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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七,洞眼

几乎的意思,就是还有。

沈星楼绝对是其中之一。

对于生下来就拥有一切的人来说,财富只不过是他们丰富多彩的一生中略微绚丽的装饰。

他们的眼光是高傲的,似乎沾上一点金子的光芒都会变得庸俗。钱是很难打动这些在金砖堆里爬出来的人的,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握在手里的东西,是不必再浪费宝贵的生命去重复这样的人生旅程。

“你猜他是为了什么来到南疆的?”山重盯着沈星楼的背影,像是毫不在意的说着。

山重绝不相信吴孟是用金钱打动沈星楼的,他必定有其他的追求。

“大概是,这里天气不错。”

南疆这个地方,是永远也看不到雪花的地方。炙热太阳下,风卷起一波又一波的绿浪,氤氲着湿气的空气中,似乎永远蕴含生的希望。

或许这是吸引沈星楼的原因之一。

“未必吧。”山重也不确定。

沈星楼不是一个好手,但一定是一个好人。假如一个人不肯为了丝毫无关自己利益的事付出生命,至少对于他自己来讲,已经处于大无畏的感动自己的那部分之一。沈星楼就是这样的人。尽管他身居高位,却从来不认为自己的性命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

他可以背叛自己的家族,甚至不惜自己的一切,去完成遥不可及的天下大同的理想。

这一点山重自愧不如。但他始终觉得,理想始终是理想,与力量并没有直接的联系。

“对了。”两人正说着,吴孟突然转过身,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踩着石阶急匆匆的跑回来。

他的身材有些丰腴,所以走跳起来一晃一晃的,帽子都不由得偏了。

兰子筠问道:“阁下还有什么事吗?”

“一件小事。”吴孟握着折扇,喘着粗气说道:“关于惠宁法师的尸检,我来时听说下了结论。。”

这或许是一个好消息。兰子筠才记得当天夜里,衙门的人已经到了松山。

因为天气炎热的关系,他们决定在山下的溶洞里验尸。如果没有出现意外的情况,或许应该有了结果。

“好像是…”吴孟皱起眉头,像是很疑惑的样子。“蛇毒…”他欲言又止,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我也不很清楚。兰先生最好自己去看看。”

“多谢了。”兰子筠心里一跳,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既然如此,我便没有什么事了。先行告退。”吴孟点头离去。兰子筠躬身还礼。

他望着二人离去的身影。吴孟个头不高,比起石阶下气宇轩昂的沈星楼来说,他显得胖胖的,因此哪怕是下去阶梯,似乎都有些费劲。所以他的动作不是很文雅,黑色的长衫原本就显得粗短,此时更是随风摆动。

蛇毒吗?

在地处贫瘠的南疆,漫山的密林杂草中,似乎从来不缺少爬行动物的身影。与体型高大的捕猎者不同,他们更善于伪装和利用毒液。

蛇,似乎更是种类繁多之翘楚。

蛇毒,意味着什么意思呢?

“他是在小心的提醒你。像是真的为你好一样。”山重撇撇嘴。这个世界上的仁义道德,大多时候不过是心怀否测的人用于欺骗他人的伪装而已。

至少目前来看,吴孟并没有帮助他们的理由。如果一个人手执利刃,他就一定要拉进距离,才能把刀刃按进你脆弱的心脏。

“他想要做的,可是造反这样的勾当。”兰子筠撇撇嘴,比起杀人这样的事,他的秘密似乎可怕的多。

“如果是蛇毒的话,事情就比想象中复杂。”

黑白二蛇在这件事中大概也脱不了干系。但具体扮演者怎样的角色,还要看他们抱着怎样的目的。兰子筠看着吴孟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转角,说道:“我们去看看。”

在蛇潜伏在水面的时候,就是他们给毒牙储存毒液的时候。幽绿的瞳孔中,带着冷血动物天生的冷漠。

想要在屠夫手下幸存,就只有等他把刀举起来之前,割下他的脑袋。

兰子筠带着山重出了院落,突然明亮的光芒有些晃眼。

可是刚刚踏出房门,就见几个和尚围在角落交头接耳。一见到兰子筠,就立马把身影躲在墙角的灌木丛里。枝叶的阴翳遮住了光线,随着轻风,哗啦啦的响。

可兰子筠还是察觉到了,他们只是普通人,还不懂得收敛自己的气息。尽管试图小心翼翼,却并不清楚自己的动作在他人眼里只不过是掩耳盗铃。

兰子筠叹了一口气。想到会有人监视,心里倒很镇定。

或许衙门里的人私下里有些叮嘱,但想要让他们完全放下芥蒂,除非拿出确凿的证据。

出了院落,走在小径上,山重说道:“公人都不来监看,他们倒是好闲。”

“我是待罪之身,若非萧公的文书,已经下押在狱。他们若是愿意跟着,倒也无妨。”

兰子筠清楚官场政治的微妙。

蔡谕与萧如薰是世拜旧交。万历二十一年,朝廷首辅王锡爵请内库之银代为赈河南饥荒,并上疏罢除江南织造与云南特派贡金。王三善初任贵州巡抚,知王锡爵性情刚硬,不与时事趋身,曾与江东之有不睦。故命蔡谕着手此事。

万历二十年,蒙古力兔部与哱拜暗通款曲。以其子哱云为使,暗调兵马犯境。萧如薰察觉不妥,奈何军情十万火急。于是使人快马报知朝廷,又命姜柯率轻骑引诱,待哱拜义子哱云大兵压境,随即率众合围歼灭。

言官上疏攻讦,唯王锡爵力排众议。因此蔡萧二人,不止沙场之情,更有同僚之谊。

随后王锡爵下野,群臣弹劾神宗怠政。帝下旨请调,王锡爵曰:“只做禽鸟之音。”密疏得泄,天下哗然。

高攀龙,邹元标,赵南星上疏弹劾王锡爵。东林八君,口舌争纲。顾宗宪廷推阁臣,忤旨逆君,结党乱政,削籍还乡。然王锡爵终究百口莫辩,虽万历帝数旨降诏,王锡爵仍闭门不见,最终再不复出,乡野天伦。

至今叶向高持握朝纲,东林党时风望日,众正盈朝。大明似乎摆脱三征之扰,中兴之荣,似在眼前。

但这个世界上,有阴就有阳。没有一座高峰,是四季暖阳。总有在光芒照不到的地方,阴暗的欲望正在滋生。

山重撇撇嘴,他自幼在乡间长大,素来对官场纠葛不屑一顾。

官与民,自古就是对立面。官者,财,权,色也。民者,乞活也。

因此闻言也就便不再多说。

山猿长啸,孤鹤高鸣。白鹿饮水,青蝉吮露。松山之野,正值夏秋交衔之际,万物灵动,于佛门慈善之地,都不怕人。反而仰头侧目,细嗅蹒跚。

若非已知此处为叛乱前沿,岂能想得到,一片和谐景色,空气中尽是腥风血雨。

及至山门前,却见一众人嚷嚷扰扰,围在一处。只做远观,却不靠近。盘桓四周,窃窃私语。

兰子筠由高而望,奈何枞木遮住了视线,看不真切。只好往下走走,在往别院的阶梯那里,才勉强看清楚。

原来顺着檀溪支流,在山门前有个洄流,平日里便有些小舟行走。

只是汛期已至,河面上已经有些胆大的船夫,驾了大舟在走。此刻趁着日头大,便停在水缓的地方,与些脚夫搬抬货物。

河道狭窄,后来的小船不敢过去,便停在那里吵嚷。机灵的商贩凑过去,卖些瓜果杏仁之类,因此有些攘闹。

眼见前路有些干扰,二人只好挤过前门,在竹林那里转径,往后山脚下走。

随即沿着石径往下。两侧乔木遮天,自叶翳之间透过光来,随着风哗啦啦的摆动。两侧灌木丛生,蜂虫共鸣,花果飘香。浓郁之森,黄叶如蝶般飘洒,步履轻揉,脚下清脆有声。

转过河床,略略有些炎热。正对溪水的溶洞,却散发幽幽寒气。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却不知为何空气中渗透者一股阴冷诡异的味道,像是将灵魂置身冰窖。

兰子筠笑到:“别处热的很,这里水深,竟有一股寒意。”

山重不以为意,说道:“但凡死了人的,别人感觉起来,都有一个冷冰冰的感觉。这个叫做,阴气逼人。”

兰子筠探出头往里面望了望,黑咕隆咚的,似乎把光都吸进去了。上游传来古顿古顿的响声,像极了喝水的声音。

“不觉得奇怪吗?”山重皱起眉头。他藏在兽毛中的鼻子,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兰子筠从来不怀疑山重的敏锐。作为在深山之中存活至今的猎手,假如没有细腻的六感,恐怕很难依旧站在这里。

“哪里奇怪了?”尽管如此,兰子筠也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只是有一丝不安,却不能为这种感觉寻觅一个源头。

“有一股怪味道。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山重摇摇头,像是淡淡的血腥味,这原本就是平常的,他闻得多了,更何况里面还有一具高僧的尸体。但还有一股其他的味道,既然已经站在这里,总要进去看看。

二人走进洞穴,沿着岩石漫出水位的土地行走。两侧湿漉漉的长着些看不清的苔藓,滑溜溜的。

大概走了一段距离,一束光映进视野。在阴冷的溶洞里,带着暖洋洋的颜色。

四周顿时也能看清些了。

大概在四五十丈高的溶洞上方,开了一个大洞,此时约莫正午,光芒直直的照射下来。两侧群山高耸,平日里将光芒尽遮住去,也恰在这样的时候,才能看得到这样的景色。

大洞正下方,一块青石凸起。上面有些浅绿色的苔藓。青石正中央,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大石块。应该是人工打磨的,否则绝难有这样的方正的石头。甚至将菱角,都带着如同刀锋一样的寒芒。

石块约莫长三丈六尺,宽一丈二尺,高则有一丈八尺左右。两侧光溜溜的,似能够折射模糊的人影。

这样诡异的布置,在汉文化熏陶的二人眼里,无疑奇怪极了。

青石四周围绕着幽深的潭水,寂静的一丝涟漪也没有。顺着太阳的光芒向下,水底大小不一的钟乳石互相挤压,明暗交错间折射五彩的荧光。

水底没有碎石,自然也难生水草。这样的水潭,是绝计无鱼苗出没的。

兰子筠想向前看看,但他是宁夏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潭水。山重也不是很熟悉,但他却知道一个道理。

“水里的视野与岸上不同。哪怕看起来只有一点点的距离,其实可能很深。”

具体有多深,他也看不出来。

兰子筠退后两步。他确实不是很通水性。这样的正午天气,最是炎热。人的四肢也都活络。而潭水四季不曾流动,却是阴冷。假如落在水中,免不得抽筋麻木,四肢不听使唤,又没抓握处,很容易溺在水里。

兰子筠只好退两步,他环视四周,在大青石旁边,停着三艘木板扎成的小艇。应该是专用于登上青石的。

“是血迹。”山重走到跟前,孤舟上撒了一大片血液,血迹已经结痂,因此没了腥臭的味道。而且散落很开,并没有凝结成大面积的斑块,估计有些落尽水里了。

山重这才看见,两侧的岩壁上,也溅了一些血渍。如果是一个人的血液,无疑是大动脉的裂口,否则很难喷射这样的轨迹。顺着血渍往深处看去,在一侧的石柱之后,是一个幽深的洞口,大抵通往溶洞深处。

山重探头向里面望去,风灌进来,在里面形成呜咽的回声。像是夹杂着痛苦的活人的呻吟,断断续续。牙齿紧紧咬在一起,因为痛苦不断摩擦产生的声音。像是真的有个人,在溶洞深处。

山重回头望了一眼兰子筠。尽管那个人藏起来了,但他确信,里面绝对有一个人。活人。

兰子筠皱起眉头,他摇摇头,说道:“别去。”

那股强烈的不安越来越浓重,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一样让人心神不宁。或许没有太严重的后果,却在轻轻的抓挠心肝。

“你不觉得奇怪吗?这里明明是衙门验尸的地方,却一个人也没有。”

周测有一些木板搭起的简陋的制作台,贴近岩壁的地方,还搭了一个蜿蜒而上的阶梯。

但一个人也没有。如果是重要的证物存放的地方,不该会空荡荡的。

兰子筠回过头,在一侧的石柱背后,是一个长桌,那里还点着蜡烛,看来原本是应该有人的。因为这里的太阳很亮,所以注意力并没有被那边吸引到。如今看开,应该是连接着溶洞的另一个出口。

虽然没有人看守,却躺着一具尸体。

惠宁已经死了。他静静的躺在那里,尸体呈现死人该有的绛紫色。但与其他人不同的地方是,并没有泛起大片的尸斑,甚至没有一股恶臭。更像是宁静祥和的普通人,追逐极乐的真理。

兰子筠的不安愈发严重,摇曳的烛光似乎也在呼应他。突然溶洞深处传来尖锐的嘶吼,然后是有气无力的呼救。

二人互视一眼。向溶洞深处摸索着。掠过一段漆黑的暗甬,前面微微有了光。

闪烁的橘色光芒放大,溶洞开阔的地方,一个黑色的高大影子投射在橘黄色的墙面上。

那里坐了一个人。是一个女人。低矮的溶洞下,她就坐在冰凉的石头上,那是一处高地,比其他地方干燥些。

她的面前摆了一副画架,四周散放些各样的颜料盒。她就那样背对着,只露出一个侧脸。就常人的观念来说,像是个模样不错的女人。

但她却在溶洞里做着别人不会做的事。画画。

这里实在不是适合画画的地方。但偏偏有个怪女人在画画。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得清,反正每一笔都落在它该放在的地方。

兰子筠慢慢的接近,趁着昏黄的光芒,可以看得到画里的三个男人。他们躺在地上,似乎彼此之间并没有联系。但他们的血液交汇在一处,组成奇怪的图案。

兰子筠瞟了一眼地下的尸首,很明显画作中的主人公是倒在地上的三个衙役。三个人用诡异的姿势倒在地上,他们的身上带着乱糟糟的伤口,像是四分五裂的白纸。伤口很深,血液顺着流出来,在地面上形成奇怪的痕迹。

兰子筠眯上眼。这个女人可以用更简单的方法杀掉他们,但却选择了最残忍的。

他们还有呼吸。就那样无力的躺在地上,任由口中咳出血沫来。他们肺部里都是淤血,已经没有救治的必要。可他们的眼光里还是对生的企望。

“你知道,有些时候,尽管我们选择的路不一样,可是追求的结局却大同小异。”女人便画边笑,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大抵是南方的气候不太好,她一时有些不太适应。

兰子筠途径安平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感觉。或许是空气太湿润,风寒有些猖獗,让人嗓子里有些莫名的不舒服,只想压低声音说话。

“那么,阁下想要追求什么呢?”兰子筠慢慢靠近她,似乎能碰到她飘扬的黑色长发。

“我们还在等待,是因为我们知道,某一天终会到来。我们还有希望,并愿意付出一切…”女人说着不着调的话,她轻笑着,提起画笔,向画纸上点去。

兰子筠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住手。”他感觉到,一股堪称庞大的“气”正在聚合,顺着笔尖落在画纸上。

几乎在一瞬间,一朵兰花在手指上成型,花蕊吐出锐利的剑芒。

“阻止她。别让她点上眼睛。”话音未落,剑尖已经直指女人后颈。

已经迟了。画中人的手臂探出来,一把握住剑刃。他带着呆滞的笑容,慢悠悠的将身体自画中拖出来。

山重高高跃起,一掌向女人的背后拍去。他的双臂隐藏着爆炸的力量,只要接触一点就够了。可那个女人似乎更强大,她只一挥衣袖,一股劲风扑面而来。将山重弹在岩壁上,随后落进水里。

“怎么会!”如果之前说,有人能够在近距离一招击退山重,兰子筠是绝不相信的。

可女人还在画。顺着笔触的勾勒,画纸似乎在氤氲一个全新的灵魂。

兰子筠曾见过一些诡异的法术,也知道南疆法术与他处不同。可这样的景象,还是让他瞠目结舌。

“或许终有一天,你们会理解我的所作所为,如果不曾像其他人一样失去生命,这样的理想或许会有绽放的时刻。”

她接着画的,是第二个衙役的眼睛。

没有办法定位他们是什么东西,或者是死去的人。因此物理攻击,似乎并不能对她们造成损害。

而已经失去生命的魂魄,自然也失去了理性。他们像一具傀儡,迫不及待的将后来人拉入深渊。

他们愿意用一个又一个的伤口,来创造一次机会,哪怕只能造成一丁点伤害。攻势愈发凌厉,一招一式直指兰子筠要害。

在狭窄的地形,横冲直撞的方式似乎更有效。

麻烦的是,第二个衙役也出来了。那个女人将要给第三个衙役点上眼睛。

山重跃水出现,一掌拍向纸人。二人似乎透露惧色,不经意间退后。

山重陡然领悟:“他们脱胎纸上,必然怕水。”

这就是规则的力量,无论形式千变万化,本质却遵循最基础的法则。

山重的内力勃然喷发,水流似乎收到召唤,水花四溅,密密匝匝的向两个傀儡打去。他们似乎感知到了宿命,不仅没有逃离,反而用身体遮挡住水渍。

这实在出乎意料,但并没有发牢骚的时间。第三个衙役也出来了。

山重轻轻抽动鼻子,他知道那股怪味道怎么来得了。说道:“是桐油。这画中人不怕水,是纸上涂了桐油。”

“纸人不怕水,定然怕火。”兰子筠望向那个女人。她的画上,三个男人已经逃出来,此刻只剩下一缕血迹。

血迹顺着她的画笔融汇交融,似乎有生命一样流动。慢慢形成奇怪的符文,氤氲一股强大的“气”。

抽取他人的灵魂,锻造自己的力量,是魔道功法无疑了。

山重退跃而起,张口喷出一道火焰。在羽翼的激荡下,火焰向女人席卷而去。

三具画中人接触火焰,陡然爆裂开来,高热的火焰四散,噼里啪啦的四处跳跃。女人素手轻扬,水花似乎感到某种召唤,形成一道水帘,在接触火焰的刹那,化作蒸腾的烟雾。

“你…”山重像是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吓得后退一步,气息为之凝滞,火焰也陡然熄灭。

只是这里太湿润了,烟雾陡然弥散开,一时间什么也看不到。

“小心暗器。”兰子筠撑开一朵巨大的兰花,遮挡在二人面前,直到雾气消散,静静的什么也不剩下。

慢慢没了声音,世界也暗了下来。

山重吹开火折子,走近前,地上什么也不剩下,像是经历了一场梦。

那里还剩些颜料。山重个头高大些,他举着火折子向前,说道::“这个光,是她画上去的。”

兰子筠不禁咂舌。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是那里来的,但毫无疑问,她比想象中,要强大的多。

山重摸了一些颜料,放在鼻子下嗅嗅。“是赤铁矿。”

“嗯。”兰子筠点点头。画画对于常人来说,是遥不可及的梦想,而颜料更是尤为珍贵。这似乎也是自远古以来,人们为什么抛弃象形这种简单易懂的叙事方式,转而去创造文字的原因之一。对于无法长久保存并且不被风化的颜色,也是人追逐文明的方式之一。而更为明艳的其他颜料,则来自于海外诸国。他们能够在矿石中提取可以历久弥新的颜料,但通常,是皇室专用。

自嘉靖帝解除太祖皇帝禁海锁国,弗朗机人带来了海外一些极为优秀的文化。除了坚船利炮,还有一些小玩意。

比如,万寿果,机械钟和吕宋烟。

颜料也是其中之一。

“但她…”山重蹙起眉毛,说道:“她把他们留下来了。”

三具尸体,冷冰冰的躺在地面上。伤口已经被水汽蒸的肿胀了,血渍也大都被冲刷干净。三个人的尸体肿起来,面目狰狞,令人不敢直视。

“嗯。”兰子筠叹口气,说道:“她把他们的灵魂收割了。”

只是兰子筠想不到,她为什么在这个地方运行如此诡异的法阵。

“你也看见她了?”兰子筠回头问道。

“嗯。”山重点点头。在灯光熄灭的一刹那,他看到那个女人,只有半张脸。

兰子筠叹口气,说道:“或许她…”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山重打断道:“有人来了。”

是密集的脚步声,踩着四溅的水花,在幽暗的溶洞里回荡。当然,还有急促的犬吠,和腥膻的臭味。

兰子筠回头看了一眼地下的死尸,此情此景,百口莫辩。

他早该想到的。“是吴孟。”

沈星楼清楚山重,他几乎能够感觉到方圆五里哪怕一丝丝细小的波动。所以吴孟把他们安排在溶洞里,因为水声会遮挡脚步声,水汽会阻碍嗅觉。直到他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们要离开。”三个血淋淋的尸体就在脚下,他没有办法说服公人。

“你疯了。”山重拉住兰子筠,说道:“这里水汽氤氲,所以猎犬嗅不到你的味道。你一旦出去,绝对逃不掉。”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向里走。

可是他们不知道,那里究竟有没有出口。

这里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到。偶尔踩在水塘里,溅的浑身都是。

突然听到有人大声喝到:“他们一定没有走出去。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给我找出来。”

声音敦厚有力,是一个内劲高手。带着常年做捕快的雷厉风行,是侯弘。

回声刚传到这里,就听到犬吠声和脚步声,乱糟糟的传过来。回头望去,似乎有些昏黄的光芒传过来,照的石壁亮亮的。隐约间,像是有些诡异的图画,刻在石壁上。

“快走。”山重拉着兰子筠向里面走。辽东没有这样的地形。石灰岩沉积下来,千万年不停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形成这样独特的各自独立,千姿百态的地形。甚至你根本不清楚,哪一脚下去,就会跌进地下断层。

可他只有往里走。

但很快,他们两个走到了尽头。那是一块蓝色的萤石,散发着微弱的光。它紧贴着岩壁,湿漉漉的向外渗着水。

并没有人。

而他们也走到了尽头。

“怎么办?”山重沉静的问道。他们已经没有后路了。

但背后的声音不像刚刚那么沉重了。估计是有些人走散了,溶洞千奇百怪,走散并不奇怪。但还是有些人跟着猎犬摸过来了,但人数应该不多。但也不会很少。

兰子筠看着山重在黑夜里瞳孔,像是野兽一样的变成了竖立的一条线。

他清楚山重想干什么。

在这样狭窄的黑暗的地形,山重可以保证,所有见过他们的,都要死。

可兰子筠不能让他这么做。“绝对不行。吴孟想让我们被官府通缉,最终被逼上梁山,跟他一起造反。如果你在这里杀人,岂不是正中下怀。”

不止他自己,还有可能牵扯到某种政治意义。

“但我们被发现,还是一样要被通缉。”

兰子筠来回踱步,一定有办法的。

“快了,不到一百丈。”脚步声越来越急,每一步都踩在兰子筠的心房上。如果真的没有办法的话…

“五十丈…”声音越来越急切。

“三十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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