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出尘、墨出尘,你给我下来!”六层楼下,千灵声嘶力竭地喊着。
“墨出尘,下面是你女友吧?长得挺漂亮的,赶紧下去吧。”室友提醒道。
墨出尘正在敲着测试方案。他按下锁屏组合键,屏幕上绿色字符阵组成一个巨大的骷髅。
他将头伸出窗户,看到下面的千灵。他看得出千灵很急,他三步并作两步,飞奔到一层。
“千灵,你不是有我星号吗?发条星信不好吗?搞成这样。”
“额……,我脑袋短路了。我竟然忘了还可以发星信。”千灵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低下了头,满脸通红。
“算了,你有很重要的事找我?”
“嗯。”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骑星车,你坐后面,咱们去晓月湖,可好?”
“噢,好。”
“坐稳了,抓住我的衣服。”
……
墨出尘骑得很快,风在两盘呼啸而过,吹乱了千灵的秀发。
月色柔情带,两两结对的情侣在松林间出没。
“这个地方……”千灵的脖子带起一片绯红。
“在这里,一男一女最不引人注目,说吧,你用这样的方式叫我出来,肯定有事。”
“对不起……”
“不用,我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如果换作其他女孩或许会给我带来一些麻烦,但是我想元一不至于误会你。”
“嗯,我会向元一解释的,这点你不用担心。你有个姑姑叫墨出彩?你能说说她的事吗?这关系到我的父母。”
“我姑一生未嫁,原来有个男朋友,两人关系很好,后来那男的在一次星际探险中遇难。然而我姑非常喜欢小朋友,尤其是对我很好。
“我们家是墨者传承,你也知道,从小父亲对我极为严厉。
“我平时几乎没吃过什么零食,玩过什么玩具。但姑姑每次来都带着玩具、零食。我爷爷说我姑的性格属于死倔的那种,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有一次爷爷因为一件事误会了她,她也没解释,绝食了七天。”
“在我十二岁那年,姑姑去了一个地方。当时她似乎知道要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我了,送了我最后一件礼物,一台超级计算机。那台计算机一直陪伴我到星大。”
“你十二岁也就是我十一岁那年,那后来呢?”千灵幽幽道。
“后来我再没见过她,直到两年前。那时的她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头戴斗笠,腰挎苗刀,一身夜行服在身,浑身散发出一种有如实质的冷意。
“爷爷说她已经超越了日月星的层次,真正成为了一代墨侠。
在那次临走前她告诉了我一些事情。她说,这个世界很大,很大,远远超乎想象;如果想要实现什么愿望,就先付出极致努力——7×24h(就是吃饭、睡觉、做梦也在想一件事)。
即使你的道路是错的,也没什么,所有错误的道路看起来都像是对的,所有正确的道路看起来都像是错的。
“她说她会在一个地方等我,有一天我们会再次相遇,那便是三年后的七月初七。”
“三年后是两年前的三年后吗?”千灵问。
“是,现在算起来也就是明年的七月初七了;我一直觉得挺怪异的,我都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明年那时候与她相遇?
“两年前那会,她给我的感觉是经常处于一种入定的状态,仿佛感觉不到她整个人的存在,可用眼睛去看却又在那里;仿佛是一尊杜莎馆蜡像,没有了灵魂情绪波动。”墨出尘回忆道。
“那种状态叫合一。”松林后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是谁?”千灵和墨出尘扭头向后面望去,却只看到一个衣服上沾满泥土,手上拿着一个水管正在浇水的人。
“刚才说话的人是你吗?”墨出尘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端倪。
“不是吧,那个声音应该很苍老,还知道合一,不可能穿得这么破破烂烂,像一个民工似的。”千灵对谈话被打断表示很不开心。
“千灵,别乱说话,快给这位前辈道歉。不知前辈如何称呼?”墨出尘拉了下千灵。
“你似在问俺嘛?俺就是个浇水的。不太懂什么大道理呦,刚才有个人‘跐溜’闪过去寥,你们让一让,让我把这边的水浇一下。”
说着他用沾满泥土的手,作势要推开两人。千灵飞快地闪开了,墨出尘握了下他的手,那浇水人拉了拉他。
“千灵,今天就到这里,基本上我姑的事就是这些。下次你再想了解什么,发个星信,我随时恭候。
“今天我还有件要事要处理,就不用星车送你回去了,反正这里离元一那也不算远,你应该住在她那吧。”
“嗯,那我走了,你忙着吧……”墨出尘目送千灵离开,转身急奔回来,他四处张望,看到了在树根底下的浇水工,一颗心放在了肚子里。
“师父,弟子墨出尘生性驽钝,还请您多加指点。”墨出尘恭敬道。
“你雪话俺听不懂内,一会卤着炖,一会又要加点纸,你饿了你去食堂里找大师傅呦,有个叫火母的,你去找她嘛……”
“师父,我不饿。您能告诉我您怎么称呼吗?”
“唉,你确实差点意思,我没有名字,人家有时候叫‘哎、哎、哎’,我就知道叫的是我。
“有时候,人家又喜欢叫我浇水(sui)工。我这个人(yin)呐,比较懒,就取了个巧,叫水工。可不是公母的公,是公园的工。你是不是饿了呀?”
“我不饿。我不怎么吃夜宵。”
“哎呀,这可就有点麻烦。(潜台词:想让你去我的对头火母那里给我带点夜宵,怎么就这么难呢?)你跟着我想干什么?想学浇水(sui)?”
“学什么都行。”
“你刚说(xue)你叫嘛?”
“我叫墨出尘。”
“这个太长啦,既然你也浇水,要不叫你‘墨水’?”
“墨水,也行。”
“你怎么就木牛(没有)一点主见呢?我看你分明觉得墨水不好,其实我也觉得不好,和我的名字有点相冲,这个水啊和那个水啊,需要避讳。要不,还是叫墨汁好了。”
“好,从今天起,我就叫墨汁了。”
“墨汁啊,这个浇水啊,可不简单:浇多了不行,浇少了也不行。太热了浇不行,太冷了浇也不行。是不是很有意思呀?”
“师父,要不我来浇一会吧。”
“你还不行。你看这个水啊,彼此之间能够融合在一起。在湖里是湖水、在江里是江水、在海里是海水、在云里是雨水、在清晨是露水。所有的水啊,永远是像着最低的位置跑。低处为什么就好呢?”
“低处就是重力势能低、能量小,稳定。”
“宇宙是向着熵增加的方向前进。你知(zi)道我水工为什么这么低调吗?因为,装逼遭雷劈。这就是自然法则。
“最底层的人反而有最高的智慧。
“老子说: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我们是自然的一部分,自然是要遵循天道,要做一个无缺的人,而不是棱角分明。”
晓月湖,松林间,清风微拂,一颗石头落入水中,波纹荡出去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