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一座修缮精美的院落前停了下来,院子坐落在冀州城的西北角,四下一片漆黑,并无其他人家,有的只是一月里几只迷路的寒鸦和府门口一盏昏黄的灯笼,那微弱的光芒却明晃晃的刺痛了傅寒的双眼。
不愧是宁王殿下,尊贵高傲,清冷绝世,在这种局促的环境里还能找到如此古朴典雅的落脚处,他还真是不会亏待了自己。
“下来吧。”
赫连川并没有立即离去,而是站在下面望着她,想来应该是等着自己一同进去。
傅寒此时疼痛难耐,也并未作多想,顺着他的意思俯身下马车,眼前却突然间一片昏暗,随即便不省人事,直直向那冰冷的雪地倒去。
赫连川眼疾手快接住了面前猛然昏倒的女子,两人靠的很近,如此近的距离看着这个容颜陌生的女子,面色惨白,两瓣薄唇毫无血色,额头不断冒出豆大的汗珠,嘴角虽没有血迹,指尖处的丝丝猩红还是暴露了她此刻的状况。
赫连川凝眉,脸色不似方才那般平淡如水,方才在马车里他竟然没有注意到这女子竟一直在强撑着。
抱着她疾步向府内而去,一边还不忘吩咐着绝明。
“绝明,马上去找个大夫过来。”
“是,主子。”
绝明朝着黑暗而行,一眨眼功夫便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屋外夜色压星河,房间内灯火通明,一名看起来资质颇深的大夫在为傅寒诊着脉,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这户人家着实是冰冷了些,大冷天的老朽出来看病也不容易,还要遭受这么一波心理挑战。
傅寒躺在床上,眉头紧锁,两只手紧紧握成拳头,头上的冷汗还是不停地往外冒出。
赫连川将一切看在眼里,心思沉重。
绝明跟在赫连川身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主子对一个女子这么关心过,而且还是一名认识才几个时辰的女子。
“如何?”
赫连川沉声问道。
老者收回复杂的思绪,他行医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特殊的体质,实在是太奇怪了。
不过这晕倒确实是因为身体太虚弱了才导致的,老者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向赫连川说道:
“这位姑娘只是身体虚弱,多休息几天便好了,老朽为她开几副方子,照着喝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能醒来了。”
赫连川吩咐绝明跟着大夫去抓药,房间只剩下两人,寂静无声。
房间内不时有着淡淡幽香,若是仔细闻的话,发现这味道竟是从傅寒身上散发出来的,而奇怪的是赫连川身上竟然也有着同样的幽香。
绝明守在屋子外面,终于见到主子出来了,连忙跑过来。
“主子,属下已经让人重新打扫了一间屋子,您晚上就去那儿将就一下吧。”
“不必了,本王想一个人待会儿。”
绝明自然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便也不再多说,安静地退了下去。
大雪纷纷扬扬,落满肩头,苍穹黯淡无色,掩盖了多情。
夜,寂得落寞。
墙角的几株绿竹早已覆上一层雪白新衣,天虽寒,好歹能互相依偎取个暖。
日光和煦,寒雪压枝,绚烂的的早春暖阳拂过了九州大陆,拂过了八荒四海,拂过了山川河流,最终驻留在了那人的指尖,散射出五光十色的斑斓。
傅寒手指微微蜷曲动了动,缓缓睁眼醒来,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心中顿时警惕了起来。
扶额下床,打开房门,入眼的是满院的冰天雪地,以及那天地之中惊艳的绝代风华。
雪地里的男子峨冠博带,只一袭深色锦缎,漆黑的长发以紫金玉冠束起,腰间佩以通明美玉,目若朗星,面若冠玉,薄唇似砂,如此妖冶之姿相比于女子怕是也不逞多让吧。
男子听到身后的开门声缓缓转身,一抬头两相顿足四目相望,那一瞬间,傅寒顿时感觉四下空旷寂寥,天地都为之色变,果然是妖孽啊。
“醒了。”
男子低沉的嗓音传进傅寒的耳中,似温泉,似暖阳,又比之更甚。
“嗯。”
傅寒下意识应了一声,她看着赫连川就全身不自在,她怎么感觉自从昨晚遇见赫连川之后,周遭的氛围都变得那么诡异了呢。
“我已让人备了清粥,姑娘若洗漱完了就随我一同去前厅用膳吧。”
傅寒心下一凉,要跟妖孽一起用膳还不如直接给她来一刀痛快,若是一个不小心踩到雷点,他怕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用了,我不饿,公子不必在意我。”
傅寒客气地拒绝道,却不料刚说完这句话,下一秒肚子便抗议一般咕咕地叫了起来。
傅寒满头黑线,头顶上瞬间一群乌鸦飞过。
男子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依旧不厌其烦地问道:
“姑娘还不饿吗?”
傅寒尴尬地呵呵干笑了几声,随即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表情。
走下台阶对着赫连川认真地说道:
“刚才还没觉得,现在还真是有点饿了,走吧,吃饭去。”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朝前面走了去。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这世界上有两样东西不能跟它过不去,那就是钱和饭。
发现王爷不在来这里找人的绝明颇为奇怪,这位姑娘不是说要去吃饭吗,怎么朝着茅房的方向去了?
热心的绝明便好意地提醒了一句:
“姑娘,你走错方向了,那边是茅房,咱们吃饭在另一边呢。”
绝明指着与傅寒所去的相反方向,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想笑又要憋着不能笑,不知他这种武功高强的人会不会因为憋笑而引发内伤。
......
傅寒脚下猛然一顿,天知道她此刻有多想立即找一条缝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