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狗昨天没去打猎,和婆娘折腾了一晚上造人工程,今天起的很晚。
才起床就看到墙边那两坛酒,“嫂子,你终于舍得把酒给我了啊!馋了我这么久!”
隔壁没人回应。
张二狗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美滋滋的抱着酒走进屋内,乐呵呵的饮了起来。似乎忘记了山贼的事儿。
里正带着儿子马二宝,赶着驴车,按家按户的敲门收粮,到了马大娘家,却久久无人开门。
“侄女,我可撞门了啊!”
马二宝撞开大门,马大娘正对大门,挂在枣树上。
马二宝赶忙将马大娘放下来,回头看着里正,“爹,咋整?”
里正有些疑惑,按理说这不应该啊,这侄女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自杀不是她的性格!但现在……
“用席子先裹起来放一边,山贼还要牛。呵,这下他们要不了。”
午时,还是昨天那几个山贼来到村口,看着驴车上的粮食,“妈了巴子,才这么一点?”
“牛捏?”
“牛跑了,人死了。”
山贼互相看了看,“你去看看去。”
刀疤脸骑着马,很快就到了马大娘家,尸体在枣树下席子上,山贼在马大娘家转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
“妈了个皮,真穷,呸。”一个唾沫吐在尸体上,走之前再一刀刺在马大娘身上。
隔壁的马花花从墙头下去,抹了把眼泪,看了眼烂醉如泥的张二狗,叹了口气。
山贼走了。
村里忙着举办马大娘的葬礼,对于小草和马大壮,却没人再提过,仿佛两人没出现过一般。
木屋虽小,但什么都有。
清晨,小草便起床给牛割草,喂食。又喂马大壮牛奶,再给自己做饭。
马大壮看着小草忙碌的身影,叹了口气,自己这是要被六岁的一个女孩养大了。
张二狗醒了,半夜醒了,美美的晃了晃脑袋,已经五年多没喝过酒了,这种感觉真好。
从桌子上起来,舔了舔嘴唇,美美的伸了个懒腰。
走到院内,月光照在张二狗脸上,前所未有的满足。深吸一口气,满是陶醉。
突然,张二狗瞳孔微缩,是血腥味,淡淡的血腥味从隔壁传来。不是畜生,是人血。
张二狗下意识地摸向腰间,腰间只有一根布袋,没有刀。
“花儿,咋回事?”
马花花把房门早已关上,呜咽哭声从里传出,“你滚,我这会儿不想看到你。”
张二狗一脚踢开门,“咋回事啊,花儿。”
马花花只是哭,不说话。
“嫂子家里出事了?”张二狗想起那两坛酒,那是将军赐给大哥的,大哥走后,嫂子说要等到小草嫁人了才能拆。
“嫂子走了……”马花花说完这句话,哭的更凶了。
张二狗脸阴沉到了极点,“谁干的。”
“姐姐自杀的,黑风寨那些人要牛,有个刀疤脸嘲姐姐身上吐了口口水,还刺了姐姐一刀。”马花花一口咬在张二狗肩上。
“你在家呆着。”张二狗从厨房取出切肉用的刀,别在腰间。
马花花看着张二狗的背影,小声抽泣。
夜色中,张二狗狂奔。不一会,来到小屋。
眼睛微眯,这里,有人来过。随后,他便是谁,他看到了牛。
蹑手蹑脚走进屋内,蹲在地上,从木板下取出一个木盒。走到床边,看了眼两个孩子,微微一笑。正要装身离去,却发现衣袖被拽住。
不知何时,马大壮爬向床边,抓住他的袖口,冲着他摇了摇头。
也惊醒了马小草,“二狗叔,山贼走了吗,我们能回家不?我娘为什么说,让我们最后别回去了?”
张二狗话到嘴边,却不知怎么说出口,揉了揉小草脑袋。
没有说话,准备离去。
马大壮依旧是拽进袖口,摇着头,急得是哭出声来。
张二狗沉默,“我不去,我就磨磨刀。”
他也不知这句话是说给马大壮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马大壮松开手,指了指小草,再指了指自己,又看向张二狗。
月光下,木屋前,张二狗一遍一遍磨着刀。心中恨啊,更多恨的是自己。
他本是一个长安城内的混子,因犯了事,被发配军中。因为杀敌够勇猛,被将军选为亲兵,战场上,马大哥无数次将他从鬼门关救出。
他记得很清楚,永远都不会忘。
那是一个冬天,没有下雪,天很冷。边塞四十七国联盟大举来犯,四十五万人攻城,仅有三万人守,守城一日半,城破。疲惫不堪的千人与其正面相对,一声“战!”与四十多万人厮杀在一起,不是干不过,是力竭而亡。马大哥当初为他挡下致命一刀,而马大哥他却活不下去了,对他吼了一句,走,有机会就走,活下去,帮我照顾我的家室。
他没走,没机会走,到处都是敌人,只能换上敌军衣服藏了起来,眼睁睁看着昔日袍泽兄弟成一具具尸体,眼睁睁看着将军被砍断胳膊。城破了,奸淫掳掠,男人小孩被杀光,女人像赶牛羊一般赶往草原。张二狗恨呐,这些女人最后只会成为取乐和生育工具。
这一藏便是五天,食物只有尸体的腐肉,血水。跌跌撞撞来到马家村,跪在马大娘门前直到昏倒。后来,娶了马大娘妹妹,定居在了马家庄。
他无颜面对已故大哥,手无缚鸡之力的嫂子在自己鱼水之欢时死去。若可以,他会以死赎罪。但,他不能,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等到两个孩子长大成人,他必将杀入黑风寨,斩下所有人头,祭奠嫂子,以死赎罪,与马大哥再痛饮三百杯。
刀是大隋的符文黑刀,上面全是豁口,张二狗磨了许久刀,得出一个结论,刀背上的纹路严重受损,刀柄上的灵石已经不见踪迹,这柄刀是砍不了人的。
于是张二狗在心里把往后要干的事儿,都计划好了。
得找一块灵石,打铁,修刀,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