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茶田不远处,用木头搭建成的白色小屋内是一间桌球室,林汐洛在这里见到了那个她想象中优雅安静的人。
她本以为是一位年近古稀,白发胜雪的闲雅老人。
怎么会想到他——穿着一身象牙白的运动服,称的一双腿更加笔直修长,匐着身子,一双眼睛冷冽却很认真的看着桌球杆,轻轻一推,“啪”的一声……
球散,投进。
太出乎意料了,她的脚步重重的钉在门口没有进去,脊背僵硬,莫名的感到心虚……
她到底对戚纪辰心虚什么!还有,这聂言又诓她!
聂言迈腿走近戚纪辰,微笑着鼓掌,闲然开口:“球技不错!”
戚纪辰直起身子,右手支着球杆,冷俊的眉目向上一挑,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这种表情,分明就是请君入瓮,聂言怎么会不懂他这个兄弟的意思,看来他遇到她,总算有点意思了……
聂言眼中露出如狐狸般狡黠的笑意,故作为难的样子说道:“小辰啊,你看,好不容易来你这儿一趟,车还不好使了,借你茶庄的修车师傅一用呗。”
林汐洛只记得聂言从她身边走过,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洛洛,你在这儿稍等片刻,修好车我就来接你。”
然后低下头像对待小孩子一样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乖啊,如果你无聊的话,那你就让小辰教你打球,如果一会儿我还没回来,不要乱跑哦,山上路杂,千万别离开茶庄,等我回来。”
聂言嘱咐完后,不等林汐洛反应过来,便疾步离去。
林汐洛呆呆愣愣的眼神一下子撞见他向她看过来的眸。
四目相对,良久,戚纪辰向她招了招手:“洛洛,过来。”
他那双往常似乎塞满冰的眸,竟意外透出丝丝暖意,犹如初春的太阳温和,更加难得的是,那时时刻刻冷冰冰的面容上,薄唇微微上扬,脸颊上现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戚纪辰见林汐洛依旧愣怔不动,便上前拉住了她纤细的手带往球桌旁,她如梦初醒,本能的想要抽离出他的手掌,却不想他锢得越发紧了。
“戚先生,你这是要做什么?!”她的语气中不免有了些恼怒。
山上的风有些大,从窗棂吹进桌球室,戚纪辰转过身正对着她,眉目垂敛,居高临下的伸手将她额前被风吹得杂乱无章的发丝,不紧不慢的理顺,林汐洛向后退了退,他毫不客气的将她扯回来,把她耳边的发丝撩到耳后:“教你打球啊。”
林汐洛盯着他的眼,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她的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就要跳出来。
不过平常多么冷漠,完全不考虑别人感受的一个人,突然说教她打球,变得这么温柔,她的心底打起鼓来。
想想他以前对她做过的事情,因为一件衬衫小气的让她一夜都没有回学校,而且把她的衣服也给丢了,睚眦必报的人呐。
爱一个人多么庄重的事他也能随意说出口,说的和真的一样。无时无刻的捉弄她,这样的人,她交不起,还躲不起吗?
没准这次教她打桌球,又是他捉弄自己的新把戏。
林汐洛故作烦热,用手扇了扇风:“那啥……你这里有点热,我闷的,要不,我出去透一会儿气,回来你再教我?”
“好。”他没有犹豫,声音轻柔,紧锢着她的那只手也松开了她:“茶园夜景很好,但是不要出庄园,知道吗?”
林汐洛猛的抬头,有些错愕的看向她,她没有想到戚纪辰会如此爽快。
戚纪辰回到球桌边继续打球,室内顿时沉默如死,林汐洛笨拙的带上了门。
林汐洛即将要放下的手在门把手上顿了顿。
她现在的脑子是一片混乱。
此刻的她竟然希望戚纪辰把她叫回去,教她打球。
林汐洛烦躁的拼命揉了揉脑袋,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是失眠的那天晚上吗?她第一次发觉有这么可耻的念头是多么惊心胆战的警告自己停止——林汐洛!你给我停下来!你疯了吗?戚纪辰是你能喜欢的吗?你想着一个已有家室的男人做什么!想入非非到底想要干嘛?
天色黑沉,天空像泼了水墨般,明亮清冷的白色月亮高挂空中,一旁点缀着几颗璀璨的明星。
白色小屋直通茶园,小路两侧橘黄色路光灯投影下林夕洛孤单的身影,茶园中偶有几声深秋寒蝉和蛐蛐的鸣叫,几只萤火虫在田间飞舞,明亮而梦幻,犹如黑夜里的精灵。
多有诗情画意……
夜间的风吹得人有些凉,林汐洛紧紧裹了裹身上的外套,看了看不远处白色小屋,又看了看庄园铁栏门外通往半山腰的那条石阶路。
聂言怎么还不回来?难道是出事了?戚纪辰也真是的,这么长时间聂言都没有回来也不说去看看。
林汐洛在田间小路上来回踱步个不停,时不时望望石阶路,始终不见有人影。
她越想越担心害怕,干脆直接下去看看聂言。
她还有一个顾虑就是,聂言那家伙合着戚纪辰诓骗她,什么车子抛锚,都是假的,其实早已溜之大吉了。
要真的是这样,她就再也不要理聂言了!就算是她的上司也不行!这是原则问题!
如果修好了,正好可以和他一起离开。
石阶上的残叶落下了厚厚的一层,被林汐洛踩的喳喳作响,打破这寂静的夜,幽传远方。
远处的山下,朦朦胧胧的起了一层薄薄的雾霭,犹如笼着轻纱的梦。月光隔着树木倾泻下来,高处丛生的灌木落下参差斑驳的倩影和林汐洛左右晃动着的身影。
头顶飞掠过几只鸟雀,扑棱着翅膀,晚风在耳边呼呼吹啸,林汐洛吸了一下鼻子,怎么越往下风越大了?
一点湿润冰凉滴在眼眶里,林汐洛站定,揉了揉眼睛,抬头看向天空,一片片浓厚暗紫色的乌云随着风铺天盖地而来,渐渐遮住皎洁的月光,天地骤然被黑暗所笼罩。
林汐洛的眼睛有点夜盲,晚间有月光的时候,还可以看见点东西,但是,只要没有光,她就和瞎子似的。
刚才有月光她能够看清前方的路,现在眼前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怎么回事?
山风忽的从轻柔变的猛烈,吹得她的外套猎猎作响,树上的夜鹰咕咕啼叫,原本美好的夜晚显得十分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