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驶入警局大院，停稳之后，程致远道：“姑姑，有句话我想对你说。”
项云道：“说吧。”
程致远道：“我觉得你对警察不太友善，有点……那个盛气凌人。”
项云道：“是吗？”
程致远道：“是有一些。”
项云笑道：“好吧，我友善些。”
在一名警察的陪同指引下，母子二人进入一间审讯室。
很快两名警察到来，一人打开录音器材，进行询问，另一人在旁做笔录。
程致远毫不隐瞒，有问必答。
半小时后，警察起身敬礼，对程致远道：“同学，非常感谢您的配合。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二位先请回吧。”
项云点点头，道：“我们想稍坐一会儿，应该可以吧。”
警察道：“请便。”对同事道：“小张，我那边还有事，先过去了。你把资料整理一下，直接交给蔚队。”
小张道：“好的，刘队。”
刘队长出屋后，项云让程致远把门关上，问小张道：“看你的警号，工作时间应该不长吧。”
小张道：“也有几年了。”
项云道：“感觉你似乎很能干，怎么没有得到重用呢。蔚承勋不喜欢你吗？”
小张道：“蔚局处事公正，绝不偏私，是我能力不足，所以一直不得晋升。”
项云道：“在蔚承勋手下办事不容易，我能理解。你是哪所学校毕业的？”
小张道：“我是天城警官学院侦查专业的优秀毕业生。”
项云道：“蔚承勋太不懂得知人善用了，居然让优秀毕业生做笔录，这不是埋没人才吗？你这高度近视眼想必是来警局后才落下病根的吧。”
小张眼神微变，笑道：“年纪大了，视力也变差了，不像在警校里，半夜看书眼睛都不会疲劳。”
项云叹道：“你真的很不容易，为了把握机会，进入公安系统，突击攻读法律书籍，结果把眼睛都看坏了。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侦查工作不适合你，换个岗位会更好呢。我看工会就很适合你，怎么样，我去帮你过话，让蔚局调你去工会吧。”
小张眼珠转了半圈，道：“项小姐慧眼识人，看出我是热心肠，喜欢组织活动。其实我早有打算调去工会，可是现在侦查科正缺人手，我要是调走了，同事的工作任务就更重了。”
项云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看你小伙子挺老实的，愿意帮你这个忙，怎么样？”
小张想了一下，道：“谢谢您的好意，不过蔚局多疑，您若帮我过话，他会误会是我说的。”
项云道：“我会办的妥妥当当，你难道不信我有这个本事？”
小张忙道：“信！我信。”
项云“哎呀”一声，道：“看我多不小心，居然把鞋子蹭脏了。这双鞋皮质特殊，很难打理，洗白更是不易。”
程致远低头看去，不见鞋上有何污迹，而且皮鞋是黑色的，何来洗白一说。
小张隔着桌子，看不到项云的脚，道：“您这么有钱，再买一双就行了。”
项云叹道：“这是限量款，卖完就没有了，再想买的话，就得从别人手里买了，人家还未必肯割爱呢。”
小张一怔，探出身躯，看向项云的鞋，顿时明白她的意思，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是穷人家的孩子，当警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您刚才提议让我去工会，我愿意去，非常愿意。”
项云笑笑，道：“很好，我没看错人，你确是很聪明。既然你愿意去，我也愿意帮你。今天的事……”
小张看一眼笔录，道：“我懂，三小姐，请您放心，消息一定不会外泄出去。”
项云点点头，道：“浪子回头金不换，好好表现吧。”对程致远道：“走吧，你中午没吃饭，应该早饿了吧。”
小张起身相送，项云压了压手，示意不必，带着程致远出屋。
回到轿车上，程致远道：“姑姑，您刚才的意思我完全不懂。”
项云道：“他是华宏社的人。”
程致远大吃一惊，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项云道：“天城警官学院是省内一流的警察学校，侦查员需要很好的视力，蔚承勋最重视新人警员培养，他工作了几年，仍在做笔录，你不觉得奇怪吗？”
程致远道：“是有些奇怪，没准他是关系户，靠走后门进警局的。”
项云道：“不要小看蔚承勋，那家伙非常狡猾，不然怎么和坏人斗争？他不肯提拔的人，一定有问题，至少底子不干净。”
程致远问道：“为什么不直接开除呢？”
项云道：“人家没有过失，怎能随意开除？何况还有上面的关系，蔚承勋也未必敢得罪。”
程致远道：“三言两语便被识破身份，看来华宏社气数已尽了。”
项云笑道：“不错。致远，你能见微知著，将来一定会成为非常了不起的人。”
程致远道：“我想到日俄海战，当时俄军舰队强于日军，却因不重视细节，被日军间谍发现舰艇炮膛生锈，于是日军发动海战，以弱战强，俄军一败涂地。”
项云道：“从表面上看，咱们是强的一方。”
程致远道：“与强弱无关，与细节有关。姑姑，对方没有开口，你就看出他有问题，我只是见微知著，您却能管中窥豹，推测全貌，您比我厉害多了。”
项云道：“我只是经验比你多，经验是可以积攒的，天赋却不能跟你比。”轻笑一下，问道：“想吃什么？”
程致远道：“我不饿，这件事有必要通知蔚叔叔一声，我记下他的警号了：1548。”
项云道：“不必多此一举，他心里有数。”拿出电话，打给一人，道：“老武，今天衙门扫除，记得戴两副手套，扫干净点，别让灰尘乱飞。”
程致远知道妈妈在说暗语，猜想两副手套应该是指十个人，暗觉有趣。
项云嘱咐完，收起电话，道：“跟我回山庄吧。”
程致远道：“我想回学校。”
项云道：“晚一点再决定是否回去。你不想看望妈妈吗？检查结果今晚就能出来了。”对司机道：“回家。”
司机答应，直接开回山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