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扑进他怀里,他将我举过头顶转了两圈,抱我在怀里亲了又亲,我着实是惧怕,虽然空无一物但是那种空荡荡的寂静真是把我吓坏了。
夙孚坐在大鸟身上带我回去,我才发现情急之下我不仅跑偏了而且跑出了很远。我坐在夙孚的怀里,夙孚指着地上的一座座朽朽的木屋说那是他手下的大将。他在湖底的这些年他一个一个的打过去,打败诚心相依的就成了他手下的大将。
我看着一路走来路过的十几个木屋,问:“你很喜欢打架斗法吗?”
夙孚摇摇头有些孤寂的说:“以前喜欢,我也无事可做也出不去,就找点事儿做,我现在不喜欢了,我只喜欢你。”我这些年住下来,我才发现夙孚从不掩饰自己的内心,他喜欢我就说出来,他想跟我成亲他也说出来,他毫无躲藏,我也不必苦思他为何这般为何那般。
我笑了笑说:“我生气了总是打骂你,你不生气吗?”
“生气,我只生气,为什么我的心肝儿总爱哭。”
一语说的我又想哭了,其实我也不想哭,我知道我哭夙孚也难过,只是我心里苦不知不觉间便落泪了。
回到石阶上我从没觉得这层空荡荡的石阶这么好,我跳出夙孚的怀里踏着石阶而上,扑进石椅之上打了几个滚,春春一脸歉意的看着我,我抱着春春短短的身子转了两圈亲了亲春春的大脑袋。夙孚充满醋意的声音传来:“我抱了十几天的心肝儿,从来都不亲我的。”
我扑进他怀里亲了他的眼睛,亲了他的眉毛,亲了他高挺的鼻子,我看着他喜极而泣的模样,觉得他是真的傻。
夙孚那个傻子果然去找海鳌斗狠了,他觉得因为海鳌伤了他,引得我哭了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所以我在外流落的那段时间他一直在跟海鳌斗法,后来他终于打败了海鳌,正兀自高兴的时候春春说我在路上跟丢了。他着急的到处寻找,他的大将们都被召集起来寻找我。
我在夙孚的怀里又窝了三四年的时候,玄青子在外跟我说,我生辰到了他给我备了大礼,让我出去见他,我好说歹说安顿好了夙孚出了镜湖,十几年才见了玄青子,我们抱作一团又是笑又是哭的。
玄青子听我说起夙孚,他想了很久说:“哦,就是那个人人都说羽化成仙的那个夙孚?”他望着湖水思虑的很久摇摇头说:“无甚印象了。”
他所谓的大礼不过是经过十几年在烛天身边打转,烛天终于认得他跟他能玩在一起,他跟烛天用镜湖的泥捏出了很多泥娃娃。
玄青子让我从泥娃娃中挑一个当生辰的礼物,我正摆弄着那些泥娃娃,忽见镜湖边上森森树丛中钻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身形瘦弱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我。我不知道这昆仑还有人能进来,我看向他,他定定的看着我,忽然泪眼婆娑,薄薄的唇却死死地咬着似乎隐忍着什么,他缓步走向我,似乎每一步都走得很是艰难。我不知道他为何这样,我拉着玄青子看他,他终于走到我身边,他看着地上的泥娃娃说:“姑娘可是昆仑的仙家?”
我摇摇头,我疑惑的看着他,我看着他心里莫名的也有些难过,我揪着胸口的衣襟眼泪情难自已的流下来,我问他:“我们认得吗?”
他痴痴地看着我眼神不定,似乎在回忆,又似乎在沉思,良久终是摇摇头,我坐在那里仰头看着他,天上的流云飘过,却让我难以移开眼睛。他是谁?为何这样的熟悉,初雪的记忆还在,这种感觉就像见到颜凌一般,眼睛只想看着他,耳朵里也是他浅浅的呼吸声,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青草香,我的心跟着他双眼中满满的悲伤而悲伤着,随着他深深的注视而颤抖着,他会是谁呢?
或者是渊薮,他牵挂着我,他会一直来找我的吧,只是他已经与我相认了,封印在玄青子身上的记忆已经消散了,他不会再记得我了。是鸠吗?鸠也牵挂着我,他为了能让我活着,给我烧了这具躯壳,对,鸠已经灰飞烟灭了。
难道他是?
思索间,他在湖里洗了洗脸,却是个俊朗的少年,他见我还看着他便说:“姑娘可否下山去救我的娘亲。”
我看着他疑惑着思索着却鬼使神差般的点点头答应了,那一瞬间我惊讶自己的毫不犹豫,只是一眼我就忘记了前世种种恨苦,他开口我就答应了。我忘了他一剑刺向我的痛苦,我忘了他对我说过的那些薄情话让我伤过的心,我忘了他将我逼死在政务台的愤恨,过去的种种都在他的一句话中显得那么云淡风轻。
等我回过神来,我又问他:“我们认识吗?”
他坚定的摇摇头,却看向远方轻声说:“有位高人说,只有你才能救我们,所以我就来了。”
“可是你怎么能找的到这里,你怎么能闯的进来。”
他拿出一面铜镜,我无助的跌住在地上,是那面盛着颜凌记忆碎片的铜镜,我当年留在了云台,我忘了将他的记忆还给他,那些碎片断断续续,有的只是一瞬间,有的只是一个动作,全都飘在镜子里。
为了留住那些记忆我花了很多法力,我甚至对着镜子凝视了很久,我想找到曾今初雪跟云烟相似的地方,也想找到他们不一样的地方,我看了好久,也哭了好久。
“你从哪里得来的?”
“高人给我的,他说这里面有你的法力,镜子会带我冲过昆仑的仙障。”他认真的说,却将镜子紧紧的抓在手里。
我坐在那里,这似乎能说的通,但是为何我看见他会觉得似曾相识,为何我会落下泪来,“不对,我们一定认得。你告诉我,我们是不是认识,不是这一世,是上一世,我们认识的对不对。”我抓着他的手,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他能瞬间让我生让我死。
“我不是你等的那个人。”他摇着头说着,似乎有些惋惜,甚至有些懊悔,但是他说的无比坚定。
“不会,我不会为了任何人哭,除了他,你为什么不跟我相认,你上一世伤了我那么多,为什么不敢跟我相认,你难道以为这样我就会不恨你吗?”忽然我想起了湖底的夙孚,我也为他哭过,我那时候是真的觉得他对我好,我沉默了下来,是啊我也为别人哭过。
“我也希望我是他,只是我偏偏不是。”他说着将镜子收回怀里,坐在地上一边用手撩拨着池水似乎一边在想着事情。
“你是不是怕我还恨着你,还怨着你,不跟我相认就能不用偿我的情债,我告诉你,你不跟我相认,我有一万种办法让你跟我相认。”我忽然想起来玄青子能看到一个人魂魄,他能凭借魂魄认出这个人,不论他轮回了多少次。
我看向玄青子,他似乎早就料到我会问他,见我看向他,他摇了摇头,很无奈的看着我。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怎么会这样!
一定有人做了什么,让玄青子认不出来他,一定是有人在捣鬼。对于一个少年来说他过于淡定和老成了。
只是我记忆中的颜凌从来不会对我说谎,即便是初雪怀着身孕他也没有说过一句谎话来哄我,他只会将所有的实情都摊在我的面前,哪怕再难堪的事实,他都会告诉我。
我转身对着镜湖默念咒语,一朵莲花悠然直上,我对着湖底喊春春。春春尖细的声音很快就传来。
“春春,夙孚在不在?”我出来的时候,他说要给我准备生辰礼物出去。
停顿了一会儿,春春说:“姑奶奶,帝子还没有回来,姑奶奶有什么事情,我这就给帝子传话。”
“不必了,我有事需要离开昆仑半日,万一夙孚回来了,你告诉他我最多半日就回来了,让他等我,切莫着急。”
“姑奶奶,姑奶奶,您要不等帝子回来,”我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将那朵莲花打落到水里。
我急不可耐拉着那少年的手,如果有人搞鬼让玄青子认不出他的魂魄,一定是给他镜子的人,那个人想必还在山下。
那少年有些羞赧的看着我抽回来了自己的手,喃喃的说着:“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我还沉浸在方才的情绪,心情大起大落过后有些累,我用湖水洗了一把脸,然后对玄青子说:“玄青子,你留在这里守着夙孚,不要让他试着冲破封印,我最多半年就回来了,你一定要安抚好夙孚。”
玄青子欲言又止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少年,他一直没有回话,只是看着天边的云,他想必不想让我走,只是我的命运似乎冥冥之中就有了轨迹,我总会为了那个人踏足凡尘,总会为了那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做不应该做的事情,我也是情非得已。
我拿起玄青子给我烧的泥娃娃,头也不回的走下山去,我希望我这一世能抵消从前的恨苦,归来的时候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