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秦越一把抢过那壶酒,护在怀里。
“那我们就一人一半!嘿嘿~”
随后便傻乎乎地边笑着边倒着酒,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吐着几个字:“来,碰一个!喝!”
几杯酒下肚,小丫头绿栀连连摆手:“不行了,公子,我实在喝不下去了,我先去趟茅房。”
说罢,双手撑着桌面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向房外。
室内红烛暖帐,清香弥漫,悠悠琴声绵绵入耳,使得这夜色更显得几分妩媚。
半开的窗子,好似在给微凉秋风提供一个一窥究竟的机会,窗外似乎传来大街上嘈杂的喧哗声,人声沸腾,马蹄声乱。
失去了酒友,秦越也不在乎,拿着两只酒杯,跌跌撞撞地走向那处嫣红。将一杯酒递给那花儿似的美人。
两眼弯弯,明明是醉了,可眼神却格外清明。
“揽月姑娘,那我们一起来喝吧!呵呵~”
话还未说完,房间紧闭的门便被用力地推开了。只见绿栀满脸慌忙,快速地跑了进来,不复刚刚的迷糊,又迅速的将门掩上。
“公子,不好了,大公子回来了!”
前刻还迷迷糊糊的秦越隐隐约约听到“大公子”几个字,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什么,大哥怎么了?”秦越一脸慌张与迷茫。
“大公子来了!“绿栀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秦越此刻晕头转向,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干着急的原地打着转儿。
“啊,大哥?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现在在哪儿?”
“奴婢刚才看到大公子已经进了门,此刻应该已经朝着楼上走过来了!”
完了完了,要是让秦姜知道自己来了青楼,后果将会很严重,结局将会很悲惨,并且下场就是,打断她的狗腿。
秦越急忙四下寻找躲避的地方,可四周封闭,根本没有出口,床下、屏风后、帷帐里也没有能够藏身的地方。
难道老天你真的要亡我吗!大哥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回来了?秦越心中暗自吐槽。
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秦越眼神坚定地望向窗边,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
正准备起跳,身后的门“嘎吱”一响,开了。
“你还准备逃到哪?”
富有磁性却又带着隐忍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秦越慢慢地将伸出去的那只脚撤回,颤颤巍巍地转过身,看着门口那几月未见的男子,紧张得小心脏都快调到了嗓子眼儿。
男子一袭月白长衫,愈发衬得他面色苍白。凌乱的发丝,似乎在暗示着主人的风尘仆仆。乌木般黑色的瞳孔,高挺的鼻子,剑一般的斜眉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眼中熠熠闪烁的寒光,给人增添了几分冷漠。
男人忍着满腔怒意,眼神凌厉,一步一步地向着秦越走来,他每走来一步,秦越的小心脏也跟着跳动一下,胆战心惊,极度不安。
他一路狂奔,快马加鞭,赶回盛京,可一进家门,管家竟然说二公子又逃出去玩了,唤来影卫,才知她去了哪儿,瞬间气不打一处来,匆匆卸掉铠甲,换了件便服,便朝着玲珑阁赶来。
秦越眼见逃不过男人的魔爪,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装死。
假装梦游,迷糊地说着梦话。
“啊?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里?”
随后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一拍脑门,自说自话。
“噢,我一定是梦游了,才走错地方的。对,我实是在梦游。”接着便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秦姜一走进,便闻到秦越满身的酒气,眉头微促,对她的那点儿小伎俩根本不放在心上。
他知今日是中秋节,父亲又不在家中,妹妹独自一人必定会很孤单。于是便隐秘行迹,孤身回京。没想到这个小混帐竟然趁着家中没人管束,偷偷溜出来逛青楼!
今日若不好好教训她一下,今后会更加为非作歹,不知天高地厚。
“听说近日城外的乱葬岗恰好有一群野狼出没,听说大理寺对那些不听话的犯人,就将他们扔到乱葬岗去自生自灭。”
躺在地上装睡的秦越一听这话就浑身不自在了,总觉得背后阴气森森。
忍不住跳起来指着秦姜怒喊道:“大哥,你还是不是我亲哥了,怎么能把你这么可爱的妹妹当作战俘对待呢!”
“而且我来这儿玩一下又怎么了~”秦越越说底气越不足,声音低的如蚊鸣。
“呵,你还有理了。阿越,这三个月你干了多少好事,想必不用大哥一一讲出来吧。你屡次触犯家规,这次就罚你给城中的百姓做一个月的义务劳动!”
秦越一脸懵逼“嘎,这又是什么时候定下的家规?”
“我刚定下的!”秦姜面不改色地回道。
秦越崩溃。将一双洁白如玉的手张开晃动在秦姜眼前。
“大哥~”
“你看看你妹妹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纤纤玉手,你忍得我干这么重的粗活吗?咱们商量一下呗。”说着,眼中很自然地冒出两滴晶莹的泪水。
“说一个月就一个月,一日都不能少!”秦姜丝毫不为眼前的楚楚动人的景象所动,一脸严肃地说道。他深知妹妹的秉性,一个闹不过,便以眼泪来博取同情,决不能被她骗了。
“半个月!”秦越仍旧仍旧做着最后无谓的抵抗。
“两个月。”男人淡淡地开口。
“好好好,一个月就一个月。”秦越放弃挣扎,听天由命。
“回家吧。”
秦姜淡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似方才那般凌厉。
“嗯。”
秦越乖巧地点着头,跟着他的脚步晃悠悠地走了出去。
方才虽被吓得清醒了一点,可这酒的后劲的确是大得很。现在一放松下来,情况便不妙了。
几壶烈酒下肚的秦越此刻也因为酒精的作用,脑袋晕晕忽忽的,差点被那可恨的门槛给绊倒了。
“小姐,小心!”
后面思想正四处游离的绿栀也是一惊,急忙搀扶住了自家小姐。
秦姜听到声音回头便看见那前一刻还张牙舞爪的小丫头此时已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绿栀的身上。
清俊的眉头微微蹙起,面露不悦之色,可双手还是迅速地伸出,将这不知天高地厚丫头接了过来。
一边扶着她,一边对着绿栀说道:“绿栀,你先回府吧。”
绿栀低着头,低声应着是,便快步地朝着东边走去。
此刻的绿栀暗自为自己擦了把汗,大公子让自己回去正合心意,要是再待下去,公子身上散发的强大的低气压吓都要给她吓死了。
今晚的月光格外明亮,似是在为还未归家的人照亮前行的道路。
夜已深,锣鼓鞭炮声也渐渐远去,街边的店铺也早已熄灯闭门,直至圆月正悬,寒鸦无迹。
原本热闹喧哗的长安大街也已恢复了与以往相同的寂静和冷清。
醉酒后的秦越昏昏沉沉,却隐隐还记得身旁站着的人是大哥,便趁着醉意,放肆地向他撒起娇来。
“大哥,你背我。”
秦越挎着身子,站在大街上,瘦削的背影在月光的投射下,越拉越长,显得异常孤寂。
迷蒙的杏眸泛着微不可见的泪光,抬头望着面前清冷却又极其亲近的人。
他有着极好看的一双眼睛,眼眸清亮,神色清明,仔细看仿佛里面包含了一片汪洋大海,湛蓝的旋涡能锁住一切,顷刻便让人沦陷其中。
秦姜背对着月光,眸色微动,似有一丝心疼闪过,却又转瞬即逝,好似从来不曾有过。
今日是中秋,他知,她这是想念母亲了。
他伸出手,轻轻地捧着她的脸,擦去眼前这个一直故作坚强的女子的眼泪。
继而柔声说道:“好。”
回答虽然简短,可短短一字,却夹杂着男子太多的情感,让人看不懂,也捉摸不透。
夜深人静,月挂疏桐,孤鸿飘渺。
现下已入秋,街上两边的梧桐叶像雪花似的,纷纷扬扬,飘旋落下。
从西北吹来的风带着些许凉意,背上的小丫头极力寻求温暖之处,将脸往他的脖颈处贴得更近了。
小脸不停地蹭啊蹭,似是有意的调皮着。
月色清浅,将深夜的黑暗打破一个口子,将星星点点挥洒大地。
宽广的大路上,两道人影重叠,背影交错,缓缓向前行去,直至消失在大街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