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董庄已经中午了,怀南跟我在进庄子前吃了大娘给我们带的窝窝头,怀南似乎不想在他姨母家吃饭,我也没多问就跟着他晃进了庄子。
董玉正好在家呢,他把我们迎进去,姨母似乎不在家,董玉笨手笨脚的要给我们做饭,怀南一挥手说:“还得赶回去,你去城里了吗?”
董玉很高兴的连连点头说:“去了,让我下月初五就去点卯。”
看来是成了,怀南终于露出了进院子的第一个微笑,他点点头看着董玉像是献宝一样拿出来的军衣。
“怀南哥,我顶了你的缺,你可怎么办呀?”他很忧心的看着他。
“我的事你不用操心,我现下有更重要的事,你放心我要想去自然去的。”他说着拿眼看了我一眼,董玉也看向我,我顿时让他们盯得有些手足无措。
那董玉似乎明白了一般连连点头说:“怀南哥的本事肯定干什么都成,我就当是去给你踩踩盘子,到时候咱们兄弟军营见。”
怀南很豪爽的一笑,一拳打在他的胸口说:“一言为定。”
怀南将从家里带来的一些口粮给他们留下就起身走了。
看得出来董玉对那牛很好,牛身上干干净净。我骑着牛跟着怀南往回走,走着走着我似乎是梦魇了一样,看见颜凌牵着牛,如此真实,我能看见他的黑发梳的一丝不苟、服服帖帖。甚至他脸上的痣都一清二楚,我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
我不由得看呆了,我伸手去摸的时候,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人叫我,“烟儿,你怎么了?”
我抓着问,“你怎么来了,你不是死了吗?”
“是我,我是怀南。”
我再仔细一看,真的是怀南,我对着太阳光细细的看,是怀南。那倔强的眉毛正根根分明,他的眼睛没有颜凌的大,却像是有星星。
真是坏南。
我大概真是做了个梦。
怀南让我走了一会儿,他觉得我是在牛背上太舒服了,所以才会睡着,他一边走一边埋怨我,他跟我说话我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他还得重说,他的吐沫星子都快没了。
我才发现天已经暗下来了,似乎要下雪似得。我拍拍一直埋怨我的怀南说:“我又不是有意的,你说不会要下雪吧。”
怀南看看天,说有可能。我们不由得加快脚步。
我们索性是在下雨之前赶回了家,已经深秋了,那雨下着下着就成了雪,一落地就画成了水,家里也变冷了。
大娘有些担忧的看着屋外说,今年看来要冷的早。
家里过冬的柴火还没有着落,怀南跟大娘计划等天晴了就进山捡柴火。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怀南将前几天腌好的兔子拿出来一只说,阴天下雨就应该吃好的。
他冒雨出去把草棚的锅拎回来,大娘把家里的锅灶一收拾,兔子肉就炖上了。
我听见大娘锤着怀南,骂道,“再没有比你会疼媳妇的了。”
那一瞬间我心里暖暖的,我忽然意识到这些年飘飘荡荡,我心里最渴望的就是能这样一个地方,点豆大的烛光,一家人其乐融融。
那些颜凌没能给我,怀南却给我了。
我又想起了白天那个梦魇,是不是冥冥之中颜凌在告诉我,怀南就是他呢。
我撩起帘子看着忙忙碌碌的怀南,我很想怀南就是他。
果然雨停了,天就冷了许多,大娘早早就撵着我跟怀南上山捡柴火,怀南一向都不老实,我跟大娘将柴火捡成堆的时候,他已经去打野鸡了。
我不知道他这样打,那野鸡还有。
等我们下山的时候,怀南拎着一只野鸡,有些不高兴的回来了,我问他怎么了。
他说是找了半天,就找见这一只,以前这山里很多的。
我心想的,你天天来山上,就是野鸡窝也让你掏完了。
他还是难以置信的看看林子深处,悻悻的跟我们回去了。
大娘套了牛车,牛车是跟邻居借的,作为回报我们要分他们一半的柴火。怀南走着一边观察着树,末了他相中了一颗柳树,他说过几天要来砍了他回去打个家什儿。
大娘埋怨他,有那功夫不如想办法弄个牛车,不然还得借。
怀南想了想似乎变了主意。
此后几天怀南带着那个半大小子上山,果然就砍了树,那山上的东西都是没主的,他一连砍了两棵。村里的人都好奇,怎么两个半大小子就能砍到那个大的树,我不由得觉得好笑。
怀南来磨我让我给找个帮手,我就让那黄鼠狼帮了忙,那半大小子不过是来打马虎眼的。
怀南借来家什儿,在家鼓捣,我把刨花收起来,大娘说这能烧火,特别好。
不过后来没像怀南想的那么好,他捣鼓了一个月才做了一个小箱子出来,没有雕花,四四方方只能放几件衣物。
怀南心情有些低沉,他左右打量着那箱子说:“我总觉得我能成,这不像我的水平。”
大娘打趣他,“要是能让你成了,那村里的王木匠吃什么去。”
不过牛车倒是有了进展,怀南应允了村里的王木匠四只兔子两只野鸡,那木匠干活也利索,不仅做好了牛车还将剩下的一些木料都还了回来。
大娘在院子里摩挲着那牛车,说:“我跟你爹想了好几年都没想来这牛和车,让你小子给弄成了。”
怀南坐在窗户底下穿着件皮袄嘿嘿的傻笑,怀南忙碌的时候,我跟大娘也没闲着,我们在院子里给牛搭了一个棚子,离屋子很近,为了防止有人来偷牛。因为这棚子将菜园子占了一块,大娘有些心疼,怀南却开导她,来年去山里开一块地,不用交租,还能种些应季的菜。
仿佛这宽慰了大娘,她笑嘻嘻的给牛喂干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