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黎山脉。
山峰数十。
云雾缭绕。
一人浑身裹着大大的黑袍,几乎完全掩盖了他。
黑袍走在勒黎山脉的最中心山峰,勒黎峰,现在的勒黎已然是万通商会的私有财产,黔首已经将朝廷给予的文书送到了他的手中,他走到了山腰便不再向上,反而是停住,向着山腰的另一侧而去。
那里密林丛生。
没有一丝的空隙。
黑袍向前。
黑色丝线浸出。
千丝万缕。
湮灭一切。
生生开辟出一条道路出来,正前方却是一个洞口,若不是黑袍气机的锁定,他也找不到这个如此隐秘的洞口。
洞口幽深。
没有一丝的光亮。
黑袍走进。
双手自然垂下,感受着这个洞内的温度,剑南自来温度极其炽热,何况是已经盛夏的时节,但这个洞内却是夹杂着一丝幽寒。
洞口内却是阶梯自然向下。
黑袍也就径直而下,顺着阶梯,只是越往下,便越发的寒冷,不知过了过久,竟然寒冷消失,变成了炽热的感觉,仿佛是火山一般,四周的墙壁上也洋溢着红色的光芒,点点星光一般,闪烁不定,黑袍袖袍一挥,火星竟然沾染上袖袍,燃烧了起来,淡蓝色的火焰,妖异至极,黑袍只得断开袖袍,露出了半截手臂。
灼烧过后的焦状。
两双手除却手腕到手指正常无比,而手腕自上,却是难以入眼的丑陋模样,烈火留下的痕迹,黑袍可以找到神医,找到一些药材,去除,但他没有,这是他的提醒,自己提醒自己。
霍然开朗。
开阔的地界,仿佛平原一般,连绵起伏的地势。
此时的黑袍,估摸着已然到达地下接近千丈的地方。
他踏足其中。
骤然间,云动,却无风起。
云从龙,风从虎。
黑袍淡然的抬头,望向漆黑的上空,不见墙壁,却有一双宛若铜铃的深红大眼,紧紧盯着他,喷吐的气息便是云,四周的火星便是源自这个模糊的巨大凶物。
黑袍一笑。
一双手拖起,得见大光明。
…………
京城。
六月盛夏。
街上行人倒不算多,大多都在为生计所忙活,而住在神侯府的谢箐芜与她的母亲倒是没有这种所迫,孟玄策走之前确实是留下了一部分钱财,足够她们生活,而她们母女也确实花不了许多钱,除却她母亲所需的药材。
所以基本每过一段时间,谢箐芜便会前往药店,抓取部分的药材。
这条路她已经走上许多遍。
只是这一次,她确却是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神侯府内,诸葛正我与四位神捕率领着京城各处分司的六扇门人员与锦衣卫协助办案,在京州内,可谓是掀起了好一番的惊涛骇浪,拉倒了好一部分人,大理寺便是这件事的主导,主要是大理寺给出名单,六扇门与锦衣卫抓捕而已。
所以,无情四人不在神侯府。
所以,便发生了一件事情。
秦王府。
孟明渊坐在一处地上,散乱而坐,手上拿着黔首自北方传回来的消息。
北凛大雪倒是因为盛夏已经停下。
五城外,虽有积雪,却已经阻挡不了骑兵的铁骑。
整个北凛现如今都是一般的气氛。
沉寂而又紧张。
毕竟,五城外,便是西漠十万连同南阳六万的大军。
而刘青只有五万夜狮重骑,天北两万,无垠一万,算上雪狼,满打满算,不过十二万人,他自信可以抵挡,却不知道西漠剩余的二十万大军是否会调转枪头,向着北凛而来,所以,他才有了坚守城池的战略。
孟明渊没有说话看着这张信纸,眼神中的情绪很难懂,却有着狠狠的一股憎恶,不是因为黔首,而是因为孟庭苇。
就如同黔首上次说的那般。
二十四节气。
终究重启。
立春,雨水,惊蛰,春分,四人向着西漠二十万大军而去。
清明,谷雨,向着北凛五城外而去。
这些都是黔首与他曾经留下的后手所得知。
他嘴中微微说着二十四节气。
一向随性肆意的他,此时眼中的厌恶与憎恶难以掩盖,浑身的气质就像是地狱而来的恶鬼,带着一股无法言明的气势。
手指握紧信纸,已经有些苍白。
直到窗外阳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苍白至极。
看着阳光,微微出声。
“孟庭苇,你曾经说过的,在动用这一尊恶器,要受天雷,要以国赔之的!”
…………
蝻城外。
一处不知名的山林顶峰。
开阔,宛若刀削的地面,平滑整齐。
此刻,只有三人在。
天鬼自前几日外出便没有回来,他身为大宗师,孟玄策几人倒是没有太大的担心,而且如同天鬼那般的人,怎么会轻易被他人占据了优势。
所以,现在的顶峰。
只有孟玄策,剑鬼以及柳三白三人在。
孟玄策身体伤势已然尽数痊愈。
一身大白袍。
与柳三白一般无二,
但柳三白却是无风自动。
孟玄策的身上那一袭,死气沉沉,拖沓至极。
剑鬼挂着不平,身着黑衣,平静的站在孟玄策的背后,一双眼睛微微低垂,显得有些精神不佳,可柳三白见到这幅模样的剑鬼倒是笑着拍了拍剑鬼的肩膀。
这就是剑修。
破境,便是重新奠定自己。
剑鬼,便是处于这样关键的一个时刻,所以,柳三白今日才会叫剑鬼来到这里,见识何为剑骨相,见识何为剑气纵横。
柳三白与孟玄策站在正中心。
关于剑骨相,他昨夜已经尽数讲清楚了。
孟玄策盘腿坐下。
沧澜还是挂在腰间。
听雨也挂在腰间。
拔出沧澜。
清澈的刀身,再无一丝白色的火焰跳跃。
他食指中指并拢,轻轻弹动。
那是难以描述的声音。
清澈中带着凌厉。
听沧澜。
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昨夜,他已经想好了。
听雨与沧澜,他都不会放弃,剑道与刀道,身为剑骨相,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就像是他生下来那一刻便背负了仇恨。
听雨与沧澜本就是一体。
他已经想好,淬炼重铸,自己要有一柄最为适合自己的兵器才可以。
听沧澜。
一剑听雨,起沧澜。
这一剑,终究要捅破这个剑道的江湖。
再现何为真正的剑修风采。
孟玄策收起沧澜。
盘腿,正腰。
闭眼。
元皇录运转。
背后浮起一番云海,迷蒙间,一丝金色闪烁,宛若闪电在这云海中奔袭。
气息沉敛。
近乎无息。
那一袭大白袍,再无死气,滚动生气。
柳三白只是向前一步。
身后漫天风雪,自成一界。
裹着宛若白色丝带的剑气纵横天地。
他高举手臂,食指中指并拢,化作剑指,狠狠的一刺,落在了孟玄策的眉心。
他喉咙间低语。
“开,剑骨!”
背后的剑气宛若积雪,顺着山峰滚滚而下。
顺着柳三白的那条手臂,进入孟玄策的眉心,涌入道意以及全身的经脉,还有丹田。
孟玄策眉头紧皱,牙齿间颤抖不止。
这种疼痛,便是拆骨之痛也难以描述。
因为,这是以剑气重铸身躯中定下的经脉与骨骼,破坏掉他身躯中一直被压制的剑骨,就像是一柄放在剑鞘中多年的宝剑,你总要将剑鞘去掉,现在柳三白便是在去掉剑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