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份不对劲,乐孝认为是他心里不安的作用。
可他身后传来的马蹄声越来越少,又越来越轻。
等乐孝真正发觉不对,回首的时候,身后浩浩荡荡几千人的队伍,已经只剩下了几十个人。
纵使迟钝如他,也明白了林卿扶的意思。
逃,林卿扶自然也能带着剩下的卫军安然离开扶桑城,甚至离开京昭。
但问题就是林卿扶没有想带着卫军逃的意思,从最开始的把太怡宫死了的人都搬到一处,到挖坑埋那些死了的兄弟,再到不久之前在山上休息。
这些无一不在说,林卿扶就是要卫军与铁骑军,闹个鱼死网破。
纵是那条鱼是卫军,纵是那条鱼鱼拼了命,也只能把那张大得没边的网捅出一个可以忽略不计的洞。
但只要林卿扶想这么做,他就能这么做。因为他是主,而他始终是奴。根本阻止不了什么。
乐孝下意识的看了林卿扶一眼,想知道这么一副倾色的美貌之下,藏着一颗什么样的心。又或者,林卿扶本来就没有心。所以做事才这么狠绝,不计后果。
而这个狠绝的大皇子,这次来扶桑城,真正想要除掉的,恐怕根本不是什么太怡宫,而是卫军。
身为凤家左右手的卫军。
虽然乐孝知道卫军内部暗涌不断,但即使是凤泯朝,也不敢冒险除掉卫军。因为牵连过大,也因为无论是凤泯朝,还是凤家,都已经没有精力再重新打造一支卫军。
陛下的身子越来越不好,夺储之日渐近,而那群宗亲又一直虎视眈眈,根本不容许他们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乐孝虽然觉得此举不妥,却也不敢再在林卿扶面前多说。毕竟他现在,身份尴尬,又受制于林卿扶。
只是乐孝并不知道,这次被调走的卫军在京昭的位置,已经悄无声息的,被另一队人填充。
或是市口小贩,或是布房老板,或存在青楼楚馆,或管马的小厮,或种地的农民,或万贯的财主……更甚至是,郡县上的小官,朝堂上的大臣。
只是这队人,不会再像这些卫军一样,被平平淡淡的生活表面所迷惑,放纵自己沉迷在市井朝堂。
这队人,不会拥有任何感情,更不会在日后主子需要他们离开时,酿成大错。
这才是真正的卫军。
于林卿扶而言,一把真正的武器。
林卿扶带着乐孝风廉以及这几十个人,径直奔上官道。
这个季节还是寒凉的,年关未过,又因为是边关附近,所以纵使是官道也萧瑟的无人经过。
路好走了。
乐孝的注意力自然而然的,就被林卿扶吸引了视线。
衣诀翻扬间,还能看见少年熠熠生辉的凤眸里,溢满了自信,让人信服的自信。
沉甸甸的,又亮晶晶的。
林卿扶此举像是自投罗网。
实则,绝处逢生。
很绝妙的一步棋。
……
途间,林卿扶带着几十个人在一家寻常的农舍前勒马停下。
农舍外除了仿若知道他们要来的一男一女的农舍主人,恭敬的在门外候着。还停着一架与这里格格不入的马车。
林卿扶很自然的翻身下马,而男主人看到这么多身上带血的人也没有丝毫讶然,面色很平静的上前牵住林卿扶的马。
男主人很恭敬的说:“公子,都准备好了。”
“嗯。”
林卿扶只是淡淡的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但从他有些皱的衣衫上,看得出他心情此刻并没有多好。
倒不是因为卫军的事,而是单纯的因为,他嫌弃自己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