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五,傅老太太大寿。
傅老夫人是傅阁老的母亲,也是圣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
放眼整个邬都城,像傅老夫人这般身份尊贵年已八旬的女眷几乎找不到第二个。
傅阁老是文华阁大学士,也是内阁次辅,深得当今圣上的信任,在朝野也极有威望。也因此,傅老夫人的寿辰虽还未至,却早已众人瞩目。
不过,有资格接到傅府请帖的人家并不算多。
傅阁老为官三十年,行事低调,并不张扬。老母亲寿辰,只给交好的人家送了请帖,然而到时候闻风而动,主动登门的官员女眷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王府的尊贵不说,自然是接到了请帖。
宁安王府离傅府只隔了两条街,步行只要一盏茶的功夫。不过,出门做客,讲究的是身份体面,距离再近,也得坐马车去。
小厮牵了两匹骏马,拉了两辆马车。
沈若枫身旁的贴身小厮阿福扶着沈若枫上了马,沈若澜也飞身上马,笑着道:“第一次见大哥骑马,果然丰神俊朗。”
沈若枫平日里衣着朴素,今日却穿的较为正式,一身银白色的锦衣,上有云纹缭绕,白鹤展翅,器宇轩昂。胯下一匹白马,与平日里文文弱弱的书生样子完全不同。
沈若枫说道:“不及二弟鲜衣怒马少年时。”
沈若澜不可置否,她今日一身红衣,胯下同样一匹白马,却与沈若枫内敛的风雅不同,整个人都耀眼的不行,偏偏这人还没有意识到,笑得肆意,一举一动都惹人注目。
白一莲拉着白若晴正要上同一辆马车,沈瑢苓却不高兴了,“母妃,您平常都是跟我坐一辆马车的!”
白一莲对她道:“你表姐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我陪着她心安些,苓儿就委屈一下,母妃保证就这一次。”
沈瑢苓不满的“哼”了一声,对白若晴的厌恶更甚,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后面那辆马车。
傅府今日熙熙攘攘,客似云来。
傅家对此确实早有准备,光是招呼客人的管事就有十几个。
沈若澜下了马,把缰绳交给傅家的小厮牵走,便跟着沈若枫先行一步从正门进去。白一莲带着沈瑢苓和白若晴落在后面,被丫鬟引领者去了内堂。
满头花白的傅老夫人端坐在椅子上,一身华贵,脸上额头上满是皱纹,面色还算红润。
白一莲亲自上前行了一礼:“傅老夫人八旬高寿,望老夫人福寿延绵,身体康健。”
傅老夫人年已八旬,耳力远不如前,听不真切,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倒是老夫人身边的傅家大夫人连忙说道:“王妃快快请起,”她一眼就看向沈瑢苓,“这位便是苓儿吧,几年未见,出落的越发水灵了!”
沈瑢苓一身青色长裙,裙摆层层叠叠,宛如青莲一般。她容色明艳无方,气质出众,在满堂的少女中,犹如一颗耀目的明珠。
而她身旁的白若晴,虽说衣服首饰皆是上等,姿态落落大方,然而气势不足;温柔善良之中,坚毅不足;柔弱动人之余,却有些小家子气。站在沈瑢苓身边,就像是星辰之光与皓月争辉一样,毫不起眼。
白若晴嫉妒的暗自咬了咬牙,心里的决定更加坚定了。
女眷们在内堂说了会儿话,等入席的时候才款款而来。
男眷和女眷分开而席,各在两边,中间的空地上搭建了一个台子,周围乐师演奏,舞姬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沈若澜跟着沈若枫入席,这时一名鹤纹云锦的少年凑上来,突然抱住了沈若枫。“哥你终于来了!我等你等的我好辛苦啊!”
沈若枫额角一跳,嫌弃的推开身上的人,正是白家二公子白箫。
白箫嘻嘻哈哈的笑着,“哥,你我真是心有灵犀啊!你看我们穿的款式图案都差不多,好巧好巧!”
沈若澜忍不住笑出声来。
“咦,二弟也在啊!”白箫这才注意到沈若澜,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撇了撇嘴,“害,还是我家沈若枫好看,你瞅瞅,丰神俊朗,温文尔雅,一看你小子,就是个混世魔王!”
沈若枫把这人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推着他脑门远远推开,“论混世魔王,谁能比得上你啊。”
白箫委屈的揉了揉脑门,“哥你推开我……”
沈若枫少见的语气嫌弃,说道:“推得就是你。”
两人一言一句,让沈若澜生出一种不该呆在这里的错觉。
她避开两人,找了位置坐下,酒席上摆着无数珍馐美味,沈若澜也不拘泥形式,直接拿起公筷,加了一块芙蓉花开鱼放在小碗里面,再拿起自己的筷子细细挑出鱼刺,尝了尝,顿时赞不绝口。
“仁兄这就不知道了吧,邬都城内有四绝,一个是丞相府的烧鸡,一个是醉居楼的醉鸭,一个是宁安王府的翡翠丸子,还有一绝,就是这傅家的芙蓉花开鱼。”
沈若澜竟不知道自己日常吃的翡翠丸子是邬都四绝之一,她向旁边看去,说话的这人居然是个才十岁大的孩子,身穿大红,衬得他肤如脂玉,眉眼如画。
沈若澜心中不由赞叹,小小年纪就这般好看,长大了定是邬都第一美男子。
那小孩说道:“你不要盯着我看,我知道我长得好看,谁让我爹好看,我娘好看呢。”
沈若澜好笑的说道:“你刚刚叫我仁兄?你才多大点儿,叫我哥哥。”
小少年皱眉,严肃的说道:“我不小了,我已经快十一岁了,我爹十一岁的时候,都上战场了。”
沈若澜见他可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谢家遗子,谢辞。”小少年说道,漆黑如夜的眼睛里带着傲气。
沈若澜一怔。谢家遗子,谢家……
整个南夏国内,能称得上是谢家的,只有那一个。
谢家世代忠良,镇守边疆,每一代男丁六七岁便送入军中训练,十二三岁上战杀敌,以血肉之躯保卫南胤,抵御外敌。
谢家的子嗣本就不多,到了谢辞父亲这一代,仅只有一个儿子,谢家所有的希望都托付在他身上。所幸他不负众望,小小年纪立下战功,十七岁便是一名骁骑将军,成为南夏历史上最年轻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