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五花回来之后,取出里面那粒碎银子,说道:“怎么得也有一二两吧?明天我拿去称一称。”放下银子,又拿起荷包看了又看:“这就是大户人家的打赏荷包啊……不过,没我那个好看!”这个荷包颜色太浅,在杨五花看来不耐脏,没她那个好。
“你都拿去呗,你不是喜欢荷包嘛,这回正好又多了一个。”
“我已经有一个了,这个该给姐姐你了。”
杨三花摇头:“我整日在家呆着要荷包做什么。”
杨五花也不管,只把荷包往杨三花怀里一塞,说道:“一人一个刚刚好!这颜色素雅,不适合我。”
晚稻终于收割了,杨家又开始收购了新一轮稻草。
冬日不少人家会把稻草铺床用,这一回卖稻草的人可比夏天少多了,但总算也收了一些,杨三花干脆不再做草包,雇了刘氏,带着二妞,一心编起雪花靴和雪花帽来,做手套的事情就归杨五花管了。
杨五花每天还要出去摆摊卖吃的,虽然雇了杨桃,但手套精细,一天也做不了几双。杨六花虽然在学针线,但这个不像搓草绳,学会了就能做,针线想要做的好得靠多多练习,一下子没法成效。六花儿心里一着急,手指头上就扎了好几针。
“你再这样心急我以后就不让你做这些了!”杨五花一边揉着六花儿的手指头,一边说道:“你忘啦,我那会也学了很久了呢,连带子都缝不直,你才多大呀,急什么!再说急也没用,我到现在也只能缝缝布而已……”
“可是二妞都能搓草绳编帽子了……我什么忙都帮不上。”杨六花还是心急:“要不我也去搓草绳吧?”
“你怎么没帮忙了?你每天要帮我算账记帐,还帮我卖东西呢,这些不是帮忙呀?这些忙可不是一般人都能干的,老厉害了呢!再说了,你还得帮我看着这小捣蛋鬼呢……”
“我不捣蛋!我是小仙女!”
杨五花捏捏小花儿的脸,说道:“行啦,小仙女,你陪六姐念书玩儿好不好?”
“好!”杨小花乖乖点头。
小仙女最会念书了,念起书来都不用看书呢!
虎头又来了,背着小书袋,过来等壮壮和秋娃子一起做功课,见到矮桌上有一块歪歪扭扭缝到一半的布头,问道:“这是谁缝的?这么丑?比我娘差远了。”
杨六花一把夺过布头说道:“这是我缝的!你敢说它丑?我三姐说了,刚学的都是这样的,你要是学起来,还不如我呢!”
“这是女人才学的玩意儿,我才不学呢。”虎头突然挺起小胸膛,拍了拍,说道:“我是男人!男人就该念书!”
“还男人呢,明明就是个小屁孩儿。”板凳哥哥那么大,五姐还不是老偷偷说他是个小屁孩儿。杨六花鄙视的瞅了一眼虎头,又道:“再说,你念书也不如我。”
虎头不服气:“我哪里不如你了?我还老教你认字呢!”
“我不去学堂就会认字,你去了学堂才会认字,就是不如我!”杨六花说着就站了起来,叉腰低头藐视坐着的虎头。
杨小花见了,也学着样,蹬蹬蹬跑到虎头边上,小脚一跺,叉起小腰:“哼!不如我!”
虎头也跟着“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直接无视小花儿,叉腰对杨六花说道:“那我们比一比!”
“比就比!”杨六花眼珠儿一转,扫过那块布头,说道:“我们就比针线,看谁缝的好!”
“哈?比这个啊?”虎头立马泄了气,皱着小眉头说道:“我娘说这是女人做的事啊!”
“我都能念书认字,你怎么不能就做针线了?”
“可是……”
“算了,你比不过我,我就不跟你比了!”
五姐说过,不跟小屁孩计较。
杨六花拿过自己那块布头,准备继续缝:“跟你比耽误我时间,我还是多练练吧,等我练好了就能赚大钱了……”说着,又鄙视的瞟了一眼虎头:“你念书光会花钱,还不如多学学我做针线呢,做好了还能让我五姐雇你做活计赚钱呢!”
“什么活计?怎么赚钱?我也要赚!”壮壮刚进院门,只听清楚后面半句,把书袋子一扔,一脸憧憬的看着杨六花。
杨六花傲娇的抬起小脑袋说道:“我们家活计可多了呢,搓草绳,缝带子,都能赚钱,做的越多赚的钱就越多。”
杨小花先前被虎头无视了,这会来了个壮壮,也跟着小姐姐说道:“嗯,赚好多好多钱!”说着,还伸出两手划了个大圈儿。
壮壮一听,眼睛亮了:“搓草绳还能赚钱?这个我会啊!我还修过草鞋呢!”
“你们家的草鞋可没我们家的结实,不算!”
“对,不算!”杨小花也不管自己挺没听懂,只跟着一阵瞎起哄。
“那怎么才能算?”壮壮又道:“还有什么你刚刚说带子?”
“就是缝带子啊,细细长长的那种布带子啊。”
“那就是做针线咯?”
“怎么?你也看不上做针线吗?”
“不是不是。”壮壮见杨六花一副要生气的样子,忙摆手说道:“我姐姐会,能让我姐姐做吗?”
虎头一听,也忙跟着说:“那我娘也会,也让我娘来做。”
话赶话,说到这份上,就不是杨六花能做的了主的,只好喊来了杨五花。杨五花想了想,把活分解了包出去也好,啥都自己干,那也太累了。
“那这样,你回去了先问问你姐。”又转头对虎头道:“你也问问你娘,都是小活儿,就是缝缝细带子,工钱不高,一文钱两条,要是觉得可以,明儿让她们过来找三花姐姐,对了,最好带点她们自己之前做过的东西,我们也要看看做的好不好,对吧?”
先自己考虑一下要不要来,再带着作品过来面个试,要是大家都觉得合适,那就雇了呗。
“不过,不管成不成,这事儿可都不能声张,知道不?”
“嗯,我懂的。”壮壮到底年纪大些,第一个反应过来,说道:“尤其是二妞她奶奶家,让他们知道了你们家花钱雇人又该生事儿了。”
“对!”杨五花又道:“也不光是那老刘家,别家也不要说。这万一大家都知道了,那到时候雇谁好呢?你们说对吧?行不行的,自己知道就行了。”
与其传出去找些不知底细的人来做,宁可自己辛苦些。虎头和壮壮经常来杨家,也算是熟了,两小孩品性都不错,想来家里人也不会坏到哪去。
“那我呢,那我呢?”壮壮又问。
杨五花笑道:“你怎么了?难不成你也会做针线?”
壮壮忙摆手否认道:“不是不是,我不会做。不过我会搓草绳,能雇我搓草绳吗?”
“搓草绳手会变粗的哦!手心还容易剌口子,会疼的呢!”到底是别人家的孩子,可不能随便折腾。
“二妞都不怕,我也不怕!”
虎头一听,忙跟风说道:“那我也不怕,我也能!”
“这我可做不了主。”杨五花见壮壮一脸失望的低下头,又道:“不然你回家问问你们家的大人,要是他们同意,那我也没意见。”
两个娃一听,便心满意足的准备开始做功课。
杨五花收了杨六花手里的针线布头,说道:“行了,你也别练了,跟他们一起念书吧。”
自从他们来了以后,杨六花就跟着他们一起念书学习。虽然都是刚进学堂的孩子,但带来的都是每天学堂刚教新鲜的知识,讲起来可比杨五花这个半调子强多了,一个讲错了,另外两个还能做补充。在他们教杨六花的同时,等于自己又温习了一遍,所谓教学相长,大家都进步不少,夫子夸奖,家长满意,跑杨家也更勤了,连带着杨三花也跟着认了不少字。
虎头娘手很巧,做的一手好簪花,也就是后来俗称的绢花,一朵朵跟真的似的。只是她家里穷,买不起那么好的布料,因而簪花卖的也不贵。虎头家就三口人,虎头娘自己很少进城,针线布料都是让进城做工、一个月只回来三四天的虎头爹带回来的,做完了再自己转卖进村的走货郎,等于批发价。
一个做苦力的糙老爷们,能指望他淘到什么好看又便宜的好料子?材料不好,布簪花做的再好,档次上总是差了那么一截。再说,走货郎这头进了货,那头要拿出去卖的,自然给不了几个钱。
杨五花见花起意,想起了自己夏天的圈儿帽,虽然天冷不需要了,可是去了帽檐那就是发带啊。杨五花找杨三花一合计,觉得让虎头娘缝带子太浪费了,干脆雇了她专门给做布花,这样一来,杨家又可以卖发饰了。
壮壮姐姐小名秀秀,针线活谈不上有多好,但也不差,缝缝布带子倒是绰绰有余,杨五花就雇了她先缝几天带子再说。
至于壮壮本人,以及虎头,很遗憾的,没有如愿以偿的搓草绳,倒不是杨家不肯,而是他们家里不同意,只觉得他安心念书就好,赚钱的事情交给大人去做就好。反倒是最后冒出来的秋娃子,家里倒没反对。
陶家本来就没指望秋娃子考科举当大官,他们对秋娃子的人生规划很简单,学个手艺,能赚钱养活自己,再娶个好媳妇就行。连念书都是临时起意的,原先都没计划过,有钱就继续念,哪天没钱了就辍学,能认得几个字,看得懂字据就已经挺满足了。
如今秋娃子主动提出来要搓草绳赚钱,自然是全力支持,钱倒是其次,重要的是这也算是一门手艺,能赚钱的东西会的越多越好。再说,在他们看来,秋娃子是男娃,皮粗肉糙的,平时家里的农活都没少干,搓个草绳又算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