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内的光线很暗淡，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地上是凝固了很久的斑驳血迹，周围尽是各种各样的刑具，倒是与她去过一次的诏狱差不多模样，不过这里可比诏狱冷清了许多。若是一般人进了这种地方肯定被吓得连啃都不敢啃一声，可这口口声称自己是良民的妇人却丝毫不畏惧，到底是有恃无恐，还是打心底确定在这里没有人认识自己？
见明光处出现两道人影，妇人心中确定这两人便是头头，不再赖在地上，龇牙咧嘴地朝着两人冲过去，可还未靠近他们半尺，便被侍卫们给拦了下来，狠狠丢到了地上。
方才这些侍卫不动手是因为主子还未发话，他们未得到任何指令便不得对这女人有所行动，但这恶毒的妇人竟妄图伤害主子，那么便是杀了她也是绰绰有余。
“来人呐！狗官乱杀人了！”
吴若霜依旧不放弃疯狂发癫，她要闹就让她好好闹个够，可是有人确实很讨厌这个聒噪的声音，一个眼神得令，便有侍卫站出来拿剑抵着她的脖子。
“大胆，在宁王殿下面前岂容得你放肆！”
当吴若霜听到来人身份之时，便顿时熄了火焰，不再吵闹。
傅寒暗自发笑，看来宁王殿下心狠手辣的“威名”就连恒州之人都有所耳闻，着实是厉害。
看到傅寒这副偷笑的模样，赫连川又怎会不知她的小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感受到旁边投向自己的阴冷视线，傅寒立即止住了笑意，换上一副严肃脸，厉声询问那妇人。
“你可是已故的恒州州牧詹青云之妻？”
“詹青云是你丈夫，他死了你连收尸都不来帮他收吗？”
妇人并不答话，紧闭着一张嘴，无论傅寒问什么她都不开口。
“你不说也没关系，我知道你是什么人。”
傅寒蹲在她的身前，直视着她的眼睛，似乎要将一切真相洞穿。
妇人依旧倔强地不开口，只要她死不开口，他们就什么都不知道，而他们只要得不到自己要的信息，就不会杀她。
“其实，詹青云并不是你的丈夫吧，吴若霜。”
妇人震惊地抬起头来，似是不敢相信竟有人知道这个隐藏多年的秘密。
“高阁老培育你多年，对你有养育之恩，难道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吗？”
高义明已退隐朝堂多年，作为前任刑部侍郎，他的弟子诸多，其中最为有前途的，便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也就是现任御史中丞蔡同。
“养育之恩？哼，可笑！”
一提到高义明，她的脸便开始狰狞起来，仿佛是心头的伤疤被再次揭开，任她再如何不愿记起，可是事实依旧是事实，永远都不会因为遗忘而否定它的存在。
傅寒听着她话里话外隐隐感觉还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便央着赫连川道：
“殿下，可否将这妇人单独交于下官审理？”
赫连川犹豫了会儿，他不是不相信傅寒，只是怕这疯女人发起癫来做出一些伤害她的事。
傅寒似乎看出了他心底的疑虑，会心一笑道：
“殿下放心，一旦下官有危险会立即喊出来，就劳烦殿下在外面等上一小会儿，不需要太久的。”
“尽快。”
赫连川心想自己在外面等着也好，最终并未拒绝她的请求，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暗地里吩咐两名影卫伏在不远处保护人。
众人离去，室内只剩下两个女人，悄然无声。
“蔡夫人，不知我可否这么称呼你？”
地牢内十分阴冷，相较于室外的温度更觉刺骨，傅寒不由瑟缩了一下，紧了紧身上的狐裘。
“随便你，称呼也不过是一个代号罢了。”
吴若霜一改方才疯癫的状态，开始平静了下来。
“那好，蔡夫人可知你的丈夫御史中丞蔡同正在谋划的事情是一件株连九族的大罪？”
傅寒也不跟她拐弯抹角，毕竟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她不至于不清楚万一有一日东窗事发会带来什么样的严重后果。
“我不知道。”
吴若霜一口否认，她认准了傅寒手上没有确切的证据不能对自己怎么样，即便是宁王也没办法对一个无辜百姓滥用私刑。
“蔡夫人，我也没这个耐心同你在这里讲废话，我知道你有一个女儿一直养在蔡府里，但因为那妾室恃宠而骄，经常虐待你的女儿，但蔡大人却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和你的女儿也只能忍气吞声这么多年，我说的可对？”
吴若霜隐约觉得面前这位瘦弱的女子并不简单，敢在宁王面前提要求还让他出去等着的女子全陆云都找不到第二个，况且她还知道这么多她隐藏多年都未被发现的秘密，只是不知这女子到底是何身份。
“就算你说的全都对那又如何，詹青云的事情只和我有关，我认罪，但其余人都不知情。”
傅寒知道女儿是她的软肋，可怜天下父母心，即使是死到临头了也还在为自己的子女考虑。
“你还要继续帮蔡同隐瞒下去吗？其实我们手上已经有了蔡同与詹青云通信的证据，只要呈给陛下，蔡同必死无疑，而你和你的女儿都会被以同罪处死。我只是觉得你们母女俩罪不至死，只要你亲自揭发他所有的罪行，我会向陛下求情保你的女儿不死，给她找一个安稳的去处平平安安地度过后半生。”
“当真？”
吴若霜隐隐动容，她自然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可是想到那无依无靠的可怜女儿便舍不得就这么离去了。
“当真，我决不食言。”
傅寒坚定地保证，但吴若霜却是不敢轻易地就相信她。
“你一介小女子有什么资格能让陛下放过罪臣的家属，况且还是如此严重的欺君之罪。我不信你，除非你让宁王殿下给我做保证。”
吴若霜倒也是会挑人，傅寒的承诺自然是比不得宁王殿下的千金一诺，宁王虽然清冷、不近人情，但他却是位一言九鼎的君子，只要得到他的承诺，她的女儿必定能存活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