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萧明南给我放了假,萧明东也没有再为难我。
我是第二天出院的,出院后生活一切如旧,只是丁尚对我的态度变了好多,确切说是变冷了,我想她是介意我夜不归宿吧。后来,我每次见她,她总是在抽烟,满屋子的烟,我想她应该是生意或者其它方面遇到了什么问题,我还是不要烦她的好,所以也没敢怎么劝她,只是躲进自己的房间,看看专业书。
我用电话、微信问候萧明南,可他总是拒绝接听拒绝回复,得不到他的消息,我惴惴不安。尽管萧明东让我离他远一点,但我还是决定去看看他。于是,第四天的时候,我熬了些鸡汤去了医院。
当我走进病房的时候,萧明南正坐在床上用笔记本处理公务,看到我进来,他顿了一下,然后沉着脸继续做他的工作,只是声音有些冷冷的,“你还知道来?”
我走过去,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轻声问:“好点了吗?”
他不说话,我继续问:“吃饭了吗?”
他仍然低着头忙他的工作,“我的死活你都不管,还管我吃饭没有?”
“对不起,现在才过来看你,不过我一直都有在关心你的伤势,只是你一直不接我电话……你还好吧?”
“你看我现在很好的样子吗?好的话还住在医院?”
萧明南继续工作,仍然没有抬头看我一眼。我双臂垂立,十指交叉,食指对搓,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要不……要不先喝点鸡汤吧,喝点鸡汤再工作。”
萧明南顿了一下,继续敲打键盘。我转身给他盛汤,然后端着小碗和勺子往他跟前凑了凑,他低着头不看我。我像个木桩一样立在那里,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哄他。
过了一会儿,他斜睨了我一眼,又敲了一阵键盘,但明显敲的不在节奏上,最后把刚敲的那几行全部删掉了,合了电脑放在一边。他斜躺在床头,我把鸡汤往他跟前送了送,见他不动声色,于是说:“你是怕不好喝吗?”
他瞟了我一眼。
“你别怕,我的熬鸡汤的手艺还是可以的。”
他又瞟了我一眼。
想到了什么,我心中咯噔一下,“呃……你是怕这汤有问题?我先喝给你看。”
他再次狠狠地瞟了我一眼,目光极冷,弄得我要喝汤的动作僵在了那里。
“夜莺,我好歹救了你,你不觉得你应该一天二十四小时当我的护理来报答我吗?”
“呃……这个……”
“哪个……你说!”
纵使我有千百个理由,在这一刻我都觉得站不住脚,我不来看他的确做的过了!于是,我只能沉默……
“喂我!”
“嗯?”我猛然抬起头看他,只见他气哄哄的看着我,“难道救了你的命,让你喂我吃饭都那么难吗?如果你为了救我躺在这里,我肯定把你伺候的妥妥当当的!”
有句老话叫“宁欠人钱不欠人情”,我现在好像是无意间欠了他一个“救命之恩”,这个至高无上的“人情”估计得要我背负一生吧!
突然间感觉压力好大,我慢慢坐在床边,拿着勺子去喂他喝汤。刚喂第一口,汤就从他嘴角流了下来,他就那么闲着两只手睨着我,我只得赶紧放下碗去找餐巾纸给他擦嘴角。喂第二口,汤又洒在了他的衣服上,我又赶紧给他擦去,接着第三口,第四口,一连下去了半碗,几乎每一口都洒出来。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但是我理亏,所以忍着。最后终于在我又给他擦完嘴的时候,他烦躁地推了一下,打翻了碗,全都洒在被单上。
我必须承认我的耐性在萧明南身上是最差的,我又臭又烂的脾气差点兜不住了。我甚至想,虽然他救了我的命,可是那些人也不一定是冲我来的。在没有认识他之前我生活的很平静,自从认识了他,我接二连三的倒霉,如果那些人真的是冲他来的,那么那些危险也是他带给我的,他救我就是理所应当的。
我想吼,最后理智压低了声音,说:“你故意的!”
说完我和他都愣了,因为他也同时说了这句话,并且语气比我的强硬的多。
我端着碗,瞪着他,有劲儿直往手上使,恨不得捏碎了碗和勺子。过了一会儿,我又惯性地做了立场不坚定者,讪讪笑道:“我不是故意的,可能是没有喂别人吃过饭,所以不熟练。”
萧明南沉默,这是打算作罢了。我叫护士过来更换了被单,然后盛汤接着喂他,后边倒是顺利的不可思议,一口都没有洒。喝完一碗,我又给他盛了一碗,他也不说话,接着吃,吃完了,我又给他盛了一碗,他仍然不说话,还只是吃。吃完了三碗,我又去开保温桶的盖子,他凝视着我,我讪讪笑道:“不好意思,没有了!”
他却气哄哄地吼:“如果还有,你是不是打算撑死我!”
这话纯粹是没事找事了,他这么大人了,他不喝我能撑死他?
我背对着他收拾碗勺,等情绪调整的差不多了,我转过身来,笑了笑说:“如果你没有什么事我就回去了,毕竟你还要工作。”
他的脸以眼见的速度变黑,冷哼,“夜莺,你怎么这么冷情,就算我只是你同事,你也不应该看看就拍屁股走人吧。何况我这伤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你,难道你就一点都不自责吗?”
我问:“那你现在要我做什么?”
“我……腿疼!”
“腿疼?”明明伤的是肚子和背,怎么腿也疼?难道还有我不知道的,腿也受伤了?
我走过去掀开被单,“哪里受伤了?”
“我坐的久了,腿疼,你给我揉揉!”
我深吸一口气,我知道萧明南这是嫌我昨天没有来看他,在撒气,于是好脾气地给他揉,“是这里吗?这里?还是这里?”
……
按摩真是个气力活儿,二十分钟后,我感觉我的手都开始哆嗦了!
我轻声问:“可以了吗?”
“我喝水。”
“好的。”
……
“我吃苹果。”
“好的。”
……
“我背上痒。”
“好的。”
……
“我脖子疼。”
“好的。”
……
“头疼。”
“好的。”
……
执行完了萧明南派发的各种指令,我瘫坐在床边,问:“还有什么事吗?”
“我无聊,你在这里陪着我。”
“……”
我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趴在椅子背上看他。他认真工作的样子很好看,时而能看到他眉头紧锁,时而能看到他坏坏的挑起嘴角,棱角分明的侧脸仿似蕴藏着无穷的魅力,让人看一眼便会着迷!
要是早些遇到他就好了,那样我就不会背负离异的枷锁;要是他是一个普通的工薪族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与他站在同一个高度共同为生活奋斗!又或者要是我也是个名门之后就好了,这样……
我打断了自己的“白日梦”,随着他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回到现实。他合了电脑,放在一边,小心翼翼地然后伸了个懒腰,“咝”了一声,可能是扯到了伤口。
我连忙站起来,问:“没事吧?”
“怎么会没事,缝了十几针,换你试试!”
我尴尬地低下了头,想着这人还真是矫情。
“那个……”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了,所以干脆省去,“警察那边审出谁是这件事的背后主使了吗?”
“哪儿有那么容易,不要报什么希望,因为那些人也不知道他们的雇主是谁。”
“哦,那有没有可能是我招惹的那个姓朱的。”
“怎么可能?他根本……”说到这里,萧明南顿住了,看了看我满腔怨气地说:“一切皆有可能,如果真是那个姓朱的,或者性质类似那个姓朱的,那我可真是被你拖累到病床上的。谁知道你到底招惹了多少人?”
“就这一个,我发誓。”我擎着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地看着他。
他板着个脸说:“过来!”
我上前一步,“什么事?”
他拍了拍身边的床铺,“坐下。”
我犹豫了一下,按照他说的坐在那里,然后凝视着他。他突然换了副表情挑了挑嘴角,双臂将我抱在怀里,温情地说:“想抱抱你!这两天一点也不想我吗?”
“……”我被他的突变搞的一僵。
“嗯?”他咬了下我的耳垂,痒痒的,我感觉这动作太过暧昧,于是往外趔了趔,无奈他抱的更紧,“这是什么回应?那天你不还主动吻我吗?怎么一眨眼又变?”
他的嘴没有闲着,他的手也没有闲着,他戳了戳我的鼻子,“你呀,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我都有些跟不上你的节奏,这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突然下暴雨!我还没有来得及撑开伞,你天又晴天了!你说说,你这样的人,谁会喜欢?也就是我心好,愿意依着你,换个人还不得吊打!”
“那就让人把我打死吧,也省的烦你!”
“看看,又来了!我怎么舍得让人把你打死呢?不过呀我就喜欢你跟我对着干的样子,就喜欢你不依从我的样子,你想呀要是你什么都依着我,那就跟我的佣人差不多了,多没意思呀!”
我转头看着他,他不能够再去咬我的耳朵,所以开始咬我的鼻子、我的嘴唇,像只小狗一样,逮着哪儿咬哪儿,我本是要躲开的,想到他说的什么都依着他就没有意思了,那是不是没有意思了,我们就各走各的了,他也不会卖弄什么权力,让李楠冒不腾的又把我抓回来,于是我随便他像小狗一样在我脸上咬来咬去。
在他动作越来越不规矩的时候,我的煞神萧明东出现了,她没有敲门,进屋后看到我们“有伤风化”的动作,咳嗽了一声。
萧明南放开了我,我立即站立一旁。
“姐姐,你怎么不敲门?”
萧明东一脸不悦,“你门都不关,还怕我进来?”
我尴尬地站立一旁,只听到一声厉喝,“滚!”
我抬起头来,看到萧明东正在看着我,我知道这个“优雅”的字是赏给我的,长这么大,还真没有外人对我说过这个字,尤其是此情此景,好像我是一只可以被随意喝来喝去的“鸡”!
隐忍和爆发在我脑中疯狂交替着,萧明南说:“姐姐!你不能这样!这是我的事。”
萧明南的话使我的抉择偏向于隐忍,于是我提起保温桶,转身离开。
“莺莺!”
我听到后边有“咚咚”的动静,停下了脚步,看到是萧明南光着脚下地追了上来,“莺莺,你别往心里去,我姐姐心情不好,不是针对你的。”
“滚!”萧明东又是一声厉喝,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也同样瞪着我,只是那目光充满了鄙视和不屑。
我突然像霜打了一样,往萧明南身边靠了靠,眼里含着泪,嘴角却挂着笑,故作极其大度又极其委屈地说:“明南,其实我的心情也不好,不过你放心,我不怪大姐。”
“闭嘴,你叫谁大姐呢?你配吗?萧明南,把你身边的这些莺莺燕燕都给我处理干净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莺莺燕燕”,“处理干净”,我觉得我又一次被鄙视成了渣滓,可恶的是我还就是叫“莺莺”,我生平第一次觉得这个名字真是烂透了,当初到底是谁给我起的名字,如果不是我的亲生父母,那我还真怀疑他是居心叵测!
牙齿磨了又磨,几番隐忍之后,我故作委屈而又痛苦地看着萧明南问:“明南,你还有‘燕燕’吗?”
萧明南脸上一僵,抓着我的手说:“不要瞎想,我现在只有你自己!莺莺,你先回去吧,这事别往心里去。”
我甩下两颗金豆,点了点头,懂事且大度地离开了。
走进电梯,我抹了把眼睛,自言自语,“有什么了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