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开始,美丽的婢女如流水一般的将每个人的几上都摆满了酒肉,而我面前连一杯茶都没有,是啊,在他们眼里我是轻贱的,我只需要在他们想起的时候出现,让他们看一看把玩一番就好。
我轻轻地浅浅的笑着,我还是那样坐着,我看着满座的贵人贵女们,他们笑脸相迎,可是有几个是真心的笑呢?有几个人不计较这贵贱?有几个人不计较出生?
我坐着笑着看着,等酒过三巡后,终于有人想起我了,一脸尖嘴猴腮还留着一抹山羊胡的精瘦男子一抱拳说:“听说主家请来了这名满燕次的那个乐姬,对,对就是那个风骚无比的乐姬,可否让我一看啊。”
我看着主座上的主家哈哈的笑着,他随性的拍拍手,一个婢女走到我身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我起身理理衣服跟着她走到众人面前,紧接着殿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有惊异的,有猥琐的,有痴呆的,还有厌恶的,种种目光投过来,我是不舒服的。
我也曾万众瞩目过,那时候是在颜凌的身侧,我的身边还总坐着国母,那个慈祥的妇人总是为了让颜凌开怀做着她所能做的一切。对我,她都是宽厚的,怜惜的,甚至有些迁就。
那时候没有人敢这样看我打量我,就连我去一下花园所有人都要消失,所有人都不能正视我的脸,我似乎明白了为何颜凌要如此。他是将我护的很好,他用万人之上的权利将我护在世人之外,让我不必受着这些目光的探究和猥亵。
我还是亭亭的站着看着满座不怀好意的眼神,我等着他们看厌的那一刻,世间再美的东西都满足不了人的欲望,所以他们总会厌的一天。
等众人开始嗡嗡议论的时候,我晃了晃衣袖,用手指梳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我问道:“众位看够了吗?”
只听有人淫笑着说:“没有,脱了让我们从里到外看个够,哈哈哈。”
我不由得失笑出声,我原以为夙孚是痴心妄想,没想到还不及这里的痴人说梦来的有意思,我笑着拍着手抬手拉起自己的衣襟说:“这样吗?”
几双贼眼已经过来了,甚至有人已经按耐不住的上前来,有几个人因为一时动作甚至撞在了一起,他们四仰八叉的倒在那里,逗得我更乐了,我笑着不由得笑弯了腰。
似乎见我笑的开心,围在我周围的人也开始笑了,跟我的笑容不同的是他们都露着猥琐的世人皆知的淫荡笑容,似乎要用笑声将我的衣服都脱去。
是啊,世人想要的远远不是我这张脸。
我笑够了,便托着腮看着他们说:“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只是我一个人啊,哎,可真是愁死我了。”我的话音刚落笑声更大了,似要将这屋顶都掀翻了,我听着笑着,不由得觉得这人世真好玩怪不得玄青子总爱来玩。
他们竟然真的在那里商议我应该先去谁家,该先上哪个人的塌,热络到甚至忘了我还在那里,就在满殿的人都已经忘了主家是谁,忘了此次宴会是做什么的。
杂乱中有人给我端来了酒水和吃食,我坐着吃着喝着,我就要等着,看看这些人准备怎么得到我,怎么让我就范。
就在我酒足饭饱之后,那些人还是没有商量出来对策,还差点打起来,正当我看着那些滚做一团的人开怀大笑的时候,那个白衣少年走过我身边说:“你这样做很危险!”
他在警告我也在劝慰我,我挥了挥手说:“一具身体而已,何足挂齿,难道你所想所思就比他们高尚吗?”
他愣了一下似乎觉得我宁顽不灵,他一甩衣袖走了,我没有看他还是看着因为我一句话乱作一团的大殿,不再微笑了。
这些人都有欲望,却只有此刻最真实,他们不用顾忌我身后有没有家族,不用思量我的身份地位如何,也不用想玩了我这样一个女子会有人说什么,因为我的身份本来就是取悦别人的,而这里所有的人都想把玩我,所以大家都一样了,就舍去了平日里虚伪,变得真实起来。
我看着看着觉得十分的困倦,就在我起身的时候一个婢女过来说,“姑娘怕是累了,跟奴下去休息休息吧。”
我眯着眼看着她笑嘻嘻的说:“好啊,去哪呢?”
她没有听我说话,她扶着我出了大殿,我的身体越来越软了,好似大殿里的人也没有注意到我的离开。我昏昏沉沉跟着那个婢女走到了一间香气喷喷的房间,那婢女将我放到榻上就离开了,紧接着门被重重的关上了。
我晕乎乎的躺着,不一会儿就几个脚步声传来,一个人进来前跟外面的人嘱咐道:“好好守着这里谁也不让进来。”是个男人的声音,他似乎很兴奋啊。
我笑了一下,随着门关上了,那个男人一边脱衣服一边笑着向我走来,我转眸看向他我冲他笑着说:“就你一个人吗?”
“你居然还醒着?你,你,”他尖叫两声,但是看我还醒着却四肢软软的耷拉着,他又奸笑两声说:“看你也是看惯风月的,来来让我好好疼疼你。”
我不由得笑了,我听见了玄青子在屋顶上奔跑的声音,我想的玄青子忽然变出个大身子,会不会把这个人吓坏。
就在我出神的时候,外面一阵打斗声传来,不要说玄青子就连我也不由得支起身子看向门外,刚刚还兴奋不已人却一脸惊慌的问:“怎么了,外面怎么了,是主家发现了吗?”
我起身推开那个吓得不停颤抖的人走向门外,等我出来的时候门外的打斗声已经停了,我看见那个白衣少年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看来姑娘无恙啊,我还以为姑娘是个贞烈的没想到却是郎情妾意啊。”
原来这个人是来救我的。
我笑了微微福身行礼说:“多谢小哥搭救,我本来也是有后招的,脱困也不是难事,不过不如小哥这招英雄救美来的好。所以小哥的情我还是要领的,我还是要报答你。”我巧笑着走近他打量着他。
那少年微微侧头说:“我姓苏名运,姑娘有事尽可来找我,苏某能做的都会为姑娘做到。”
“苏家小哥不图什么吗?”
苏运摇摇头说:“我爱慕姑娘容颜之美,却不想行龌蹉之事。告辞。”
“苏家小哥,不要走那么快嘛,我一个人怎么能平安回到乐坊呢?还需小哥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有始有终啊。”
苏运停下了大步离开的脚步,我疾走两步跟上他,我并排着跟着他,他忽然有些不悦的看着我说:“按理你应该走到我身后。”
“这是哪里的理,我初雪为人许久没有听过这样的道理。”
“哼,倒是个无理狂妄之人。”我不再说话,跟着他走出了府邸,上了他的马车。
他斜倚着看着手里帛书,很久才悠悠的说:“今天能救你实属侥幸,况且那人又在别人家做此等龌蹉事所以防范不严,不然我未必能救得了你,我见你也不是落魄之人何苦在那种地方,若是你缺少回家的银钱我可以给你。”
我听着他说这话,眼睛还一直看着那本帛书,不由得从他手里拿过那帛书看了几眼,跟我以前学的字不一样,又有相似的地方,我记得怀南说过,大元王也统一了文字并进行了编订。那时候怀南教过我识字的,我看了几眼便还给他,我看了他几眼心下疑惑着便问:“你认识我?前世今生我们见过吗?”
我凝视着他,我希望能从他嘴里听到我熟悉名字,秦渊也好,渊薮也好,鸠也好,颜凌也好,哪怕一个我都觉得欢喜。
苏运放下帛书定定的看着我,然后很不屑的说:“果然是女人,开口闭口都是鬼神之说,我这等身份的人怎么会见过你呢?自不量力!”
我听着他讥讽我,想着我认识的人对我都是温言相向的,这人性子有点古怪可能不是故人,想到这里我又点失落有些怅然我看着因为马车行进而一晃一晃的车帘说:“今世护我之人都是前世之人,所有才有此一问,你不是故人,你的人情我是一定要还的。”
很快就到了乐坊,苏运在我下车的时候说:“你若是想回家了就让人来苏府找我,平时有空也可来我府中走动走动,有我苏某保你,或可得些太平。”
我听着他的话低低的从马车里传来,心下感慨都说世人凉薄,难道真有只见一面就能真心相护的人,真有比夙孚还要痴傻的人?
我头轻声说:“好意我收下了,只是我不愿欠下人情债,多谢!”
再后来事情越演越烈,虽然我的身体百毒不侵但是也是烦不胜烦,甚至有人在乐坊大打出手,将我屋里的陈设砸了个精光,我看着鼻青脸肿滚在地上还依旧骂骂咧咧的人,不由得摇摇头。
关姐差人过来悄声对我说:“苏公子说请姑娘过府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