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子在宫里逛荡了几天,也没找出来下毒的人,初雪给他梳理身上的毛,听着他絮絮叨叨说这几天在厨房那里看谁谁可疑。
初雪听着噗嗤笑了“花团,你还真当一回事儿啊,我派了那么多傀儡出去,要是连谁给我下毒都查不出来,我岂不是作茧自缚吗?”
“啊,你早就知道了,为何不告诉害得我天天去厨房,次次让牛大轰出来。”初雪中毒之后,桃园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
玄青子敲了一个核桃啃,初雪唤来一个傀儡给他敲核桃,说:“我心里有数的,你且看着吧。”
晌午时分国君带着国母一起来了,初雪给国母请安,国母也不拘礼,众人坐下之后国母看着国君的眼色小心翼翼的说:“初雪,国君派人搜查了各宫,就在燕妃和云妃处找到了藏匿的毒药,且那日给你送吃食的宫女云鬓曾跟华台的女官交好,明明来桃园不必经过华台,那云鬓却绕道云台。虽然那华台的女官死无对证,但云鬓却吐了出来。想害你的人不过就她们两个,想来燕妃和云妃一向交好,也没什么可继续调查的了,就看国君如何处置她们。”母国坐在那里也不兜圈子直接说了来意,是想给初雪一个交代。
初雪点点头看来燕妃是保不住自己的肉身了,这下她就可以大张旗鼓的收了这个妖怪,她看向颜凌说:“国君打算怎么处置她们。”
颜凌沉思片刻说:“国母怎么看。”
国母欠欠身子说:“臣妾不知道如何处置算得当。”
颜凌皱皱眉头撇了撇嘴说:“思过,就这样吧。”
初雪心下不忿,冷冷的看了一眼颜凌,这燕妃的脸长得好,这云妃的双眸也长得好,初雪想着对长得像都如此的手下留情,那个女子真是他的命门。
国母欠欠身子便领命去办了,初雪蹭蹭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假装睡着了,颜凌也不走,还是坐在她的床头给她掖被子,初雪将他掖好的被子踢开,颜凌再掖,一来二来的初雪也觉得自己似乎是在与他打情骂俏,她心里确确实实在生气。
初雪身子略好一点,她就开始找寻那孽障的下落,她园子里花开的早,几个花妖都来园子修炼,一个略略胆大的花妖偎在初雪身边给了她一捧花,那花很香,熏得玄青子直打喷嚏,小狐狸却在花妖堆里玩开了。
玄青子看着小狐狸那不成器的样子,感觉自己都掉份,他索性躲到树上透过略显稀疏的树叶看着她们。
“初雪,我听说你跟云台那个东西斗法了?”那个花妖还是话唠。
初雪点点头,目光柔柔的落在她的身上.
“怎么你没收了他?”
初雪摇摇头,那花妖继续说:“可怜了赛雪,修为就那样没有了。”
“其实我一直很疑惑,都灵城的风水已经做到了极致,你们只要在都灵就可以修炼,为何要来这皇宫,而且那憬氏怎么会放你们进来?”初雪捏着一朵花,她给小狐狸戴在发髻上,小狐狸正和一个花妖练障眼法,他回头冲初雪一笑,晃着明晃晃的白牙。
玄青子不由得扶头无奈,他真是当女子当上瘾了。
那小狐狸本来法力平平,却在初雪身边呆久了,每日苦心修炼加上初雪给他找了一套修仙之法,居然可以自由变化人形了,去年小狐狸就能自己变幻人形了,他却很执念现在这个样子。
那花妖无所谓的耸耸肩说:“憬氏?那是从我们雁山来的,我们能幻化人形的时候,他们的祖宗才是个毛头小子,那小子是个奇才,十六岁上山修道,二十岁就能下山历练。我记得他们那一辈里,就属他出类拔萃,嗯,对就是他。”那花妖点点头似乎在笃定什么一样。
另一只花妖也饶有兴趣的继续说:“那会他就混迹在我们这些妖怪里,混的像是半个妖怪,说起来啊,人还是人,有一次他下山很久,回来的时候他就像是疯了在山上上蹿下跳的说他要有孩子了。就像是个孩子,修道之人要后人作甚。”她摇摇头似乎那是件很不值得一提的事情。
“我记得柒金还在的时候,见过他的那个孩子,说是天分很高,不过给他生孩子那个女子却不得好死,所以说啊,人世就是杆称,你得到的越多你失去的也越多。”她说着也挑了一朵花戴在头上,她似乎没有找到镜子,她施法聚来了池子里的水,她面前有一张算是镜子的东西,一只在跟小狐狸斗法的花妖也来了,她们围着那面镜子戴花。
初雪托腮听他们说话,兴致很高的唤来了傀儡拿来了镜子,她忽然想起那日被燕妃踢散的那个蒜头,她前几天曾让玄青子去寻那散落一地的结绳草,她从屋里拿出那些草,重新编了一个身体,将自己的法力注了进去,眨眼间那个蒜头又活蹦乱跳起来,初雪觉得心情也好了许多。
“初雪,你又什么修炼的法门吗?”几个花妖都围着她,有的去戳那傀儡的身子,那傀儡却凶的很,冲着花妖直咧嘴,那花妖却拍着他的身体说:“你就别班门弄斧了,小心丢了你这好不容易得来的身子。”
初雪摇摇头,她不想过多的聊这个,她继续问:“那你们为何不在山上修炼,反而来了这里。”
“这里就是我们的山。”花妖有些失落的说着,她望着不远处有些丧气的说:“六百年前这里就是我们的雁山。”
初雪有些讶异,这样说来憬氏少说有六百年了。难怪那憬氏的人个个身怀绝技,那荡然的正气是初雪不曾见过的。
似乎料到了初雪这样想,那个花妖继续说:“不过,现在的憬氏跟以前的憬氏不是一回事,雁山憬氏也就传了两百年就断了香火。雁山一役,憬氏都折了进去,后来山倒了,我们就还在这里守着。后来柒金捡到一个孩子,那孩子天资还可以,柒金就让他入了憬氏的族谱,给他们延续香火,人嘛,看重这个,也算是我们雁山还了憬氏的一个人情。”那花妖说着,看来憬氏才会让他们继续留在这里守着他们的雁山。
“柒金呢?他不在了吗?”初雪似乎又挑了一个让他们很不想提及的话题,那几个花妖都沉默了,初雪也就是一说,见他们这样,她不免有些后悔。
“柒金消散了。”一个略大一点的花妖说。
“在山南城。”那个花妖将头上妖娆的花取了下来,低沉的声音像是带着远古的痛苦,让初雪的心也一沉。
“山南城有个万妖窟,有人扯掉了那里的符,有妖怪出来祸害百姓,柒金没有办法,一起去的还有憬氏的一个姑娘。”
“老一辈的人说,切莫去凡尘,柒金就是沾染了太多的凡尘俗事。”不知道柒金有什么故事,初雪双手托腮听那些花妖已经将话题牵扯到憬悟下一辈的法力如何平庸,憬悟之后憬氏是否能有人能抵挡一面,不过初雪想到那日见憬悟法力恢复的程度,他应该看见了她写在地上的修炼之法。多了不敢断言,憬悟再活十年是没有问题的。
这几个花妖着实满足了初雪的好奇心,她们的话题纵横五六百年,愣是将玄青子都听直了眼。
等几个花妖吃零嘴喝茶的时候,玄青子忽然问:“那你们说那云台的孽障是谁养的。”
一个花妖端着茶盅摆摆手说:“我们也琢磨呢,不过那人太霸道,用的都是巫蛊邪术,不去招惹就罢了,赛雪不听我们的话,去找朵颐不仅仅害了她还害了自己。”似乎他们已经将生死看淡了,说完继续喝茶,还有个花妖哼起了小调。
初雪听着听着就笑了起来,她似乎很喜欢,嘴角一直含着笑,甚至用一朵花来盛那花妖的歌声,她一波动那花瓣歌声就流了出来,一时间花林间一直回荡着歌声。
玄青子似乎在哪里听过,他仔细想了想,他想起来有一年他跟云姬去御花园的时候,在一丛丛海棠花后面有人在哼这个小调,他当时玩心很重,想钻进花丛里看看是谁在那里。
云姬却将他抱走了,她笑着摸着他的皮毛,问他我要是学会这小调唱给我的孩儿听好不好。
云姬虽然贵为国母她却不曾在宫里住过,她自己一个人住在宫外的宫殿里,国君每月初五过去陪她,最开始的时候他会赖好几天才走,再后来他留下的时间越来越少,宫里的女人也越来越多,玄青子也来看过他在干什么,他忽然明白了为何云姬宁愿在外面也不愿意回来。
云姬她很懂得帝王之心。
玄青子回忆往事的时候,初雪注意到他低沉的模样,她捧了一把芝麻糖给他,他嚼着芝麻糖,将自己的记忆巴拉巴拉,忽然想起一个人。
“你们一直都在宫里没有离开过?”玄青子想着怎么开口问,毕竟那个人在这些上百年的老妖怪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离开过,十多年前吧。”
“不对吧,二十多年前。”
“是吗,我记不清了。”
“你肯定记不清了,我记得呢,快有三十年了,那个人,”她指了一下东南方向压低声音继续说:“林致。”
真是想啥来啥!
几个花妖都露出了了然于胸的神色,玄青子推开眼前的芝麻糖,凑到她们身边问:“那个人怎么了?”
似乎玄青子用‘那个人’代替了名字,让花妖感觉舒服了很多,她们也往前凑了凑说:“那个人也是鼓捣些巫蛊邪术,那时候皇宫里死的童子童女不知凡几,先是几个世家大夫都来质问国君,后有颜氏逼宫,唉!不管用,那国君身体不成了,他只能听林致的。那个人想炼出一个身体给国君,可是哪有那么容易,我听说只有昆仑的仙家才有那方子,那个人才修炼几年。”
“那个人,啧啧,不能说,心狠手黑可怜那个国母,天仙一样的人最后。”
“要不说人世就是一杆称,最后那个国君不是死在自己女儿手里吗?那会儿我在大青山上看见那雷一道道的劈过来,不知道那女娃受了天谴之后有没有转世投胎。”
“对对,真是可怜有那样一个父亲,还不如托生到穷苦人家。不过说到底要没有那个人,兴许不会这样。”
“哪有那么多兴许,不过那个人倒是死的痛快,不然这么好的一片地方让他弄得乌烟瘴气。”
玄青子当年早早就离开了都灵,看来之后的都灵有一番浩劫,不过他在那几年国君已经不正常了,他甩甩头想到当年回到都灵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都灵冤魂四散的境况,看来这雁山也不是一般的山头。
“我觉得那女娃肯定转世投胎了,我听说那女娃法力也很高,颜氏请她回来的时候,那个人派了很多人去捉她,都没成功。而且后来那个人还让一件很厉害法器给伤了,不然那云姬都剩下魂魄了还能将他就地正法。”
“你听谁说的?”
“哎呀,那时候这宫里有不少驱魔人,不要说那些朝堂上的大官了,就是民间的驱魔人都想办法潜进宫来想治住他,”她一拍手继续说:“这不是没成吗?还得冤有头债有主。”
玄青子后面的都不想听了,他知道的比他们清楚多了,看来这林致已经灰飞烟灭了,可是那云台的孽障是谁养的?那小蛮到底是什么来路,从前没看出来她有这本事啊。能压住一个人的魂魄夺了身体,不是一般的法术。
初雪见玄青子听得很认真,也跟着仔细听了听,她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她们有些过于害怕,要是那个人真在这,真要跟他斗一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