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以交易为前提的相处是相当别扭和尴尬的,在放着他为我准备的婚纱的房间居住更是别扭和尴尬,那婚纱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我和罗维祥曾有过一段关系”,但我也不能要求他收起来,这毕竟是他的东西,他的家,他想放哪儿就放哪儿。
每每看到婚纱,我脑中就会轮番的闪现罗维祥和萧明南,感伤罗维祥的同时,又惧怕萧明南的怒火,所以每天我只得在内心的煎熬中度日,好在大家一直相安无事。
罗维祥始终跟我保持着尺余的距离,我知道他是故意的,怕我没有安全感。他或许觉得他那次冲动不对,但是却也从来不因为那件事道歉。
他每天都会为我做各种好吃的,然后陪我关注天业的形势,一如我们曾经为事业一起奋斗的那样,也一如他所说的那样,他只是让我简简单单的陪着他,只是让我在这个房子内简简单单地陪着他,三天来我竟从来没有踏出房门一步。
我每晚都会给萧明南发一个短信,电话是不敢打的,但好在他也忙,竟也没有打回来,所以他一直不知道我在铭城的事。
第四天一早,吃了早餐,我正想跟罗维祥提让他兑现承诺的事,他却低低地开口,“我等了你三年,你陪了我三天!”
我怔然。
晨光下的他仍然笼罩着清冷,他干笑一声说:“这几天委屈你了,其实,本来是想带你出去转一转的,顺便看看我这几年的成就,和,专门为你建设的惊喜。可是见面后,我觉得没必要了!你能偷偷陪我三天应该已经是极限了,我又怎么敢再让你暴露在阳光下?”
我呆呆地看着他,不能出一言。
他僵硬地笑了笑,“你曾经也为了我这样委屈过自己吧!”
我抿了抿唇,低着头收拾碗筷。
他坐着没动,等我洗好碗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换好了衣服,看到我,他一脸平静地说:“准备一下,我们走吧。”
我点了点头,换了衣服,然后与他一起去了喃喃食品。
喃喃食品现在拥有四十名员工,两百平的办公区域,迎接我们的是薛丽和牛志刚,因为两人有喃喃食品的股份,收入很高,所以一直兢兢业业。当然两人的能力也是很出色的,在春城的小金最多能给薛丽当一个小副手。
两人见到我都很激动,一番寒暄后,说的全是感谢的话,我知道这不是场面话,单是那每人5%的股份就足够他们这么说了。
我也笑着夸赞他们干的好,他们却一直把功劳归在罗维祥身上,说是罗总领导的好。
我自然知道这里边有罗维祥很多的心血,所以他们越是这样说,我心里越是不得劲儿,感觉空手套白狼,就这么厚着脸皮拿走人家多年的心血,的确挺不道德的!
到了办公室,罗维祥从保险箱内拿出一沓文件和印章说:“都在这里了。”
我默了好一会儿,说:“公司还是给你吧,我先用这部分钱,以后再慢慢还给你。”
他看了我一会儿说:“公司刚刚三千万建了一个大型冷库,现在你要拿走那么多钱的话,除非卖掉冷库,关闭公司,釜底抽薪。”
我怔了一下,看着外边的四十名员工,如果我做了这个决定,那么今天的欢乐迎接就会变成痛苦诀别,他们都将失业。
看着罗维祥我心中蓦地生出一丝埋怨,他让我过来的时候没有提到冷库的事情呢,如果现在再去卖冷库,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想了想,我还是压下了这丝埋怨,他本来也没有说过公司有五千万的存款,是我自己太着急没过大脑就冲了过来。
我抿了抿唇,厚着脸皮说:“祥子哥,你可不可以借给我五千万?”
罗维祥拧眉,然后斩钉截铁地回道:“不可以!”
他回的太干脆利索,我微讶地凝视着他,只听他沉沉地说道:“我的钱不会用来救萧明南的,我宁愿送给你去烧火。”
看着罗维祥那么坚定,我住了口,但还是忍不住说:“你说过要帮助他度过这一劫的。”
他脸色微变,顿了顿说:“是的,我说过,会兑现的。”
“什么时候?”
他看着我着急的样子,抿了抿唇,还是答道:“三天内。”
我愕然地看着他,“三天内真的可以?”
他默默将公司资料往我跟前推了推,“你今天只管熟悉一下公司情况,然后跟员工们吃个饭就可以了,我出去一下。”
“你去哪里?”
他面无表情地说:“去兑现承诺。”然后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我坐在办公桌前,看着那一沓沓的资料发呆。
我知道这几年罗维祥做了很多,再加上他自己的事业,估计连睡觉的时间都被挤压掉了一半,我着实不应该接下这个公司,也没有心情接下这个公司,我满脑子都想着罗维祥会如何解决这件事情。
于是不停地刷新着新闻,但除了那些冷嘲热讽和喷子们的幸灾乐祸,我什么也看不到。
心急如焚!
薛丽好几次代表员工来找我询问今天的安排,被我三两句草草敷衍了。
这天直到下班罗维祥也没有回来,我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有说事情的进展,只说他可能晚上不回来了,他在我办公桌上文件下面留了钥匙,我可以去他那里住。
我挪开文件果然发现了钥匙,但我还是决定住酒店,并在罗维祥不在的时候,将我的行李取回来,免得当着他的面离开,又弄得一番难受。
酒店内,我辗转反侧,心事太多,注定无眠。
第二天上午,天业股票低开高走,并随着一条消息的发布,涨停!
这条消息也让我惊愕!
消息称,据人举报天业此次事件中殒命的夫妻两人均患有不治之症,此次事故涉嫌敲诈罪,现警方已掌握相关证据。
消息一出,舆论一片哗然!
刹那间苦主成了主谋,天业成了受害者!
我激动地一遍一遍地刷新着新闻,想知道的再多一地,再多一点。
下午时分,在公安发布了事件的确认结果后,萧明南在答记者问中说:“无论如何,这件事情之所以发生,都是因为我们工作不够严谨,所以我会检讨,我们天业集团也会反省……至于你们提到的补偿款,我在这里表态,天业集团不会追回已经赔偿给家属的补偿款,我们希望这些钱可以让逝者的母亲和两个孩子生活下去。也希望大家的舆论不要波及孩子,孩子是无辜的,我们希望孩子,我们所有人的孩子,都有个健康的成长环境!”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我从萧明南的眼睛中看到了慈爱,我想他定是想到了七七八八吧!
事情终于解决了,我心里蓦地一松,湿了眼睛!
然后激动地给萧明南打电话,我要跟他分享这份喜悦,电话响了几声,萧明南挂断了,我想他定是在忙着开会吧。
于是给罗维祥打电话,要说些谢谢他的话,他所说的他知道但是萧明南不知道的事情就是指的这个吧,而那个举报人定然是他了。
手机响了两声,罗维祥接起,我笑着说:“祥子哥,谢谢你!”
他并没有多少喜悦的情绪,只说:“如果萧明南也能说谢谢我就好了!”
我默了默说:“我替天业谢谢你。”
他声音凉凉的,“好了,雅雅,这么快就代表上了!我要的从来都不是感谢,况且我也没吃亏。”
我一噎,赶紧转移了话题,“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真相的?”
“我在当地医院有一个要好的高中同学,一起喝酒的时候,他跟我提了提死者的身体情况,我便感兴趣地顺着摸了摸,巧的是那天我派人作为热心市民去看望老人,孩子在哭闹的时候扯掉了脖子里的挂件,挂件裂开,掉出很小的纸球,我的人便不动声色的拿了来给我看,而那纸球就是那对父母留给孩子们的遗书,根据遗书的内容和时间,完全可以证明这就是一场计划好的讹诈。他们想用自己为日不多的命换取一点钱留给孩子和老人用。至于其他细节,你在新闻上应该都看到了。”
是的,我都看到了,矛头指向天业的舆论瞬间被这件事吸引,于是媒体们又削尖了脑袋开始使出浑身解数往这件事里扎。
世态炎凉,人情冷漠,这样的环境究竟让孩子们长大了要变成什么样的人?
想到七七八八,我禁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雅雅,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从感伤中回过神来,问:“祥子哥,你现在在哪儿?我请你吃饭吧!”
他笑出声来,声音怪怪的,“我怕你有这个心,做不成这个事了。”
“什么意思?”
“家门外和公司门外都停了从灵城来的车,我相信,过不了二十分钟,你就会被找到并带走!”
我怔住了,心扑通通的乱跳,“萧明南知道了?”
罗维祥却慢腾腾地说:“雅雅,要我保护你吗?”
我哽了哽,连忙推辞到:“不,不用了,谢谢你,祥子哥!公,公司你先管着吧,我怕我是一时照顾不到了。”
他平静地说:“好!但是雅雅,你记住,在这个世界上你不需要害怕任何人,也不需要讨好任何人。”
我无意识地“嗯”了一声,便急着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