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蕲州城,凤山门外,徐寿辉和邹普胜二人立身于一处山头之上,周围山势延绵伸展,突兀起伏,仿若火凰;四周山榆翠柏,古木琳琅,蔚然挺拔,在夜幕下,景物虚实交接,色彩变换不定,极呈幽奇姿态。
他们此时,虽置身于其中,但却没有心思去欣赏这无边的美景和大好风光,只是望着北边的方向目不转睛,生怕漏掉一丝映像。
待到远处火光冲天,他二人均露出喜悦神色,令亲兵晓谕三军,整装备发,及至红光渐熄,喊杀声传来,便放起三声攻城炮,带领人马杀向凤山门。
“咚!咚!咚!”,低沉的鼓声隆隆响起;“嗖!嗖!嗖!”,雨点般的飞箭射个不停;“啪!……噹!啪!……噹!”,投石车弹射,石头撞击城墙的动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散发魔力的混合音效。
它让人们忘却了恐惧,黯淡了生死,好像只有拼命地往前冲,攻上城楼,杀死敌人,抢占城池,才能体现出自己的价值,赢得同伴的尊重;才能得到教主的认可,弥勒佛祖的赐福。
眼看飞桥跨越壕沟,长梯已靠紧高高的城墙,就连红巾军的三千敢死队也纷纷爬至半截,马上就要登顶。
突然,便听到城头梆子声响亮,滚烫的油脂,随后倾盆而下,密集的浇灌在长梯上面的红巾军身上,紧接着,一支支点燃的火把被无情的抛了下来,不光引燃了梯子,更点着了无数人形火炬。
这还没有完,又有大量的巨石沿着长梯的斜面,轰隆隆滚砸下来,音如巨浪,在‘嘁哩喀嚓!’和‘哎哟妈呀!’地惨叫声中,就见长梯折断,很多敢死队士兵被压在石下,瞬间毙命。
守城三部曲表演完毕,元军并不罢手,再次使出他们的拿手功夫——弓箭,只见遍布外墙的垛口内射出强劲的箭雨,那些只顾躲避烫油与巨石的士兵们,就做了活动的箭靶,不消片刻,三千敢死队士兵便死伤了大半!
徐寿辉看得面色铁青,抽出肋下佩剑就想往上冲,多亏了邹普胜,一把将他抱住,急道:“大帅,沉住气,还是我去吧!”
说完,扭头冲徐寿辉身边的亲兵喊道:“小五子,传元帅命令,让第二队跟着我一块上,咱就不信邪,啃啃这块硬骨头!”
与此同时,威顺王府的议事厅中灯火通明,宽彻普化挪动着他那又肥又胖的身躯,在大条桌前走来走去,偶尔停一下,就有贴身小厮过来,用绸帕替他擦净额头上冒出的细密汗珠。
“愚昧,蠢材!不看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搞窝里斗!”宽彻普化边走边愤怒的高声喝骂。
虽然这样的谩骂没头没尾,可大厅里的官员都清楚的知道王爷是在说什么,但谁也不敢接言,只是将头垂得更低了些。
“朵儿只斤干什么去了?”过了好一会儿,他的情绪像似平复了许多,低声问道。
“朵儿只斤将军按照小王爷的吩咐,已经带领骁骑营的两千精锐赶去增援,肯定能将红匪消灭于城下,请王爷安心。”承事郎林广顿了顿,又道:“小王爷亲临城南,坐镇指挥,刚有捷报传来,消灭红匪二千余人。”
听到这里,威顺王不禁暗暗呼出一口浊气,连走几步,一屁股坐在那把虎皮高脚椅上,贴身小厮倒是有眼力劲,赶忙上前跪下身,伸出双手,握掌成拳,轻轻捶打着老王爷略显沉重的双腿。
宽彻普化接过林广递过来的盖碗茶,看来是刚才着急上火,这时候口有些渴了,便不再向以前那样,还附庸风雅的用碗盖撇去浮头的茶叶,而是‘咕咚咕咚!’地,连水带茶一起喝进了肚中。
正待将空茶杯交还林广,让他重新倒杯热一些的,慢慢品尝,哪料想‘轰隆隆’一声闷响,就感觉到议事大厅被震得晃了三晃,摇了三摇,自己手中的茶杯再也拿捏不住,‘啪’地一声,掉落地面,摔得粉碎。
还未等他回过神儿,就听得有传令兵来报:“启禀王爷,大事不好,朵儿只斤将军为国捐躯,已战死在雄安门下,红匪正在纠集人马,直奔王府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