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9341300000061

第61章 飛翔吧!我的孩子們

福本從三樓搭電梯到一樓,大門開,他走前頭,淺蔥替他拿著那缺了一角的西裝外套,跟隨他然後一臉淡定。「管家,你殺過魚嗎?」福本不經意地問道。「我的職務是確保少爺的人身安全,接收到的訊息只分『該殺』跟『不該殺』兩種而已。」淺蔥一面把對付魚怪的長刀收往腰際,福本直到現在還是搞不懂,一個小老頭沒事帶著各種尺寸的刀具出門,又不是要與人火拼。「看你那樣子,是認識那群怪物吧,少爺。」

福本難掩驚愕。

各種光點在管家背後流動。「......請原諒我的唐突。這衣服,怕是得上裁縫店一趟了。那麼我拿回去了,少爺您儘管放心在這兒坐著。」淺蔥道自己已和明後天的客戶打過招呼,接下來暫時不會安排會談,福本可說是一身輕。「要是......要是怪獸再次出沒,答應我,拍了照之後再行處置。」福本見淺蔥欲離開,便大聲點兒使他回頭。

後來淺蔥又默默地不見了。

於是福本亦前進,火車就在他踩著的地面之下鑽進鑽出,木板的天一路蜿蜒,而那抹茶顏色的鋪到了最遠,燈一環一環向下限縮,還能令他走起的,就是不知何處的謎一般的可可亞氣味了。到了黑色的大商場,他隨意進了間店歇著,店裡也空,便打開畫冊描起線稿來了。

吉倉近郊。

翻覆的車子已崩毀成一塊塊深黃的碎片,車玻璃也給砸的屍骨無存,馬路中央化成一堆沙,原本的車廂盡為白色的鰻魚所佔,冠著幾尺乳牛的細碎黑斑緩慢爬著,啃食著車上的一切或只是一頭倒下。

車裡的乘客如今都站在路旁,背脊全是打直,由於這事鬧得挺大,警方便增派了一些人力協助撤離,到了現場才發現一點傷亡也沒有,只好一個一個問過,但人們對狀況大多不清不楚的。「當時那大石頭離我就這麼近,」乘客向那警員演示道,「接著,就有一個力量把我甩出車外,不,該說是被捲走嗎......總之醒來時我人好好的。」他將衣袖提起給他看,不過一小片瘀青。

一位老嬤嬤打算推翻他的說詞,哪有什麼神力,就是一群魚從天而降,她在車內很是驚恐,其中一條魚游來馱起她往土砂的地擺尾,其他人亦如此,應該全車都被魚救下了。「那石頭呢?總要有個證物吧!」警員打斷她。車的結構是幾乎毀損,監視器上就能知道,石頭是整塊切入車體的,接觸到地就碎成粉末,這說不過去。「石塊落下之際,就被個大傢伙吞了,你放棄吧。」旁邊的人搖了搖頭說。

「莫名其妙......」警員叫同伴搬個大臉盆來,把糾纏著的鰻魚移走後,卻看見茶壺一樣大的石塊埋在土裡,使勁一拔,遞給鑑識小組就地化驗。

玲呆呆地望著一棟空屋,靠近泥土處開了扇小窗,他的手探進似乎在挖著什麼,一隻魚,兩隻魚,後來魚被卡住了抓不出,他撿了根樹枝讓魚銜住,往外拉,什麼怪東西,還得他蹲低兩手鼓足力道,差點沒跌股跤,換來的竟是更魔幻的時刻,後面一條魚咬著前面一條魚的尾巴,成群結隊地游出窗子,隨後脫了樹枝,直衝上天去。

「是『災禍』......」事態嚴重啊。玲準備隨機朝魚貼符,不料為數眾多,細瘦的兩條手臂一會就被穿過,魚的陣列快速湧入人群,有全程用雙眼紀錄的,有急忙講電話給報社發新聞稿的,也有腦袋昏沉沉跟他朋友或是家人先落跑的,一個孩童邊吃芒果冰棒手指著魚問他母親那是何物,他母親只把他帶走。人們的步伐越發混亂,甚至有讓人把他抬起妄想捉魚回去料理的,「讓讓,讓讓!」玲擠過幾十條手臂與身軀,嘗試到達中央位置。一人還喃喃自語說,這是他第二次捕捉到游魚了,因此特別興奮。

玲扶著雙腿喘了一會,「大家聽我說!現在我們正處於危難當中,這段時間請各位什麼都不必想,直到魚群散去。牠們對人的思想十分敏銳,要是對上牠們的胃口而成為目標,八成會被嚼爛。」這番話引得大量離散的遊客關注,他說得頗詳細,要不先照這樣吧,無數無數的人嚼著舌根,「來,大家先聚在一起,對,近一些,異形就不敢任意發起攻擊。」玲見他們有些願意依順,便指揮起眾人。「怕什麼?又死不了!」一位老人憤慨地喊道。又有一派人另起爐灶,嘴裡說著「不要擾亂人心」,面容威武踏前來圍著玲,逼他收回這話,堅決不與其合作。在他們眼中,玲就是闡揚邪說,傷害真理,一些反對的聲浪馬上被激起,兩派人吵得沒完。

驚堂木的聲音。玲豎起耳朵提高了警覺。「你們小聲點,這樣怪物真的會突破現世的屏障,屆時大家都吃虧......」你過來。一個男人猛抓著他的手讓他站好。「這個滿口謊言的小子居然說我們活不久了,他何以這樣威脅?麻煩大家評個理!」

「他的確是說錯了。」某個聲音說。

識相。那人神采飛揚,「是啊,不知先生是哪裡人......」他轉過頭,只見一張緋色又極為寫實的魚臉對著他,那滿是贅肉的手隨時可以滲出水,他一瞬後退,喊了一聲「妖怪」。「你也說錯了,吾不是怪物,那是他們強行給吾加上的。吾是判官,你們這些自大的傢伙氣數已盡,上天讓吾來,定你們的生死。」魚人伸出一根指頭,那名男性的眼球遂不受控制地向內集中,成了鬥雞眼,手往旁邊帶,這個人便是一倒,只覺得全身僵硬無比,好似和土黏著。

「把牠逮了!那傢伙每次一現身就會扯些無厘頭的,下一步就是吃人!別被牠拐了!」前排的大媽叫道。剎那,民心動搖,幾個膽大的過去撲向這發表恐怖宣言的魚,魚的身影一閃,全部人摔下而牠本人好端端的在一把高椅上休息,身形巨大許多,一身官服手拿象牙笏,表情尤其陰沉,感覺更像尊塑像而不是人。

那就先判你的罪吧。魚人使那藐視牠的人雙足升起,大夥下方抱住他的腿欲抗衡,牠蹙著眉,不屑與他們爭鬥。「等一下,審判長大人,可否延緩開庭的時間,他不是有意這麼做的......」玲拔腿趕去,他一打手指,便化出兩個穿鎧甲的侍衛各出一隻手攔住他,他唯有止步。「無禮之徒,閣下豈容你這樣呼來喚去?」兩魚頭同時說。「不相信我無所謂,請您們先看過這項東西吧。」他解下手腕的帶子,紅色的履帶被鎖鏈夾著,尾端掛了一個類似金塊的飾物,掀開底板,那橡皮的印痕只有怪物見到。

「千斤的金印,又來了個使者......」牠鬆手放人,並說他們如果能找到替死鬼,就不再驚擾。

他們陷入長達半小時的苦思。

這時,三個痞氣的小夥子由草叢走來,帶頭的那個邊走邊罵,都是福本音羽,害他就要丟了飯碗,還沒有收場租的機會。「你們這兩個是花瓶嗎?只敢擺架勢不敢動手,要是我就一拳捶下去了......」三人組的大哥如是說,見前頭擠著一團人,心情更加惡劣。「喂,別擋路!」他重重的踢了一人的腿,吐了口口水,誰呀,大夥嚷著又不得不退開,他環視四周,彷彿是名人的見面會似的,但他也只能這時候威風了。

快讚揚本大爺吧,對,很好很好,就是這樣。他踏著大步,卻瞧見前面的大魚堵了他的紅毯,「你,給我走開。」他逞著驕矜,你那是什麼臉,是啞巴嗎,不理我,你......。

「要我走是可以啦,除非你說得動我。」魚說。「哼哼,」那人自作聰明,「長成這個樣子,一看就是會禍害人間的傢伙,說,你吃了多少人?」不多,怕講了會讓你嚇著。魚一笑。「那你殘害忠良,橫行霸道,是不是也該走?」

「胡說!我是大丈夫。」那人道。魚難得地下了座,那麼一刻,他覺得魚好像縮成了青少年的身高與他對話。「你為什麼欺負老人?」牠的問聲聲如雷響,不時震著他的耳,來自潛意識的恐懼,他發著抖。「那是......怎麼說呢,業務問題啊,老兄,你也想想我的處境吧......」

「不用審了。」魚無情地說道。左邊的魚侍衛只出一手指,往上提,他的一個小弟便一飛沖天,右邊那魚撒了網把小弟接住,開口處捏得緊,用漁網抓人幹什麼,旅客們聒噪著。「肅靜!」探監時段,探監時段,侍衛敲了片銅鑼喊道。那網慢慢的降下來,粗繩索的格子裡,他看見他小弟孤苦地跪著。「三弟!你還能動吧,要好好的啊,哥幫你出一口氣!」

「大哥救我!」那嘍囉不斷吼,拍打著網面,小夥握著網的繩子與他相望,「刀,你的刀呢,割破網不就結束了?」刀。他翻口袋,手出來時卻只抓著一坨空氣。「靠你了,大哥,我這沒用的人對不起你啊!」嘍囉帶著哽咽喊著。嘿,拿去吧。侍衛把刀丟給小夥,小夥正欲揮,網子竟加速飛起,到了魚怪的嘴邊。

「大哥,大哥......」那人聲音都啞了。「三......」他沒叫夠,魚就把網子倒掛,大魚再張口傳他入口中,整個過程小夥異常安靜,其實一切都來得太快了,然後一陣血腥,他只能從魚的動作推知他三弟被咬碎了。「你這妖魔,我要把你碎屍萬段!」他一番狂奔,可魚一掌就將他打到千里之外了。喂,誰,是誰主導的,出來啊。小夥雙膝一面爬,一面叫著「二弟」回頭去找利器,刀根本不夠看。「你認不認罪?」

「不可能!我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絕對沒有!」

「那待會再對你用刑好了。」魚淡淡地說。

然而玲自始至終皆未表示意見。

一個雲祭惹出這麼大的風波,或許這全是出自於魚和財富的迷信,可我們的「鯉魚」--就是跟判官長得最相似的那一位,人在外頭抽不開身回鄉。回歸祭典的本質,就一字「祈雨」,所以也還是有對恩惠的雨水滿懷冀望的人在的。

千代目中學便是一例。

體育館內,那錦鯉的紙雕已經綁上了門樑,木片的魚只朝著屋頂圓窗造了一條環形軌道,學生們把海報鋪開,地板上趴著著色,完成的作品自有路徑會幫他們送到適宜的一角,於是埋頭苦幹,一連五張紅紙疊著剪出小魚,繡花的手球裡裝鈴鐺,合起兩半,吊掛屋樑,他們一刻都沒得閒。

梯子上提著一桶顏料塗抹畫布的學生轉頭,大門立著一個圓胖身材的人。「安柏老師!」

他是安柏?密利挽,是這間學校的教務主任,基本上學校的大小事務都要經他的指導,據說是出了名的急性子,對外的發言,多半是交由他進行。安柏本人依舊一襲蘇格蘭格紋襯衫,樸素的方框眼鏡,以及,微微的啤酒肚。

「進度看起來不錯。大家這幾天辛苦一點,盡力爭取星期五完工。好消息是,我們的宣傳部今天開始派傳單了,這是繼表演的進場順序後第二個壯舉。」安柏宣布道。大夥邊剪貼邊聆聽,一人說銅線的數量吃緊,我先的,他們個個搶著跟安柏報告,「我在學校睡了三天了,也可憐我一下吧......」「我還提早一個禮拜呢!」

做好了。女孩兒拿起活動會場的平面圖高興道。數名男性緩慢挪移過去,看這效率,一片激賞彷彿是他們自己的功績。「好啦,材料我一起買,順便幫你們帶幾杯飲料回來。我先去忙了。」他走入身後的光線之中。

安柏一直是來去如風,監工之前他才主持過校務會議,抱了成堆的資料還沒時間翻閱。鵝卵石的步道跨過行政大樓,他走得很輕,誰跟昔日的愛徒相遇了,抑或是教案講著講著就變成了互相問候,都跟他無關。周末,他有一小段空檔可以忙裡偷閒。這走廊的採光至今沒有給人學去,遵循自然工法,光自然而然落進宏偉的建築,樓柱旁,一片矮林,草長鶯飛。古屋的石牆釘著畫板,像是出世時就讓藝術進了血液,黃色的旋風,紅色的絕代佳人,那是學生一筆一劃添上去的。每一屆靈魂的嘶吼都在這兒集結,永不離去。

他走進一個廳子,按慣例泡了杯早晨的麥茶,安柏亦有所堅持,必定要是鐵架上的他的小藍杯來裝載茶包,注入熱水,三分鐘就能喝,然後,得對著窗一次灌進肚子。他在乎的從不是韻味,而是這個小動作早成為了他日常重要的環節,遠渡重洋的茶,家裡多得是,只是他帶不過來。他寧可調西西里咖啡,如若有空的話。

挑最快的路而非最短的,如此一來就不會耽誤。

安柏下了一段坡道,入了他的基地,一間老教室,大部分是昏暗的,惟地板亮著玻璃紙的鐵星星,預定擺在戶外的大型作品,一律於這裡施工。手比較巧的學生幾乎全出動了,修補骨架,彩繪,測試強度。跳過那些半成品,安柏蹲在地上接起燈泡,插頭入插座,頓時見真章,一瞬聖誕燈於他的手裡牽成了一條線,可生命之光短暫,電線處忽來一陣火星,燈絲又給燒斷了。

「沒事吧,老師......」有人注意到了。

「換一組就好,換一組......」連他自己也不曉得這意外的起因。

他們尚有很長的路要走。

此時,光夫一行人正好抵達休息站,讓竹青他們下了車後,光夫便轉進更裡頭讓人加油,隨後便把車停進車位。此處人稱吉倉的「第一道關口」,是為全長二三十公里的海路沿線的大轉折,起於千代目北邊的東谿鳳市,往來的人們經由谷地進入北部各省,正常開車要五十分鐘,期間非常之迂迴,勢必得充飽馬力再上路。

光夫獨對眼前景色發著愁思,原本身為地標的幾棟公寓都拆除了,出口一座純白露臺涵蓋過緊密的街屋,還能停駐腳踏車,今露臺雖在,那群「金店面」卻是越向山與海間的天空逼近,整團色彩豔麗,猶吊著剛歇業不久的餐廳招牌,卡拉OK們閃閃生輝一如奔流的黃金的河,他被排擠在外,就像他當年北上才接觸到這東西,而生出了一種遭時代拋棄之感。

「我想去看一件物品。」光夫朝他們說道。繞過去,聰明人的共識是讓心情保持平和,販賣部是道長城而不論幾歲時來到皆是誘人,這兒--天大地大,人說山窮水盡,建了間房子莫非是想留客。「過了隘口,就是一連五、六個城市,這時數分配得真是不均,難怪陸路被講成是『窮人走的路』。」

「我們也沒在趕什麼不是?」光夫仍然自如。「好吧,我只是站在一個祕書的角度提醒您,休假是暫時的,您還是要控制時間點。」是,還是祕書小姐開明。光夫說。

事實上,像這樣的祕書光夫有好幾個,一個出事了,其他的就趕緊接替上來,確保一切能順利推上軌道。

那大廳的塗裝也是挺普通的,葡萄柚色的漆漫出腳前一道,靠磚撐著,他的一隻手掌在貨物架裡搜索著。

鮪魚糖。他確實記得該處就是大本營。這糖雖退居了二線,但仍是過路人的最愛,往昔他開車經過,總是多帶個幾包給圓香,可圓香不愛,愛買的是他。

「哎,那早就不流行啦。」店員嘆道。光夫這活在過去的人還不肯死心,結果看到位列第一的黃棚子去,暢銷品,就只有山楂紅的盒子,上用線勾著彩色的鳳梨,棚擠得盒快掉下。他拎著盒的一角看了又看,臉上是驚嚇,那兩個隨行的幕僚便猜他的心思,那照這樣,老闆是要挑還是不要挑啊。

「千斤糖,作法是將鳳梨磨成泥後裹上糖衣,再捲成金磚的樣子,發明時間應該早於鮪魚糖。吉倉力拚轉型之際,因外型吉利而走紅......」那新來的祕書惟恐他們不知,一旁補充道。看來記憶得修正了,數年前,鳳梨糖是什麼玩意,根本是塞在最底層最不起眼的那一塊,「沒糖吃了。」光夫道。

他不由自主地坐下,隨後發現被他坐著的也是金磚。光夫拍了拍其中一面,「看看,都這麼茁壯了,規模經濟在推著時代的巨輪啊--。」

牢獄之中。

「哈哈哈哈哈--!大快人心,這就對了,兄弟!」絆一個拍手,差點笑彎了腰,他還是沒放棄在事業上打敗鮨造,蹲苦牢的日子,他全權交給他的一號助理牛肝菌,隨便他怎麼找活路。糖的祕方是他叔叔的叔叔提供的,可是這不要緊,因為改良的步伐是他們引領的。抽樣調查,撥電話擬定戰略,牛肝菌再照做,這就是他致勝的祕訣。

牛肝菌可真任勞任怨,松野的市價,至今沒有倒退。「喂,那邊的那個,你好歹也分擔一點事務吧!」外頭竹青揀著煤礦喊道,她不說他就要忘了,人人皆得捲起袖子勞動,典獄長還來回監督著。他們拿鏟子翻遍整個煤堆,竹青越做越有氣。「你們忙吧,我就免了!」絆翹起雙腳手撐著後腦勺,又故意走到門前高聲說,「我,松野阿絆,因保衛商榷有功,蒙千代目共主特許,免除勞役......」之後笑了笑要激竹青。

他準備睡大覺,這時一個鐵罐朝他丟來,正中頭殼。「發什麼瘋啊?去去去,去幹活!」獄卒大怒道,他只好吐吐舌頭不甘願地下床。「裝個樣,免得他們起疑。」那卒勸他。

「好咧。」絆說。

光夫等人全盤據在海濱的小店裡,因路途遙遠,決定留著吃過午飯再走。老聚會場所,老氣味,僅有幾坪的空間,都不知哪個年代的絨布充滿了黃垢,還得屈身而坐。光夫年輕時帶妻兒半日遊常來,因此店主認得他。「你覺不覺得老闆病得更重了?」一個幕僚偷偷問。

「我要沙律,還有一份五人合菜。」光夫放下菜單說。老闆記了帳,要他等會,自抽屜裡拿出一封褐色封袋的信。「這是一個朋友寄在我這兒的,說一定要您親自讀過。」語畢交給光夫。

隨扈們以刀片小心翼翼地開了信封,確認沒有包藏危險物後,將信紙抽出呈上。他將紙的皺褶壓平,一字一句詳閱:

董事長彩瀨光夫先生鈞鑒:

您常說,「社會在變動,人的行動也要跟著大環境走」,於是把期望託付在我們這些小公司身上,期許我們成為國家的棟樑。蒙受您長久以來的照顧,過去的二十年間,我們緊隨著您的腳步,努力讓理念走出國內,「鯛庵」的名號才能打響,吉倉市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但也誠如您所認識的,近日以來,鯛庵的處境越發艱難,財政方面,入不敷出,又正值吉倉快速發展,被迫捲入各大龍頭商戰,接連失利,祖輩攢下的資產近乎消耗一空。敝人無力償還,不得已裁撤人事,但龐大的調動跟遣散費用使公司不堪其擾,經營告急,更換了兩名董事仍舊無法脫離困境。

依目前情況,鯛庵恐怕再不能陪祖國走過這個年頭,望您念及過去情分,汪洋之中賜我們一槳,解救我們--幾十個家庭於風暴裡。敝人明白這背後巨大的代價,也已有所規劃,如今只求您點頭。作為交換,我將全面把「鯛庵」轉售予貴公司,以及貴公司的聯盟,包括幾百項專利,您可以自由運用,而原本鯛庵的經營團隊,在您接手時也會一併解散,吉倉海岸幾個魚塭,漁船跟港灣,都將是您的財產。若您工作繁忙,敝人還有一個推薦的管理人選,就是家兄福本漁作。提請您讓他承下這重擔,家兄克勤克儉,積極上進,如若有幸能成為您的助力,是我們莫大的榮幸。

至此,早已是泣不成聲,若我......若鯛庵真的無緣那光明的未來的話,就請交給他吧!我們是帶著全吉倉人的希望啊!敝人誠代表吉倉三十萬人,一同懇求。您的恩澤,我們時時刻刻記著,分分秒秒難忘,必告知後代子孫,把這份恩情,永銘心頭。祝願國家前進!永保安康!

福本鮨造敬上

「真是,鯛庵竟然墮落到了這種程度,起用個默默無名的傢伙......」光夫說著說著翻信封了個面,瞬間明白了一件事。

只見那地址寫著:白門夏市近水區勝俁町之菊鶴58號。

「真有你的。」光夫龍心大悅。

同一時間,千代目山上的安柏總算把他的燈接通了,燈成了一片燈林,唯獨他盯著,盯著,全場士氣大振。

無形之中似乎存在著某道聯繫,把外界所能觸及的事物全部包進了一個體系,彼此的節奏剛好對上了,亦會產生意料之外的聯動效果。音羽一夥過一個街口,朦朧的細雨中,那拼裝的招牌串通好了一齊點起,其餘深色的大樓皆只有框,水又令視線蓋了一層紗,視覺沉淪,中央的最突出,整體隱約呈現一個大大的「M」。圓香再看了兩眼,這天候,好似奇妙得可以從空中降下魚,或使狗兒貓兒飛起,令人縱情。

「走啊,彩瀨,風景而已。」音羽不願多想,拉她快快穿這馬路。對面的高腳屋,都是由白鐵墊起來的,加幾片木板,救生圈,吊床等,還真讓人有一種身處海的最前緣的錯覺。「魚的腥味好重。」圓香夾起鼻翼道。幾家報社的新聞均指向樓的後方,那是最近的一個點。

「......啥呢,異形不可怕,看我把它們通通趕走!」圓香臉上冷汗直流。別再說了,音羽的臉色有些反常,就連我都感覺到我們不會白找。那太順利不過了呀。圓香裝得讚賞。

出一門,地面布滿大石等等凹凸不平,如此轉了幾圈,撥開雜草,遠遠就望見大批的人,深入,再來個幾步,她遲疑了。一條平常的街裡坐鎮著三四層樓高的魚,那夥人是與她一樣的都會裝扮,老者、孩子、男女,拖著旅遊時的禮盒,像在等待著時機。原本仰頭看魚的一人轉回平地,「喲,妳找到這兒啦!」

活生生的森永玲啊。圓香突然後悔起進吉倉了,除了靈異,還是靈異。怎麼還沒死。圓香碎念道。玲本想踏出一步卻快摔倒,珍愛同學啊,見了我,難道沒有發自內心的感動嗎,少了我冷面笑匠的加持跟豐富的時事梗,肯定是覺得生活乏味的......。他的發表還未告一段落,就眼睜睜看著圓香走掉,相對於玲,魚怪還是有吸引力一點。「不過,比較麻煩的是那個鯉魚判官......」

同类推荐
  • 我的梦很奇怪

    我的梦很奇怪

    掌控死亡的勇者黑暗笼罩的光明自我放逐的剑仙沐浴鲜血的女王。。。。。。。闭上双眼他们传奇的一生出现在我的梦里
  • 我成了新的魔法之神

    我成了新的魔法之神

    苏云在网购护腕的时候,看中了一款据说是独一无二的网状护腕。花一千块钱买个开心,却被迫经历了一个又一个奇异无比的世界冒险,等他偶尔回首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早已没了退路……。群:453701783新书已发布,求一点推荐收藏。
  • 异界的修炼手册

    异界的修炼手册

    银发女子满脸疑惑的看着楚清,问道:”为什么你从刚才就一直握着一把草?”楚清看了她一眼说道:“为了表达内心的震撼。”
  • 旧世圣约

    旧世圣约

    魔王,邪恶与恐惧的代名词,魔王和龙一样强大,但是总是被自称正义的勇者打败,世间轮回即是如此~他被败亡的上代魔王召唤至此,一觉醒来成为了新的魔王。带着地球的知识,他让自己成为了一个与众不同的魔王,并打算在圣魔帝国的废墟上重新建立起一个伟大的帝国!
  • 艾梅达斯战记

    艾梅达斯战记

    弥亚在八岁之时意外觉醒了前世的记忆,命运的轨迹因此而变化,艾梅达斯大陆未来的故事也将因他而发生巨大的改变!
热门推荐
  • 糟糠之妻

    糟糠之妻

    何倩茹,方宁颜与魏之芸,是类思小学的三个大龄未婚女子。她们渴望爱情,如同严冬里的人们盼望着春天一般。无论失望多少次,她们总还是相信,春天来时,爱情便来了。爱情来了,婚姻也携同而至。漫长的十年婚姻与情感的路途走下来,三个好友身心疲惫。但是,在疲惫的外壳里,还藏着一颗不肯老去的心。零七年的春节,下了这一冬的第一场雪。雪落在枯枝上,仿佛开了一树的花。
  • 一等狂妃:逆世大小姐

    一等狂妃:逆世大小姐

    【新书《一等兽妃:傲世女神医》火热连载,请继续支持朱随作品哦!】她重生在天下第一丑的废材身上,本为家族耻辱。然,当冷眸睁开,一切大变!妖魔鬼怪、贱人奸人,敢惹她?休怪她下手无情,斩草除根!优质美男都对她说,白狐,我愿与你生死与共,同生共死!天上人间,唯你至重!
  • 娇妻爱不够:早安,凶猛男神

    娇妻爱不够:早安,凶猛男神

    这女人!砸了他的花瓶,踹了他的合作伙伴,撕了他后妈跟姐妹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跟他玩带球跑?!“调皮的东西,你全身零件都是我买的,哪里跑!”--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揆度

    揆度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猎魔英雄

    猎魔英雄

    这是一个老套的故事,这是一个不像网游的网游,这是人类游戏文明的颠峰之作,一个极度真实的魔幻世界。风云乱世,且看玩家们如何缔造属于自己的传奇。
  • 南亭落

    南亭落

    柳家有女,灵动活泼;苏家有子,惊才风逸。且看他们如何在这盛世当中创造一段佳话。(咳咳,本文一对一,)
  • 花心总裁也失眠

    花心总裁也失眠

    她是一个古怪,胆小,性格孤僻的女孩他是一个开朗,阳光,性格活泼的男子他们两个是生活在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两个人却在一次意外的宴会上相遇了从此她就成了他的猎物可是当她死心塌地的爱上她的时候他却在他们的蜜月旅行中带上了他的情妇同行,并对她说:“周围有的是空位,你不会自己找地方坐吗?”到了酒店,本该是他们的房门口,他却搂着情妇,冷着脸递给她一张房卡道:“你的房间在那里!”搂着情妇进了房间。他以为她会一直这么委屈求全地跟他过下去却不料,他听话的小妻子居然会在某一天不吿而别,并留下一张已经签好名的离婚协议书再见她的时候她已经是名动一时的小说家“那张协议我根本没有签过字,所以我们还是夫妻!”他搂着她得意宣布她笑得如花一般道:“就算你不签字,过了这么几年,婚姻关系也自动消失了,现在你和我半毛钱关系也没有!”说完推开他就走。“可晴,我知道错了!”隔着门板,他发疯似的敲着门:“忘了我以前所有混蛋事,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话音才落,房里就传出冷冷的女声:“牛牵到北京还是牛,还是牛;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些成语你都没听说过吗?滚!”推荐朋友炎冰恋的文《恶魔玩庞》
  • 土塄上的孩子(高平作家丛书)

    土塄上的孩子(高平作家丛书)

    夯者脸上开心的笑容,幽默风趣的夯歌,瞎子富才与高平鼓书,心地善良的父亲母亲……作者用朴实的文笔,为我们描绘出了一幅幅充满乡土气息的温馨画面。使我们在感受人间真情的同时,也仿佛看到了,作者那颗善良、朴实的心灵。城市化的今天,乡村正远离我们而去。“我确信乡村会永远存在,而且会以一种稳定的姿态坚守着脚下的土地”。多么善良朴实的百灵啊!我深深地为她这份对土地对乡村的执着而感动着。
  • 紫禁城

    紫禁城

    龚学敏以他诗歌追求的纯粹与华丽,为人们耳熟能详的紫禁城重新进行了整体解读,他独自置身其中,演变万般模样,穿龙袍、起龙驾、执令牌、伺贵妃、开启深锁重门,穿行千里烟云,让人别开生面。
  • 中国历代疑案解密

    中国历代疑案解密

    我国是一个有着5000年灿烂文化与悠久历史的文明古国,我们的祖先以其惊人的创造力为我们创造了璀璨的文化遗产。但在历史为我们留下了无数值得研究和典藏的财富的同时,也给我们留下了一个个不解的谜团,很多历史真相并不能根据现有的一些资料对其进行还原。未解之谜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