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然临近黄昏。
泛海帮帮众站在寒医馆外静静的等候。
整个寒医馆除了本店伙计,已然没有客人。
在偌大的前堂中,沈髯站在一个较大的热水桶边,桶内坐着的正是担架上的男子,洞湖剑,陈洞庭。
胸膛上的银针还在颤抖。
沈髯见着热水倒入差不多,便伸手将已经碾碎的药物放入桶内,清澈的热水变得微绿,先放的便是止血结痂的药物。
陈洞庭的脸色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终究是缓解了几分苍白,见到这个状况,沈髯再次丢下药物,这一次的是烈性的阳性药物,冲击陈洞庭的身躯将他体内道意抵消,靠的便是这些药物。
但紧靠药物还是不成,热水中吸取的速度还是太慢,还需要辅助手段。
手中再次拿起青叶银针,示意一旁的伙计将陈洞庭的身躯稳住,他的手法颇为奇特,你只能看见他的手在他的背上轻轻一拍,一根银针便已扎进他的身躯,连续拍着陈洞庭的身躯,银针已然扎遍了整个后背,沈髯将额头汗液搽去,长呼了一口气,苍老的面容上有着难免的疲惫,他顺势坐下。
终究是基本好了。
身躯越发的苍老,如今连三十六手法施展都如此疲惫,沈髯在心中有些感慨,看着自己苍老皮肤覆盖的双手。
略带沧桑的眼神中在看向内堂时流露出一丝不明的神色。
他在度看向热水桶内的陈洞庭,微微点了点头,接下来便是等待,救治已经完成,只需等待药剂完全被吸收。
而内堂内,陈之泽已然将孟玄策唤为大哥,他在见其风姿后,确实是折服,对待孟玄策也颇为恭敬,在知晓他便是最近京城中被传得沸沸扬扬的谪仙人物,更是敬佩,无外乎身份。
男人间的情谊总是来得莫名其妙。
陈之泽便是如此。
孟玄策以一招败之,他心服口服。
两者年岁差不多都为十八少年,但对于陈之泽叫自己大哥,孟玄策也是由他而去。早先对于陈之泽的见闻以及不喜随着他那一跪,一个响头,终究是烟消云散。
终究还是一个血性男儿。
“你啊!不知才学了你二叔几分本领!”
孟玄策想着开始陈之泽的那一洞湖剑法,言语间还是有几分挖苦之意。
陈之泽面露惭愧,“主要是二叔训练的手法,我实在受不了,才习得洞湖剑法两三式,而且大哥你也看得出来,我道意还没有凝聚,只是模仿我二叔剑法的意境而已。”
世间之人,道意有相同,有不同。
洞湖剑自然要有道意才可以展现其中的绝美风采。
没有道意,不只是剑法,诸如其余法都是没有灵魂的空壳而已。
正是这样,孟玄策才能一照破剑法。
道意凝聚后自然能展现剑法,剑招中的意境。
孟玄策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想起聊了许多却是没有问洞湖剑如何了?
听到孟玄策的疑问,陈之泽眼睛中有着怒火,“胸口正中一刀,伤及骨头!”
“何人?”
“江东刀客!”
陈之泽的语气森然。
大夏执掌六大州府,京州,北凛,江南,东冶,南阳,剑南。
这六大州府区域庞大,体系分明。
但大夏外却还是有着许多地方未被接管。
西北漠族,南方蛮族,这两个都是与大夏有着敌对的势力,而且是同一阶级的存在,但还有其他地方则是因为势力混杂,没有办法接管,太过于麻烦。
江东。
便是这样一个地方,与大夏一个州府地域相当。
江东刀客尤为出名。
只因百年前,大夏威帝征战江东,仅御驾两万水军,渡白河,欲平江东,纳入大夏版图。
那一天,一万江东刀客,亮刀,踏河。
白河上,白衣飘。
一万刀客,不畏生死,只求杀人。
人未尽,刀便不停。
那一日,血漫白河,一万刀客仅剩三千。
那一日,大夏旌旗倒,两万大军被杀得还剩七千。
船只残破,威帝归朝,被气得卧床三天。
这一次征战彻底失败,终究是威帝小看了江东,但事情还没完。
三千江东刀客,归江东,再选十人。
十人潜藏痕迹,来到京城。
夜间,直接杀入紫禁城中。
那一夜,据紫禁城外百姓所言,刀光未熄,叫声未息。
第二天早朝,威帝于帷幕后见诸臣,言语间言明不再征讨江东,那一夜的事情任何人都没有在提起。
从此,江湖上便多了江东刀客之名。
听到陈之泽这话,孟玄策心中不禁欣然向往,想见识江东刀客,看一看刀客身上的魂。
“江东刀客真的如此之强?”
陈之泽闻言不禁笑了笑,“强?”
“我二叔在比武前,就被人下了醉神散,一提内力,便全身无力,根本无法正常出剑,那个江东刀客一招便败了我二叔,他还笑话我们,说盛名之下尽是虚士。”
孟玄策一听便已然觉得不对了,这是江东刀客?
“他没看出来不对?”
陈之泽闻言也是陷入沉思,他仔细想了那个时候,摇了摇头,“他根本没有看出,只是出了一刀,说了那句话便走了!”
“怎么?大哥,有什么不对?”
孟玄策微微沉吟,“盛名之下尽虚士?”
“他如何证明他是江东刀客?说那句话,说明他应该败了许多名家?但就像是你所言,他绝对用了手段才可以获胜,或者说有人用手段在暗中帮助他,帮助他败尽大夏名家,大夏江湖注定因为他而再起波澜!”
“而且,还是江东这个敏感的地方。自大夏威帝征讨后,大夏对这个地方实行了视而不见,后来的帝王不知怎么也选择了无视,直到现在的明帝都在未过问江东!”
京城风云越发的难测,不只是鬼字案件,镇南王案件,还是刀客来袭。
庙堂,江湖,往往不过一步之隔。
陈之泽听了这些话语,不禁满脸敬佩的看着孟玄策,“不愧是大哥!”
孟玄策闻言嘴角不禁掠起一丝苦笑,“刀客是拜访后才与你二叔动手?他现在还是京城?”
“对。他是在昨天递上拜贴,言明第二天来比武,二叔才早上等到了下午黄昏,那个刀客才来。穿着粗布衣裳,提着一柄宽刀,直接言明自己江东刀客,到练武场上,我看见二叔身躯步伐就有些涣散了,剑都不能拔出,刀客就这样一刀砍在二叔的胸口处。”
陈之泽言语间尽是愤愤不平,“他现在应该还在吧!京城不只我二叔一个剑道宗师!”
孟玄策闻言点了点头。
“自己言明自己是江东刀客?醉神散?连中毒都没有看出?”
他喃喃自语后,便起身,“走吧,看一看你二叔怎么样了。”
陈之泽赶忙起身跟在孟玄策的身后。
两人一起前往前堂。
…………
孟玄策看到热水桶内陈洞庭的伤口也不禁微微感慨,这般深的伤口,若不是遇上沈髯,一般都医师确实比较难以医治,而且他也感受到了其中残存还在不断衰败的道意,他可以想象那名刀客的实力确实是不低。
他看着陈洞庭的苍白脸色,心中不禁有些好笑。
洞湖剑法,江湖传闻最美妙最好看的剑法。
他以为陈洞庭应该是儒生那一类的翩翩公子,不曾想却是大巧不工,长相最为平凡的一类人。
来到前堂的陈之泽看见他二叔已然无事便放松了下来,看向一旁的顾欢,注意到她脖子间的伤痕,不禁一笑,走向顾欢。
顾欢依旧是那一副平淡的面容,眼神中带着蔑视,看着这样的一个眼神,陈之泽干脆走向孟玄策的方向,坐了下来,心中还是比较讨厌,陈之泽心中暗想。
“大哥,你看出了什么?”
陈之泽看见孟玄策站在热水桶边一动不动有些好奇问道。
孟玄策指向陈洞庭的伤口,说道,“伤口自左而右,却是先浅后深,他这是在隐藏他是左撇子,而且照你所言,那么他应该是知晓你二叔被下毒了,所以才如此托大,采用自己不熟悉的手拔刀。”
孟玄策说到这里,他长叹了一口气,对着陈之泽说道,“他既然要挑战大夏名家,估计接下来,诸葛世叔与北宫瑜绝对是其中之人,不知道,刀客还有何手段。对了,你记住刀客的样子没?”
看到陈之泽点头,他才继续说道,“你回去后,画一张他的画像送来神侯府。”
“明白,明白,大哥,你放心吧!”
陈之泽现在是一副笑靥。
老掌柜以及站在一旁的老大夫脸色不禁一变没想到一向专横跋扈的陈小爷变得这么“乖巧”,他们两个对视一眼,莫名无言。
真是一物降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