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庄姜姜
据说那些文艺又有腔调的姑娘,最终往往带着她诗人般汹涌的浪漫和歌者般自由的灵魂,跟了个实在又嘴笨的男人。
这便造就了一种神奇的萌感。
比如,当文艺的姑娘以为男人在餐桌上拿起纸巾是要为自己擦去眼角伤感泪花的时候,实在的男人却用纸垫着把一个鸡腿塞进嘴巴里。
又比如,拧巴的姑娘在关于远方的梦想里慢慢感到了一种虔诚的悲伤,这悲伤令她一言不发,而实在的男人却无论她多么冷淡,还是一遍遍暴躁又执着地问:“咋回事吗?饿了还是怎么了?”
这种神奇的萌感,在我看来,完胜三十厘米的“最萌身高差”。
假如一定要用言语将萌点描绘出来,我想大概是——
两个如此不同却又同样如此可爱的人,就这样轻轻松松热热闹闹地找到了那个让她学会美满,让他懂得浪漫的另一半。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这是我所能够想象出的,平淡生活中最最可爱的一种奇迹。
小字母姑娘就是这么一位文艺又有腔调的姑娘。
她的男友米非,则是一个特别实在又特别嘴笨的人。
虽然拥有了小字母,令他眼中原本简单的世界变得缤纷了很多很多,他还是不怎么善于用语言表达内心的幸福。
不过,也因为拥有了小字母,令原本特别特别简单甚至有那么点儿呆的米非,时常会不由自主地冒出些浪漫的念头来。
比如,他会将自己呆呆的样子用十二张拍立得相纸拍出来,每一张的背面画上一个月的月历,并且十分贴心地用红笔标注出小字母的生理期。
又比如,他会自己跑去帮小字母注册电影论坛的账号,然后密码提示问题是“你最爱的男人”,答案是自己的名字。
正是这些闪烁着神奇念头的每一天,让米非原本普通的生活变得充满了幸福。
而那些灿烂而充满想象的念头,每一个都是关于美好的爱情。
2009年的夏天,米非已经和小字母姑娘在一起。
他21岁,小字母19岁,街上的香水菠萝四块钱一个。
他最喜欢牵着女朋友柔软的手去吃好吃的,看她的小嘴巴在食物面前开心地笑成一个弯弯的U。
小字母姑娘拥有世界上最可爱的嘴巴,因为它长在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字母姑娘脸上。紧闭的时候是温柔的海岸线,噘嘴的时候像微微涨起的潮汐,亲米非的时候就嘟起一朵粉红色的小浪花。
小字母姑娘最爱听的是民谣,最爱逛的是游乐场,最爱看的是文艺片,最爱吃的是火锅,最爱的是米非。
可是米非只喜欢听摇滚,米非不爱去游乐场,米非最烦文艺片。
所以在一起的第一个月里,他就陪小字母姑娘吃了十七次火锅。
麻辣的,青椒的,菌汤的,海鲜的,沙嗲的,咖喱的,煮鸡的,捞猪蹄儿的,啃鹅掌的……
层出不穷,光怪陆离,飞禽走兽,令人发指。
一个月以后米非的嘴巴已经难以分辨任何食堂饭菜的味道,小字母看着他嘴上起的大泡,可怜巴巴地拉着他的手。
她说对不起亲爱的,拽着你每天净吃火锅了。
米非亲她一口,说,我乐意。
在一起的第三个月,他们已经吃完了一整个夏天。
盛夏吃火锅是件燥热的事情,尤其对于不怎么爱吃火锅的米非来说。
而对面的小字母则会一次次认真地把长发扎起来,噘着小嘴巴品尝刚刚涮好的一大筷子肥牛。无论一个星期吃多少次,她脸上的神情依旧带着初恋一样的虔诚。然后她会慢慢抬起可爱的脸,说你快吃呀。
20岁的米非在送给与小字母交往的一百天礼物里写了一张小卡片:无论吃的是火锅还是大便,只要看到你的脸,我就永远不会厌倦。小字母姑娘拿到卡片,笑得倒进他怀里:“笨蛋,真恶心。”
当然,爱情生活也并非全然都是喜悦。
文艺姑娘和实在青年的搭配,有时也会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劲儿”搅和得令人心烦意乱。
在一起半年的时候,小字母突然严肃地拉着米非在公园里坐了很久,然后她突然开始了哭泣。
“米非,你是不是其实一点儿都不喜欢吃火锅?”
“……还可以吧,不讨厌,都可以。”
小字母越发哭得伤心起来:“我希望你跟我在一起永远开心,可是你喜欢的事情我都不会,我会的事情你都不喜欢。你看你因为吃火锅都长了这么多痘痘了,就连这件事情我们都没法总是一起去做。”
“或许除了知道我爱吃火锅以外,你甚至不怎么了解我。你不知道我喜欢什么颜色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突然悲伤起来,你只是因为一股随性的喜欢支持着你和我在一起。等到这喜欢退去了,或许你根本不会记得我的样子。你只会记得曾经你的青春里狠狠吃过半年的火锅,火锅的蒸汽后面似乎坐着个面目模糊的女孩。”
“我们太年轻了,我们不可能吃着火锅就快乐地过完一辈子。”
米非愣愣地坐在她旁边,不知道说些什么。
时间慢慢路过他们身边,空气被沉淀在泥土下面。
后来太阳下山了,他们离开了公园。米非第一次看到小字母脸上寂寞的忧伤,她垂下的眼睛像一尾沉睡着没入海底的鱼。
睡不着的晚上,米非翻来覆去地想。
他试图想出一个让小字母姑娘不再难过的办法,但他脑中只是一遍遍出现她淡而软的眉毛,可爱的嘴巴,还有流水一样悠扬的肌肤。
后来米非买了一只米菲兔子的玩偶送给她,呆呆的米菲兔有一个画着小叉叉的嘴巴。
小字母愣了三秒钟,然后扑到他怀里:“笨蛋笨蛋,你是把自己送给我了吗?”
米非大度地笑笑:“走吧,去吃火锅。”
事后小字母不好意思地说,我肚子不舒服的时候会很不开心。
米非说,嗯……
在一起一周年的时候,米非给小字母送了一束羊肉卷摆出来的花。
小字母擦着眼泪把花吃完了,坚持都是自己的,一点儿都没给他分。
米非在火锅的雾气里注视着对面认真在吃的女朋友,咬着筷子心想——不给我吃肉都显得这么可爱,一定是真爱吧。
然后他意识到,自己也已经开始很喜欢吃火锅了。
2011年,米非毕业,小字母留在学校还要再念一年。
他找到的工作在遥远的城市,小字母眼泪汪汪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走。
最后还是走了,选择了比起飞机更显缠绵也更便宜的火车,用省下的钱陪小字母吃了一顿昂贵的海鲜自助火锅。
送别的时候连眼泪都来不及掉下,列车就已经飞奔出去。
只看得到小字母姑娘在站台外面轻轻地哭,眼泪在他心里滴成一面没有尽头的湖。
见不到米非的日子,小字母难过得像一只病了的小猫。
后来这个比喻不再仅仅是个悲伤的比喻——她在秋季染上感冒最后发烧病倒了。
一个人打吊针的早晨和下午,米非都努力用短信哄她开心,而小字母还是会捂着肿起来的手背哭着给他打电话:“我不要你了,生病都是我一个人,我不要你了。”
可是哭完的小字母再过半个小时,还是会乖乖地说“亲爱的对不起”,然后乖乖地自己回到宿舍,继续给米非在淘宝上买衣服和好吃的寄过去。
就像数年前生理期前夕的夜晚,她就算说出了无数悲观的话,米非依然是她心里最乐观的幸福。
后来的那个春天,米非吃完饭和楼下大叔打了会儿乒乓球,然后得了阑尾炎,然后米非也一个人去打吊针。
小字母姑娘在电话那边哭得快昏过去,然后用所有的钱买了一张火车票坐去他身边看他。
在病床前小字母眼泪唰唰唰往下掉,皱着鼻子说不出话来。
似乎她坐着这漫长的火车,穿越大半个中国,只是为了来轻轻拉着他的手。
他甚至因为阑尾炎不能陪她吃火锅,她就陪他喝了三天的稀饭,然后拎着大包小包坐飞机回去。
飞机票是米非坚持买的,不然他应该会因为小字母姑娘要独自坐一夜的火车回去而心疼得再次躺回医院里。
2012年的时候小字母姑娘毕业。
米非调换了工作,两个人终于在一个城市。
他们每天在同一个清晨里起床,看同一片天空的日落,每周一起吃爱吃的火锅。
直到今天,在我们讲这个故事的时候,米非依旧日日牵着小字母的手,在每一个下班后的傍晚带她去吃好吃的。
黄昏的颜色染在她的脸上,她嘴巴上的微笑仍然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可爱得让米非发呆。
这也许只是一个特别特别简单的爱情故事。
浪漫天真而又爱吃火锅的文艺女青年,真诚简单而又幸运地遇见了疼爱女孩的年轻小伙子。
他们就这样吃着火锅唱着歌,快快乐乐到永远。
有时候也会吵几句嘴,那些争吵的别扭和小脾气同羊肉片一起煮进热腾腾的麻辣锅里,捞出来时,又是热恋的火辣香鲜。
俗世有时会令人疲惫,甚至消耗至脱力。
悲伤有时会让人抑郁,甚至恹恹至低迷。
相信我,这些我都知道。
可是你一定要相信——幸福,永远可以将这些所有的不快乐稳稳击败。
因为世界上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对你永远温柔,让你永远快乐。
什么时候遇到,怎么遇到,都不重要。
争吵完了还是会想念,在一起做什么都不会厌倦。
实在又靠谱的小伙子会遇见他的那个女孩,然后拽起她的手——
走吧,我想让你嫁给我,好让我天天可以看到你。
文艺女青年则会遇见走进自己心里的那个人,然后对他说——
青春若不老年华,霓虹灯似倾城日光。让我陪你到明天,请你带我到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