木头。
古代的专业木匠,一般还得会雕刻,那些有钱人家的门窗桌椅床榻之类可没少花纹的。对高家来说刻个小木球倒不算难事,就是费功夫,这木头里边儿得掏空还得打圆磨光。
杨五花要的灯小,灯口更小,老高家的大粗手都塞不进。杨五花没辙,只好把灯给放大了一圈,灯口也往下移了一下,放大了一些。只是这样一来,一眼就能看到里面边儿,感觉不好看,杨五花索性又加了个盖儿。
枳桔类没柄,盖儿不好弄,只能加枝加叶做手柄,加着加着,南瓜灯就跟着出来了。南瓜柄粗,瓜身又有一道一道的纵沟,识别性比枳桔类更高。只是南瓜是扁圆型的,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扁圆形白瓷罐配,索性在里面配上直筒型的白瓷盅。
赵平安再来杨家的时候,一袋子熏肉条已经卖光了。
杨五花捧出一袋子钱,说道:“我卖的是三文钱一条,除去送的和试吃的,一共卖了一千九百八十九文,都在这里了,姐夫你数数。”
赵平安先是吃了一惊,随后才反应过来,又闻得杨家还贴了纸钱,直接数了七百文出来,说道:“我原先以为能卖两文钱就不错了,现在多卖了一文,这一文钱得算作你的,要不是你也卖不了这么多钱。”
杨三花听了连忙推说不要:“这怎么行,这肉是你们买的你们做的,我们也没干什么,反正也要卖翡翠酱,顺手卖卖,怎么还能拿钱呢,再说我们自己也没少吃,要这么算,那我们还得付你钱呢。”
“这一码归一码,以后还得靠你们卖呢。”赵平安也是个实诚人,觉得自己作为大姐夫,给小姨子们点吃的那不是应该的。再说,之前自己也去酒楼卖过,深知靠自己可卖不了这么多钱,因此,说什么也不肯把钱收回去。
杨五花呆呆的看着二人推来推去,终于开口说道:“姐夫说的也没错,所以我们卖翡翠酱的钱也应该分一些给姐夫。”
这下轮到赵平安愣住了,张了张嘴,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根本没想过这事儿。
“不是的,姐夫。”杨五花一脸认真地说道:“这野韭菜都是你们采来的,再说,除了那些野生的,你不是还自己种了一片嘛,应该给你们的。”
虽然是山坡上半野生的韭菜,算不得什么正经地,事后也不用怎么管,但撒种前总得除除野草翻翻地吧,那可都是力气活。
比起来,她张张嘴卖熏肉条,实在算不上什么力气活,况且自家还白吃了不少。原先没想到这层,现在想想,白吃归白吃,赚钱的部分还是得算算,亲兄弟明算账,这没毛病。再说现在只是刚开始,说不定以后卖红火了能发大财呢,总不能老占便宜,自家没这么多地,还得靠他们在山里撒种收割,该分的钱就得分。
最后经过一阵协商,最终决定熏肉条利润杨家抽一成,翡翠酱赵家抽二成。赵平安总觉自己占多了,心里过意不去,听说翡翠酱卖的不错,决心回头再多种上一些韭菜。
杨五花摆摊的时候,杨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三花啊,外边来了位大姐,说是什么程府的,还问我是不是杨家,是不是海棠姑娘家,我想着是不是找错门了,咱们杨柳湾里也没听说过有人叫海棠的,可她非说是住咱们村口的,你认得不?”
“海棠姑娘?”
“看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我也纳闷呢。”刘氏见杨三花也一脸懵,又说道:“得,我去回了她,告诉她找错了。”
杨三花只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好似在哪里听过,一时间却也想不起来,索性放下手里的柴火,一起跟着出去瞧瞧。
闹了半天,这海棠姑娘就是杨家四花。
只因那杨四花做了小姐的贴身婢女,被改了个名儿,叫做海棠。一般来说,能得到主子起名也算是件荣幸的事情,像杨二花就没有这个福利。
“我们家老夫人尝了你们家的翡翠酱,觉得可口又开胃,这不派老嫂子我来问问,家里可还有,可愿意出钱卖一些?”说话的这人自称李嫂子,虽然一口一个老嫂子的,其实并不老,最多也就四十出头罢了。
“都是自家做的,乡野粗菜,值不得几个钱,老夫人爱吃只管拿去便是……”杨三花哪里敢收程府的钱,只找刘氏帮忙,搬出最大的那坛子翡翠酱来。
李嫂子见了那一大坛子颇重,把手一挥,便有一同过来的小厮接过抱走。
“老夫人特地交待过的,不收钱可不成,再说,老嫂子我也不好交差,呵呵。”
李嫂子又打量一番杨三花,几不可见地点点头,笑呵呵塞了一个荷包过来,便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