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按照安元吉的谋划,是在向天岭帮泼完脏水后,左纲与李雨欣说上话,就该离开了。若李雨欣服软自然最好,不服软,就由他亲自带兵进去将她带走,至于这点风波他根本不在意,他与这家店背后的人物正好有点交情,事后请他喝顿花酒的事。可事情的发展让人出乎意料。
就在左纲刚说完,一道青锋袭来,左纲一个侧身躲了过去,微笑道:“三嫂不仅风采过人,这武艺也甚是让人佩服至极。”
一击未中,李雨欣迅速后退。话音未落,左纲便拖着长刀向李雨欣冲撞而去,就在两人不到十余步的距离时,左纲加快了脚步,相较于之前超出太多,随即一刀迅猛劈下,这哪里有什么未来叔嫂的情谊,李雨欣抬臂格挡,好一抹清亮剑锋,不愧是老帮主极为疼爱的孙女。刀剑相撞后,左纲沉声道:“给我脱手!”
刀剑撞击之下产生冲击力将李雨欣震退两步,在这震感下李雨欣整条手臂发麻,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左纲,心中暗自震惊,此人的力道之强超出了预估,手中的长剑握的也更加的紧了。
刚站稳的左纲又向着李雨欣冲来,刀势也更加的霸道,他不可能给她喘气的机会,因为他知道像李雨欣这样练家子一旦有了一丝机会就会逐将之扩大。在这猛烈的攻势下李雨欣只能硬抗,更本无暇使出什么精妙的招式。由此可见左纲并不是什么莽夫,军中精卒,不管是剑术刀法,说到底就是精简干练的杀人技,从不讲什么花哨的手段,而江湖人士则讲究的是精妙与绮丽。
刀法的不间断的挥出,进攻的势头也越加明显,李雨欣被迫一退再退,喉咙微微有些甜腥味,李雨欣强行将之咽了下去。在这强攻之下,李雨欣终究是缺乏实战经验,大意之下掌中的长剑脱手了,左纲见此,心中一喜,一直在想着如何才能适当的让她手中的长剑脱手,毕竟这是三哥看上的女人,他不好痛下杀手,这要搁以往这女子怕是早就身首异处了。就在他稍稍松懈之际,那脱手的长剑竟是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向着左纲的脖子抹去。
左纲眼神惊愕,快速做出反应,只见他身体向后倒去再一个侧身,拿刀反击,躲过飞剑,可依然被削掉了一缕头发,左纲笑道:“好一个离手剑,若不是三哥提醒,我左纲今天怕是要栽跟头了。”
李雨欣面色平静,舒展双臂。伸手接剑但不握剑,只见她不远处左纲看着这一切,心中想到三哥说过,天岭帮,那位老帮主的螳螂拳在整个定西郡几乎无人可敌,压箱底的招法便是三大封手,分别是单封手,大封手,綑封手,连续三次封手后明劲与暗劲登封造极,仅是那劲道就足以让人头疼。再看那李雨欣的手法这分明是将那大封手融合到了飞剑之中,左纲打定主意避其锋芒,抽刀后退,寻找机会,只见他突然撞破身后的木门,有些狼狈的退到屋内,见到李雨欣没有追来,而是握着长剑,嘴角明显有血丝渗透而出,左纲抖了抖手臂同时暗暗的换了几口气。
左纲看着李雨欣说道:“三嫂使得一手好剑呢!”
屋外的打斗声以及刚才的破门声已经让张风轩极度不满,双眸深遂,瞥眼看了看门口的两人,此刻的他心情不是很好,因为打扰到他看书。
李雨欣站在屋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说了句:“我丢东你老母。”
左纲干笑了几声,也不在意,窗外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心中一喜,知道是三哥胜券在握,也就不急于一时了,反而开始调戏起李雨欣来。
李雨欣眉头皱了一下,因为这间屋子正是张风轩的房间,此时的他缓缓收起了秘笈与胸前,看着那位背对着自己的那名刀客,同时也看到了屋外的李雨欣。
就在李雨欣准备再次动手的时候,瞪大眸子,仿佛见到什么鬼怪一般。
左纲如死鱼一般的一动不动,双眼充满了血丝,已是垂死之际,左纲身后是那位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佩刀男子,没有拔刀,只是用手掌刺入对方的后背捏断脊骨,其实他本可以一掌就能将脊骨震碎,只是小心起见,才将脊骨捏碎的,张风轩蹲下身来,看着没有脊骨支撑的尸体躺在地上,在他的衣服上擦了擦手。
这次秘密出行,隐身于天岭帮没有什么阴谋可言,不过是顺路而已,这一切都陈冬天安排的。只是他没有想到这才到倒马关天岭帮便遇到麻烦,这件事不是因他而起,他就没有打算出手,一个北凉三流帮派的荣辱,对于生性凉薄的世子殿下来说毫无兴趣理睬。
刚才在房中张风轩坐在窗前看着那本来自于观星楼的一本无名刀普,用一字千斤都不为过,试问刀圣曹园的感悟,你说值几何。一本刀普四十八页,唯有将那一页咀嚼吃透了,才会小心将其撕去毁去,从王府行至倒马关一共才撕去四页。
第五页看的正酣畅,左纲就闯了进来,你进来也就了,还在那磨磨叽叽,对于殿下来说最烦办正经大事还和娘们唠嗑一样唠叨个没完没了,终于惹得世子殿下不快起了杀机,收起刀普,那个男人就只能去黄泉路上找他的那些哥们闲谈了。
李雨欣震惊之余,没有纠缠左纲的死,而是来到窗口,正好看到窗外一具尸体,胸口插着一支翎羽,显然是那位大客卿刘石桥所为,手段凌厉,但对于凶悍的倒马关甲士而言终究是杯水车薪。
李雨欣好不容易才对他有所改观,可是接下来的话又将之敲碎。
张风轩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说道:“那批货怎么办?”
此时李雨欣那还有什么心思去想着这些琐事,只见一支支翎羽不断射出,而自己的师傅也在杀敌,如今已被甲士围困,一起的还有一位客卿。
心急火燎的李雨欣纵使心思百转也想不出什么万全之策来,那里还管得上这个市侩的男子,眼见那些甲士即将冲进客栈里,在师傅于两位客卿的阻拦下总算是将安元吉的人马暂时的前行。
逃走是不可能,按照安元吉的谋划,后门定是也有连环陷阱。只要十几位弓箭手位置妥当,天岭帮这三十几号人也会被其拖垮甚至拖死都有可能,就算侥幸逃脱了,面对安元吉的骑兵和另外两股势力这剩下来的人岂不是任他宰割的凄凉下场。
李雨欣面对如此死局纵使有芊芊妙手,也难以解开了。
张风轩站起身,走到窗前道:“想来再熬一会,大概就会有转机吧。这倒马关不是安元吉一个人的倒马关,二把手的宣节校尉项怀城一直于安元吉的老子不对付,我若是没记错,这几天就会有一顶头上司巡视倒马关,只要项怀城不是傻子,就不会错过这次打压他们父子二人的机会。只不过到时候是前虎后狼,你天岭帮就自求多福了。若到时再有人觊觎你的美色,估计你也没有几斤硬气可撑了吧,其实照我说的,你倒不如就答应那安元吉,从长远来看,不过是自己委屈了点,对于天岭帮来说,今晚不过是失去了三十几号打手而已,事后有北凉边军一方撑腰,日后定是有大把的银子,这还怕招不到打手与狗腿子?现在不过是给军爷做小,说不定日后成为平州郡江湖的女皇帝。”
李雨欣看着他的身影道:“可是…这不是我想要的江湖。”
张风轩冷哼一声:“那你就只能求着项怀城与安元吉两虎相争,实话告诉你,那位女子可不是一般人,来历很大,腰间那个玉带扣在辽国可不是什么权贵女子都能带的。再有,项怀城若是与那位果毅都尉关系平平,那么你在安元吉的手中将死的不能再死,连活着恐都不宜,还和我提你的什么破烂江湖?”
“这一路走来,你几天都难得说上一句话,未曾想你言语如此刻薄。”李雨欣苦笑道。
张风轩靠在窗栏上,看着窗外道:“说话难听真小人,总好过那些做事难看的伪君子。”
在两人的谈话间,窗外的打斗不止。此时,天岭帮三十多人已经只剩下二十余人,同时大客卿杨建瑜,副帮主肖斌,以及另一位客卿都被其分开包围。只见血光飞溅,肖斌的头颅飞滚,一个手握大砍刀的彪形大汉走到那个无头尸体旁吐了口唾沫并说道:“妈的,当年你砍了老子一只耳朵,害了老子疼了个把月,今天老子就砍了你的头,现在咱两的债也算两清了。”
大汉转过身来,对着安元吉喊道:“三哥,如今我兄弟七人大仇得报,答应三哥的事我们自然会做,此后还要仰仗三哥提携。”
坐在马背上的安元吉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此刻的时局更本就容不得李雨欣有半点伤心,她需要想办法,可是又哪里有办法可行,以安元吉的缜密心思,怎么可能会留给自己破绽,难道只能选择屈辱的低头吗,可是自己的师傅已经死了,若是如此又怎么对得起这些死去的人……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或许就像张风轩说的那样只能寄希望于那位宣节校尉项怀城了。可是她又怎能坐以待毙,这不是她的性格。
李雨欣站在门口背对着世子道:“若是那位宣节校尉没有来,你会帮我吗?”说出这句话后,她其实知道结果如何,只是她想试一试。
张风轩淡淡的道:“你说呢?”
得到结果后,李雨欣快速的离去。
自古庙堂之高,江湖之远,可是这江湖就在你我身边,庙堂与江湖之间的关系谁又能说的清呢?不论是单枪匹马的侠士,还是镖局与帮派,这三者谁能逃过庙堂之局。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江湖梦,可是理想就得屈于现实,这就是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