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风轩搬来凳子坐在窗口,这窗口不高,张风轩本就身材挺拔,伸着脖子就可以看见客栈院子的动向。
要说张风轩为何会悍然出手,此中原由逃不开北凉如今的形势,北凉军政虽是一体,但派系众多,他若是想顺利的继承王位还有一段路要走,何况左纲在哪里唠叨个没完,已经影响到他的意境,至于李雨欣会如何,这本就是天岭帮的气数。再说了,你一个小小的天岭帮的荣辱,以世子殿下的身份怎么可能为你出头。
张风轩看到天岭帮几个急性子的帮众上前试图阻挡那不断靠近的马蹄,一人被劲弩射透胸口,死的不能再死。另一人被从马背上捅来的长矛穿透胸口,死相难看。仅仅只是在这铁骑冲刺的瞬间,天岭帮就付出了近十人的代价,这才知道对方更本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此举激起了江湖儿郎的血性,可是在这场本就是一面倒的屠杀,要说前面几位是一腔热血的拼命,不如说这两位就是把自己的命不当命,这不一个本一箭穿心,一个被长枪捅了个通透。此后,李雨欣身边除了她自己外就在也没有其他人了。
李雨欣环视一周,发现身前除了敌人外再无其他人,身后帮众看到李雨欣望来的眼神一个个都低下了头畏缩着向后退去。
张风轩一只手搭在窗沿上,手指轻轻的扣着,思绪回到了三个月之前,那是一个下午,他本在武阁内阅读武学典籍,后来被张林雨叫到大堂,看见一人跪在那里,他知道那人是谁。
果毅都尉黄延璋,原泸州万刀盟副盟主,当年被北凉铁骑踏平后,一窝丧家之犬整天想着如何与北凉王府拼命,后来死的差点绝户,此后便学聪明了,不在与王府里的大人物计较,而是逮着王府里的任何一个人都红着眼睛砍下去。两年前就有一个王府里的一个穷人家的丫鬟被他们给砍了,小姑娘的整个身体都血肉模糊。三月前,这位果毅都尉出卖了最后一批万刀盟的余孽,给王府通风报信,使得那位老盟主和十几个沾亲带故的,统统被铁骑如砍瓜切菜般的杀了,这个韩当见着了北凉王,被赏赐了几本观星楼里的武学秘笈,还捞到一个正五品的果毅都尉,应了那句老话,卖什么都不如卖兄弟来的一本万利。
此时,鲜血铺满了客栈的庭院,刘石桥抚摸着手中的牛角大弓,囊中的二十七支箭已经全部射完,起先五箭死了三人,都不是倒马关甲士,后来发现没有回旋的余地,擒贼先擒王,但是这所剩的箭羽都被那位辽国女子身边的老者一一化解,刘石桥边知道此人绝对在三品之下。
刘石桥抽出长刀,直接从二楼跳下,来到李雨欣身旁。
始终没有下马的安元吉调转马头,散漫的连人带马转悠了一圈,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身血迹的李雨欣,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有着莫大的满足感。
“来了。”张风轩喃喃自语。
只见远处火把燃燃,马蹄声由远及近,在元安吉耳中异常刺耳,看着这即将来手果实,心中很是不满,扭头看去,远处火把绵延起伏,不下百人。
安元吉脸色大变,只见这支队伍为首的是一位中年男子,身披甲胄,一不陌生的面孔,见那甲胄制式在北凉军中起码是一位五品的实权将军,这绝不是倒马关折中副尉和宣节校尉能比的,而更让他不安的是这位将军旁边的一人,地位仅次于他爹的宣节校尉项怀城。
一骑当前,纵马来到安元吉身边,斜眼冷笑笑道:“安元吉,本事了得啊,这到底是倒马关,不知你爹是折冲副尉,还是你是啊!”
安元吉躬身抱拳,眼角闪过一丝不悦,平淡道:“回项校尉,有匪寇与天岭帮勾结,听到消息,得到折冲副尉的手令,小子这才带兵围剿这伙贼寇,生怕这些歹人逃脱,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小子愿领罚。”
没法子,谁让这项怀城身边这位果毅都尉可是能够亲自面见大将军的,还能得到赏赐的猛人,如今黄延璋在北凉边军炙手可热的大人物。别提果毅都尉那些忘恩负义的事,在北凉军中除了那些高级军官外,若是谁能够远远看到大将军张林雨都能跟那些兄弟们吹上好几天的牛,更别说能亲自面见大将军了,就这一点足以让很多人崇拜了,更何况是能够得到赏赐的呢!那点小事在这北凉军中没有人会在意他那龌龊的事情,反而说他是弃暗投明。
奈何项怀城上头有人,搭上了这么一颗大树,今天也算是安元吉父子运气背,撞到枪口上了,要知道在这倒马关的一亩三分地上折冲副尉安世城与宣节校尉项怀城一直不对付,都想着将对方给弄下去,这不撞到枪口上了。
也就是今天,这要在以往,他项怀城只有捏着鼻子当作没看见了。可是谁让今天是果毅都尉巡视边城的日子,你好死不死的在今个特殊的日子惹事,是你自己送上门让的,项怀城又怎么可能会让个好机会给溜走呢,干脆把自己的爪子剁了得了。
所谓官大一级,位高一阶,就都成了笑话。
安元吉敢作敢当,敢服软认输。
果毅都尉黄延璋看了一眼弯腰低头的安元吉,笑着说道:“本将上任时间不长,却听过你的名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很好。”
项怀城愣了一下。
听到这位果毅都尉这般话语,安元吉本想说这帮人杀了北凉甲士,如此安元吉自愿吃了这个亏,他看了看不远处的李雨欣,心中想着以后有的是机会将她弄到床上,有的是手段让她求饶。
在来的路上,黄延璋已经从项怀城的只言片语中猜出了他与这天岭帮背后的那个人有点交情,给了项怀城一个眼神,笑着离开了。
安元吉紧随其后,项怀城吩咐了几人将这里解决下,然后也离开了。
而那位女子在身边的那位老者的劝说下不悦的走了。
在肖斌死后,那些江湖草莽也都跑了,生怕天岭帮找他们麻烦,因为这些人猜到了哪位宣节校尉与天岭帮有些联系。
在这江湖中,并不是你武力高就能大声的说话,自北凉王张林雨马踏江湖以来,此般道理越是如此,身处这座湖中你怎要选择一颗大树,而这朝廷就是最好的选择。
江湖中你拳头硬,别人就用满嘴仁义道德与你说道理,你用将心比心讲道理,可别人就用拳头给你讲道理。
你说这道理怎么讲。
张风轩看着手里未曾出鞘的刀,站起身来,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