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四零六年十二月八日,星期四,下午三点
我现在正在尝试着写日记,柔依洛安和我住在浮克地勒山下的一栋小木屋里。前几天我们才从基地里出来,过着一直梦寐以求的日子。伊德博士想让我们留下,但我拒接了他,我和他说过我不喜欢被人囚禁的生活,所以他也同意了。今天姐姐来了,她带了很多种子,我知道这是柔依洛安让她带的;我会尝试着去种点什么,小麦或是水果……
公元一四零六年十二月十日,星期六,上午
我突然觉得自己做饭是一件这么麻烦的事,种树还好,因为它们会自己生长。但面包和米饭可不一样,它们没有现成的。伊洛安不在家里,她去赛伯朋克了。饿着肚子的我只好去了基地,我必须承认这件事我要好好学习了。
公元一四零六年十二月十四日,星期三,正午
下个月就是“颂恩节”了,伊洛安很早就开始去小镇上买东西。我在家里劈材,原谅我写得这么简单,做这项工作实在是不怎么舒服。今天柯斯金也来了,他送了我一支步枪还提醒我这附近有狼。我很感激他的好意,但我对这个人就是没有什么好感,特别是他的所作所为。(对于柯斯金的评价是我的个人意见,即使姐姐可以原谅他。)
公元一四零六年十二月十四日,星期三,上午十一点零七分
我和伊洛安把家里打扮了一番,今天希斯提雅来看望我们,准确来说她是来住在这里的;如果不是光复日的闹剧,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生活得更好。尊贵的王子从没有在宫殿外面独自生活,调侃自己实在没什么意思,比起被人限制我已经很满足现在。愿圣·安娜女神保佑我的子民!
……
[伯奈克帝国,浮克地勒山脉,林间小屋;公元一四零六年十二月二十日。]
“殿下明白什么是‘心灵’吗?”
“先生,我知道‘人的所想都是心灵的反馈’这句话,但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我的存在不能证明什么,它只能证明我的存在。这就是我说的‘心灵’。”约翰指着《沉思录》说到,“殿下应该好好读一读思佩的书,他可以让我们变得更加善于思考。”
“先生,我曾经听说过他,他有什么不同吗?”尤斯里多问到。
“思佩有着很坚强的意志和让人感慨的顽强,当我还住在布佩洛克斯的时候,很多学者都对他赞叹有加。”
“那先生是怎么看的?”
“我还没有什么履历去评价他呢。感谢殿下能听我的课,我明天的这个时间会继续来。”
“先生,我送你。”
尤斯里多拿起墙上的步枪,在柔依洛安的叮嘱下,他带着照明设备离开了安全的小屋。夜晚的浮克地勒还是生机勃勃,树林里只有虫鸣鸟叫,月光照在小路上像是银色的地砖。约翰走在前面,尤斯里多一直环顾着四周,他注意到了草丛里有异常的动静。
“殿下,你的右手方向有狼群,应该不会少于六只。”约翰突然开口说道。“枪能给我用吗?”
“先生,会用?”
“我以前在军队服役过,参加过一两次战役。”
尤斯里多将制式步枪交给了约翰,后者接过步枪,熟练的打开保险然后按下了供弹器。草丛里窜出一道黑影,夜幕之中响起一声枪响,一头饿狼应声倒地。活塞回旋,撞击着供弹器带入子弹将下一次射击的准备完成。
“先生,左边!”
约翰举起步枪,但狼群没等他开枪就逃跑了。发动机的轰鸣把它们赶走了,两人等了一会,看着林间钻出来几辆卡车和一门57mm的野战炮。车上下来的是莱特,他看了看一旁的狼,又看看约翰手里的枪。
“谢谢您救了殿下,我送您回大学。”
“不必了。殿下,枪给你。”他归还步枪后,在树林里渐渐远去。
莱特看看尤斯里多,带着部队从林间消失了。约翰熟练的动作很难让人联想到他是一位教授,据柔依洛安的叙述,这位学者好像是布佩洛克斯雷鸣顿家族的长子。他不满那里的金钱崇拜,所以不辞辛苦的来到了伯奈克,在这里当起了大学教授。伯奈克大学最出名的门学就是因里多奥·沑开普的战争史学,恰好约翰就是其中的精通者。战争史学作为一直倍受推崇的门学,它的意义不仅仅是一门学问,而是人们如何从因里多奥的思想里汲取索尼亚的未来。可除了往日不在,人们又能从它的思想里看到什么呢?是希望,还是虚无缥缈的未来。尤斯里多陷入了沉思,这是他第一次站在全局上审视自己,无力感接踵而至;像是自己什么也改变不了,最后举手投降的感觉。
“殿下,你应该明白虚无了吧!”约翰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边,“这就是我一直解不开的‘虚无主义’。”
“先生,‘虚无主义’又是什么?”
“是无能为力或是无所作为。”
“……先生,‘虚无主义’很危险吗?”
“嗯,很危险,至少我一直认为它是我们下一次巨大灾难的缘由。”约翰看着星空,尤斯里多也随着看去,他们都看见了在远方的最亮的星星。
“殿下,文明的第一要务是生存,其次才是为宇宙而努力探索。”
“先生,现在聊宇宙这个话题,对我来说是不是有一点庞大了?”
约翰摇摇头说:“实际上,现在才谈有一点晚了。”
“先生,宇宙是什么样的存在?我虽然一直在看那些方面的书籍,但我还是不认识原本的宇宙。”
“殿下有设想过一个神奇的模型吗?它的范围是无限大的,而它的本体则是无数的星球组成的一个稳定系统。宇宙就像是一个生命,而我们都是它的一点点细胞结构。”
“这是战争史学的研究吗?”尤斯里多问道。
“不,这是伊德博士的设想。我和博士在基地曾经简单的聊过一些这种话题,这个设想是他的提议。”
“《我们的生存之地》?”
“是的,我也在书里找到了一样的描述,但它是有关于‘温馨花园’的词义。殿下有印象的话,在第四节的第三排可以找到‘如果宇宙没有时间和空间,那么一切的存在就会变成反复和无序’这么一句。”
尤斯里多想了想,表示他说到的部分是无误的。
“殿下,时间不早了,也许我真的该离开了。”
“先生……”
“宇宙是神秘的,在我们没有探索它之前,一切都不可枉然断定。”约翰这才向他道别。他朝着有汽车的马路径直走去。学者的背影充满了迷离,昏暗的月光下有一股来自心灵浪潮的力量。
[伯奈克帝国,浮克地勒山脉林区,受保护地区;公元一四零六年十二月二十八日。]
希尔靠在他的肩膀上,慢慢的合上眼睛。钟表的声音静静的回荡在屋子里,直到他看着尤斯里说:“你还恨我吗?”
“我并不恨你,我只是讨厌你。”
柯斯金笑着点点头,他吻着妻子的长发,慢慢的也闭上了眼睛。“尤斯里,约翰这个老师怎么样?”
“他很好,我很喜欢他的风格。”
“如果我不是帝国元首,也许当个教授也不错。”柯斯金说。
“当元首和当皇帝有什么区别吗?”尤斯里多对柯斯金说到。
“本质上没有区别,但新时代的人民把它叫做‘民主’。光复日的那年,我正在试图推翻伯奈克的行政和军事独权,而南部的战争也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从那时起我就在设想,一个民主的社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它却是另一种方式的独裁。到了后来,我干脆就放弃了制度,依靠着越来越多的节点把整个伯奈克的权力架空了。你都明白,但你就是不去直面它,尤斯里。”
“直面什么?”
柯斯金睁开眼睛,依然一动不动的端坐着。“使命,你天生注定的使命,你应该明白什么是责任和使命。”
“我知道,这不用你来提醒我。”尤斯里多把目光移到了一旁的窗户上,“我会照顾好依洛安,我也会认真的学习先人的智慧。”
“哼哼……尤斯里。陛下曾和我说,他最希望你可以好好的生活,不受任何权力、金钱、疾病的伤害。我要做到这些很容易,不仅仅是你还在讨厌我。不过你要记住的是我是你的家人,我绝不想我们的家庭受到什么伤害,就算是帝国的元首,我们都只是普普通通的人,有些事情依靠人力是远远不够的。”
“我知道,而且现在我渐渐明白了......”
“我很欣慰你能明白我的苦衷,包括为什么要把你的婚礼搅得一塌糊涂。”
尤斯里多勉强的笑了笑,一旁的柔依洛安看了他一眼,显然她已经知道了这是柯斯金计划里的一环。“依洛安,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是柯斯金不让我说的。”她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柯斯金吩咐老管家要好好照顾希尔之后,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说到:“尤斯里,一起去打猎吧,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弓箭。”
……
公元一四零六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星期五,凌晨
新的一年到了,新的生活也即将开始。我很高兴我和柯斯金的关系终于有所缓解,他如今又陷入了无尽的公务之中,整个伯奈克的运行还是离不开他。希丝雅和依洛安都睡了,她们没能看见新年的烟火,这应该是伯奈克有史以来最精彩的烟火晚会了。
公元一四零六年一月一日,星期天,晚上
新年祝福是在浮克地勒宫里举行的,和往常的所有程序一样,主教摸着我们的额头颂唱着《卡狄》。仪式结束之后,我们在大厅里开始聚餐;这里最值得一提的就是今年的宴会只有皇室成员,没有了往年的政治议论和军事会议了。下午我们将返回浮克地勒,柯斯金他答应了我,他会给我一个惊喜,我也开始期待他会给我什么样的惊喜。
……
“摆错了,摆错了!”小公主指着墙上的圣像说到。
尤斯里多左右巡视了一圈,他从梯子上爬下来摸着小公主的头。“希丝雅,哪里摆错了?”
“圣·安娜女神要放在左边,圣·劳伦斯特要放在右边,哥哥你摆错了。”
“哦?左边右边,没什么关系吧。”
“不可以,要摆好。”小公主把他推到了圣像前,监督着尤斯里多把它们摆放到正确的位置。“在很早的创世之初,轮回之神——圣·安娜女神和生命之神——圣·劳伦斯特就用两束光创造了人类,一束是日光,一束是月光。日光是轮回的使者,而月光是生命的女神,所以左右的分别就是从这里开始了,以此来纪念他们的功绩。”
“想不到我的妹妹对神学还很有研究呢。”尤斯里多笑了笑。
小公主腼腆的笑着,她看向了另一边的墙壁,上面挂满了关于索尼亚思想界的名人。“这些人是书上的吗?”她问道。
尤斯里多点点头,“是的,他们都是书上那些伟大的人。希丝雅,你知道吗,索尼亚这个文明之所以能够如此繁荣兴盛,他们每一个都有着巨大的功劳。”
他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索尼亚大陆上的泥潭》,因里多奥的名字被金线绣成的边框包裹着,在伯奈克的图书里,他的书是唯一一本用了黄金来做装饰的书。尤斯里多轻轻翻开封皮,书的第一页用大号的字体写着: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战争。再翻开下一页,密密麻麻的手写字体排满了纸张,几乎没有空余的地方。
“哥哥,这是什么书?”小公主问道。
“希丝雅,以后我们的思想就要提升到另一个层次了。”尤斯里多摸着她的头说。
[节选自《索尼亚大陆上的泥潭》,作者:因里多奥·纽开浦]
3.“温馨花园”——第N次反抗的后果:
征服,征服一词本来源于古代抽象概念之中;它表示一个人打败了你一个人,并迫使和奴役对方。现在,征服往往代表着侵略,战争与扩张,它逐渐开始成为永无止境的进行不正义战争;无限制的进行侵略;与无穷无尽的扩张自己。实际上,征服一词是被批判的,因为它与一切的反正义沾边,也是这个大陆上所有问题的源头。为了征服其他的利益方,就不得不去制造一系列的麻烦。一开始,这个麻烦或是问题并不明显,也不突出,人们选择去忽视它,直到几百年之后:如今的索尼亚大陆,“三倍压迫”突然而来。它暴露了许多问题和麻烦还没有得到解决,以前的方法只是延缓了它的脚步。然而几百年以来的惯性思维让人们的“视野”越发狭窄,问题和麻烦也都失去了最佳的解决时间。如今,我敢在书中断言:已经没有人可以彻底的结束这个混乱的时代了。
当然,在未来的时间里,可能会有一次短暂的统一,但这次统一也会随着曲折的历史而土崩瓦解。公元一二七五年,动荡不安的歌薇拉斯特政权正在经历一次变更;前些天,他们请我去做演讲,我便细说了一下“和平”与“统一”的自由意志。我不知道这次演讲可以引起如此大的反响,许多人给我写信说歌薇拉斯特需要自由,他们甚至邀请我去担任精神领袖。但是我认为,这个加上了双引号的“自由”,在他们心里早已经变了样子,成了他们再去征服别人的借口。我是一个工具吗?我又在想这个问题了。一直以来,我们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编织出来的“温馨花园”里,以至于外界的天翻地覆也渐渐变得无感。无论这件事会产生多大的影响,会有多么沉重的结果,至少我们可以看清现实与花园,明白未来的索尼亚究竟是如何的存在。
以前,我们总是同自然斗争,近百年来,我们开始和规律对抗,而现在野心勃勃的人开始踏上星空,踏上了同更大世界博弈的道路。一个是自然沉积了数百亿年的因果,另一个则是发展了数千年的弱小文明。站在宏观的角度上看,我们毫无胜算只有失败!在微观上,文明与自然的平衡、文明与自然的规则、我们与自然的关系,这都是我们的起点,科学,是索尼亚唯一能继续发展下去的动力。
我曾经尝试过反抗,我推算整个我所能遍及的角落。结果是不如人意的,但同时它又在我的意料之中。战争史学是一门无极限的门学,同样的它也是一门专为征服者而生的门学。它现在为统治者服务,那日后就会为探索者服务。几个人的努力终究是有限的,扭转局势需要的是所有人的力量,只有索尼亚的所有人为未来奉献自己的价值,那么我们才算是真正的迈向了远方。现在说这些还是有些遥远的事,索尼亚还没有准备好,我们也还没有准备好……不过,索尼亚大陆已经开始向泥潭的边缘前进,我希望战争史学能让更多的人发现索尼亚的未来。
4.三倍压迫:
公元一二五七年八月中旬,歌薇拉斯特发生了武装革命,皇室被革命者限制了权力,一些大大小小的固有势力也极大的打压。这件事一直持续到了九月末才被镇压下去,轰轰烈烈的革命随之被土崩瓦解,这个民族动荡的历史又加上了额外的动荡。布佩洛克斯的情况要更加严重,血腥的“大革命”一直持续了三个月,在他们的首都城依斯里加内绞死了大约八万人。剩余的革命者在城里疯狂的制造各种暗杀活动,给整个布佩洛克斯造成了不小的恐慌。相比之下,伯奈克这自由意志的诞生地却没有任何的革命活动,我特意去到了浮克地勒和阿尔及利亚,整个伯奈克的土地上都没有极端革命者造成的恐慌。之后的几个星期里,我接见了索尼亚各地的革命者,他们与前者们相比要冷静许多,很多的意见和我都是不谋而合。大多数人还是希望我去做革命的领袖,去领导索尼亚如火如荼的革命事业。我还是拒接我他们,但我依然给了他们一个提示:“释放三倍压迫的负担,用一种力量去平衡另一种力量。”
[伯奈克帝国;浮克地勒地区;公元一四零七年一月十七日。]
“哥哥,陪陪我说说吧。”小公主靠在尤斯里多的怀里,看着书上的文字说到。
“你想说些什么呢?”尤斯里多放下书,摸摸她的长发。
小公主指着书中的“宇宙”两个字问:“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尤斯里多想了想,他对于宇宙的了解并不多,除了约翰告诉他的基本概念,其余的东西他也是一片空白。他看看书上的解释,给了希丝提雅一个简单的解释:“宇宙很像是一个一直在变大的皮球,而我们就生活在这个大皮球的里面。宇宙里有无数的星系,这些星系有大有小,大星系里包含很多的小星系,而星系与星系之间又相隔十分遥远,我们把它们之间的距离叫做‘光年’;光年是很远的,连光都要飞一年才能走一光年。”
“那光年不是很远很远吗?”小公主说。
“是的,是很遥远的距离。我们就算走一辈子,也走不出索尼亚星系。”
尤斯里多再次翻开书,这次只是他随手一翻,书里的内容刚好讲到了约翰和他说的概念——核子聚变技术与相互作用平衡。看着书他的精神开始恍惚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明白了超越自己理解之外的东西;但下一秒钟,这种感觉就变回了一片空白的无知。
“哥哥,什么是核聚变?”小公主指着书上的名词问他。
“公主殿下,核聚变是一种物理现象,指的是两个质量小的原子互相撞击时产生的类似‘合二为一’的现象。这个现象发生时会产生大量的能量,因此又被我们称为‘能量爆炸’;目前的所有对核聚变技术的研究都已经完成,伯奈克和布佩洛克斯的团队会在几周后开始进入应用期。”约翰端来了一杯水递给尤斯里多。
“先生,您来了。”
“殿下,一个月之后我就要回依斯里加了,在伯奈克的这段时间会是我最快乐的回忆。”
“先生为什么要走呢?”
尤斯里多从草地上起身,希丝提雅也和他一起站了起来。浮克地勒的阳光依旧是那么的温暖,不经意间就让人开始有了疲惫。约翰望了望远处的高山,学院和理想都即将消失在它的眼前。
“殿下实不相瞒,我是雷鸣顿家族的长子,我叫约翰·霍普金斯·雷鸣顿,而我的父亲就是布佩洛克斯最著名的财阀——安德鲁克·霍普金斯·雷鸣顿。我到伯奈克学习物理门学本就是饱受争议的事,现在又留在伯奈克教书更是让家族蒙羞。一个月后我就得回到依斯里加接手父业,尝试着在商业上能不能有所建树吧。”
“先生应该不是很想从事商业吧?”
“没错,比起金钱我更爱物理学。”约翰从地上捡起那本《我们离宇宙有多远》,他随手翻到了最后一页的目录说:“殿下,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将教会您这上面的所有知识,争取让您一个月就拿到高等学业的证明。”
“先生,除了书上的知识以外,我更想知道我们的科技是什么水平?”
“怎么说呢殿下,索尼亚的科技水平还处在慢慢发展的阶段,我们的绝大部分科技都是秘密进行的研究。基本上,我们所用的技术都是柯斯金一人举全国之力促成的,伯奈克的资源一直都是索尼亚之最,若不是数百年的举力倾注,说不定早就统一了索尼亚。”
尤斯里多被约翰的一番话深深地触动了,他一直都不知道伯奈克是这样偷偷的发展着基础科学。约翰又告诉他,基地就是伯奈克开发一个前所未有工程的地方。
“基地到底在开发什么?”尤斯里多问到。
“殿下,具体的细节我也不清楚,不过据我所知,基地是用于开发超级智慧的场所。伯奈克正在研究我们的智慧,并且运用在人造人上。”
“人造人?”
“简单来说,人造人就是把已经死亡的人用于研究,替换一些器官和基因码;最主要的还是大脑的开发,人们会想办法让人的大脑与芯片匹配,而后连接两者。基地里面用的人造人是克隆体,而不是死人,在伦理和道德上都还说得过去。”
尤斯里多还是有些后怕,这些陌生的词汇给他的震撼丝毫不亚于一次噩梦。
“先生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他问到。
约翰自顾自的笑着说:“您忘了,我是雷鸣顿家族的人。”
“先生,我现在更想知道关于宇宙的故事和构想,不如您以后给我讲讲这方面的东西吧。”
“好的,那就在故事里一同把知识说了。”
……
公元一四零七年二月十三日,星期一,晚上
先生和我讲的量子理论我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倒是那两个关于以太的故事我还是记忆犹新。柯斯金的惊喜如约而至,他带我们去参观了地下的引力场发生器。密集的电路和硕大的发生器本体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到现在还记得它启动时会有一阵刺耳的“嗡嗡”声。发生器的一大特点是它能扭曲空间,这次它扭曲了试验区五米以内的空间,我们看过去时就像是那片地方冒起水雾一样,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
公元一四零七年二月十八日,星期六,早上
参观顺利结束了,我和依洛安还有希丝雅乘飞机返回赛博朋克休息,柯斯金则是留在了布佩洛克斯做短暂的停留。从伊斯塔梅拉到赛博朋克的期间,我们绕去了苏里昂,那里如今并不安全,我们也只是待了一天就回到了黎斯特塞宫里。查迪伦亲王得意来看望我们,他和格罗迪的投资似乎有了一点起色,柯斯金把他们的封地变成了秘密基地,这两位的城堡成为了伯奈克的实验室。这其实是一件好事,我和希丝雅的封地早就推掉了,它如今变成了一座漂亮的大学。
……
[伯奈克帝国,浮克地勒山脉,基地;公元一四零七年二月二十二日]
“元首,N79A3计划泄密了,沃尼博士被自由军杀害,伊德博士也受到了惊吓有些精神恍惚。这次的泄密责任在我,身为安全保护部门的……”
“底比利安,伊德现在的情况有多严重?”柯斯金问到。
“伊德博士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在十三区的大爆炸让他有些脑震荡,精神方面不太乐观。”
“自由军是怎么潜入基地的?”
“他们是通过通风管道来运输无人爆炸机器人,浮克地勒山区很大,自由军的操作员就躲在里面是有可能的。另外,计划泄密的原因我们还没有什么进展,但可以猜测是内部人员导致的。”底比利安说到。
柯斯金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绕着桌子走了一圈。“‘她’的情况如何?”
“状态良好,‘她’已经经过了最后一次编辑,随时可以唤醒。”
“‘她’是伯奈克面向未来的使者,一定要确保‘她’的安全。这次事故死亡的人员一律按最高规格安置,优先调查自由军在所以绝密计划内部的渗入程度。”
“是的,元首。”
底比利安离开房间后,柯斯金一下子躺在了沙发上,仰面看着天花板上的雕花。希尔温柔的握住了他的手,默默的给他力量。
“希尔,伯奈克的秘密现在还不能公开,对任何人都不行。自由军的危险让我意识到了这样遮遮掩掩的发展科技是绝对错误的,但目前我们没有其他的选择,一旦秘密被公布索尼亚的未来也就破没了。”
“伯尔,虽然我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我还是爱你的。”
“谢谢你,希尔。”
柯斯金拿起电话,拨通了西摩尔元帅的号码。“元帅,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
“我想知道在歌薇拉斯特的部队现在集结的如何?”柯斯金问他。
西摩尔摊开地图,指着地图上的歌薇拉斯特南部说:“元首,在苏里昂以南一千公里的附近,这一块区域的三个师和这两个师已经到达预定地点,剩余增援的部队会在五至六天后抵达伏击圈。我们的火炮和重武器还堵在路上,先遣部队只有空军支援,自由军的兵力相当分散,所以我想空军只是杯水车薪的攻击,并不能有效解决火力不足的问题。”
“西摩尔,这场战争不是我的核心,自由军的意图我们都很清楚,我相信他们自己也很清楚。”
“元首,这我知道。不过自由军的渗入比我们想象中的要简单很多,他们的情报网络一直处于我们的全方位监视之下,量子监视可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力。基地发生的事故只是他们的一次袭击,恐怕到现在自由军也没有知道基地在研究什么。”
柯斯金点点头说:“底比利安是我的安全部长,这件事还是交给他来查清楚。刚刚我们讨论到了部署问题,下面就完善一下具体的部署。”
“元首”西摩尔指指他的肩膀说到,“殿下需要休息了”
“没关系,你去把我的外套拿过来吧,在那边的椅子上。”
柯斯金从他手中接过外套,轻轻盖在希尔的后背;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柯斯金一直持续着这一种姿势。西摩尔元帅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正好是太阳下山的余晖。希尔醒了,她揉揉朦胧的睡眼,看到了站在窗户旁的柯斯金。血红色的夕阳在他的背后扩散着,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看见了另一个“柯斯金”的背影:在一阵强烈的刺痛中,她听见了一声呼喊:“凡林!”疼痛让她睁不开眼睛,等一切平静下来,她才能重新看见余晖和柯斯金的身影。但那又不是柯斯金的背影,那是一道陌生的背影,那背影是孤傲的、像远方草原上的孤狼。慢慢的“他”转过身来,希尔看见的是柯斯金的面容。
“希尔,我迷茫了,以前的我都从未像现在这样的迷茫。”
“伯尔……”
“索尼亚有一头凶猛的野兽,它时而平静时而狂傲,我快控制不住它了。在索尼亚这样的大环境下,没有人能从中幸免,我们所能做的就是为后人铺垫好道路,为后代创造最好的选择。”
柯斯金坐在沙发上低头沉思着,钟塔的敲击声悠悠扬扬的从窗外传了出来。在希尔的裙摆上他看见了一只蚂蚁,当柯斯金伸手想去抓住它时,这只蚂蚁就顺着裙摆落在了地上。毛毯高耸的毛羽挡住了他的视野,黑色的羊毛埋没了弱小的蚂蚁也挡住了巨人的眼睛,柯斯金受到了它启发。
“希尔,我们发现了其他的文明,它距离我们有一百光年,却演化出了自己的智慧。”
“它们是什么人?”
“这个我暂时还不知道,不过很多人都猜测它们的文明程度和索尼亚不相上下,并且具备了一定的宇航技术。希尔,索尼亚现在危险了,这就是我焦虑的原因,这个危险伴随我们的文明直到消除。”
“没有解决办法吗?”
“我还没想到具体的办法,现在我们只能庆幸宇宙足够大,大到它们找不到我们的星系。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未来对于所有基础科学的建设,我们都得加快步伐了。”
柯斯金注视着的蚂蚁爬出了黑色羊毛的范围,它重新暴露在了巨人的视野中,这个小小的生命还没有意识到它正在被一个自己闻所未闻的巨人注视着。巨人固然有轻松毁灭它的能力,只是这时巨人在思考另一件事——巨人自己与宇宙的关系,可这不正是蚂蚁与巨人的关系吗。蚂蚁悄悄的爬上她的裙摆,这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小生物完全没有意识到巨人的动作,它顺着裙摆爬上了希尔的肩膀。柯斯金轻轻的捏起它将它甩在地上,蚂蚁轻快的跑走了一下子消失在了红毯上。
希尔俯下身子,她注视着还在思考中的柯斯金,她在他思考的时候没有说一句话,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时间。很快柯斯金就回过神来,他从沙发上起身径直走向了窗户。他说:“希尔,我想我已经明白了这个宇宙的规则了,一个充满美丽与传说的规则。”
希尔没有回答,柯斯金的声音让她又陷入那阵幻觉中。耳边那个名字又急切的呼唤了起来:“凡林……”柯斯金的背影模糊了,另一个身影却在阴影里升起。
……
[伯奈克帝国,基地,一二一号审讯室;公元一四零七年三月二日]
“博士,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例行询问了,所以还请您配合,如果有什么不舒服或异常反应还请及时告诉我们,门外有医生可以帮助您。”底比利安坐在他面前,伊德的情绪还算稳定,他向底比利安点了点头。
“那么伊德博士,关于沃尼博士遇袭的过程还能再复述一遍吗?”
“我已经说了好多次,现在我不想在回答这个问题。”
“好的,那么关于你的孩子……”
“柯斯金呢,我要见他?”
“博士,这个我们暂时无法办到;情报部与司法部是隶属于帝国行政院的部门,元首的接见需要有的预约才行,行政院没办法直接向元首提出申请,所以我们的职权还无法满足您的要求。”
“你们这些问题都重复了十几次,我要说的都说完了。”
“博士,我向您保证这是最后一遍,我保证!”
“好吧,我的孩子巴德洛现在在布佩洛克斯的依斯里加,他住在我的一个朋友家中,我的那个朋友已经去世很久了,他的亲人答应帮我照顾孩子,所以事发时我正在沃尼不远处的电话旁给他打电话。发生爆炸以后我被冲击波拍倒在地,至于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我醒来,已经是三天后,那时我正躺在一区的救护室里,身边全部都是行政院的秘密警察和情报部的人;他们问了和你一样的问题,但我都如实回答了,现在这番话也是一模一样的。”
“好的,谢谢配合博士。”
“……”
“那么沃尼博士是否有过异常的行为?”
“没有”
“一次都没有吗?”
“一次都没有。”
“那么沃尼博士是否在进行试验的时候有过紧张的情绪,或者说他当时正在思考别的事情呢?”
这次伊德沉默了许久,底比利安也等待了许久,他们都很有耐心。“没有”
“是吗?”
底比利安的追问让伊德心里剧烈的跳动了一下,他正在犹豫不决。“是的”
“博士,您在说谎,心电图上显示您的心率变化的很快。”
“沃尼确实在试验成功的过程中一直发呆,我观察他很久,他似乎对‘海菲曼’有一种特殊的爱,可能那不仅仅是一个试验体,而是他的女儿,他把她当做女儿那样看待,这是我个人的推测和沃尼无关。”
“不,博士,您的推论完全正确,我们接入次生物精神神经元后,确实发现了沃尼博士有过这样的想法,他的量子态可以说明说明很多问题,所以您不必隐瞒着什么包括我接下来要问到的事,好吗。”
伊德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的秘密消失了整个人也变得精神了一些。“我向自由党写信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对吧。”
“是的,您的信我们并没有找到,但我们找到了收信的人。”
“他是无辜的,我向你坦白吧:我在信里只写了伯奈克在聚变物理学上的最新研究,以及N79A3计划的一个结果。我依然遵守了《帝国保密条款》的所有内容,如果你不放心还可以有很多其他手段在检查,但这是我实实在在做过的事情,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请不要误会了,博士,我们没有别的目的,本次询问结束后您就可以去布佩洛克斯了。关于伯奈克所有的绝密试验,还请不要外泄,”
“这是一个错误,我绝不会再重复这个错误!”
“错误?”底比利安满怀好奇的问到,“为什么是错误?”
伊德博士几近哀叹的说:“你,我,柯斯金,沃尼……更多无辜的人,只要她一醒来,所有人都会后悔的。”
“这是为什么博士?”
“不可控,‘海菲曼’是一台杀人机器,我太清楚柯斯金要拿她做什么了;但我毕竟还是伯奈克人,所以我有义务为我的国家办事。可这之后呢?我的部长,你有想过这个问题吗。人,终究无法战胜这个宇宙。我想这点是在我们以及他们中都适用的法则。”
伊德站了起来,他独自一人朝着门外走去。
“部长……”
他拦下了想去阻止伊德的探员,他对伊德的话有着自己的一番见解,可他却不认同博士的话。他觉得,人是可以战胜宇宙的,而这个宇宙并没有伊德博士所说的那样可怕。“让他去吧,伊德博士也是一个可怜人。”
[李海·斯威的十首小诗,第六首:零星反抗]
入侵者的长矛,
刺入了我们的胸腔。
火热的枪弹,
贯彻了领土上的一切。
我倒在充满自由的土地上,
遥望不远处的故乡。
我闭上双眼,
这是我的归宿。
而你们,
在自由与希望的泥土里,
在新生与血肉的河水里,
时时刻刻为了无尽的未来而拼搏。
不要零星的反抗,
为了歌薇拉斯特,
为了自由,
一往无前的向前冲锋!
第七首,意志尘土
我看见了金色的旗帜倒下,
我看见了黑色的旗帜立起。
为了我们自己而战,
我们的意志如尘土般坚强。
你想象着未来,
那同过去一样,
只因我们有了共同的敌人,
是信念把我们聚集在了一起。
歌薇拉斯特的辉煌,
它的伟大,
它生的光耀,
它是我们信念的根基。
伯奈克的远方,
我们信念所能涉及的范围,
你我皆是兄弟姐妹,
这是尘土般的意志。
[伯奈克帝国,帝国大厦元首办公室,公元一四零七年三月十二日]
“底比利安部长,要下大雪了。”希尔端来一杯热咖啡放在他面前。
“希尔殿下,我们工作的热情依旧火热。”底比利安喝了一口咖啡说,“殿下可能有所不知,在情报部的同事都不是乐于生活的人,他们就像是机器,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我不懂”希尔说到。
“这何尝不好呢,世界如此复杂,殿下的负担就不必像元首那样沉重了。”
“柯斯金从没有和我说过这些。”
“元首对家人都是报喜不报忧,但对我们却满脸斟酌和无奈。殿下,元首背负着很多殿下,我们不能光从表面去评判一个人,您一向很了解元首,您一定也知道他要承受来自各方的压力。伯奈克的权力只能被集中起来,而他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如果没有他我无法想象伯奈克的未来。”
希尔没有打扰底比利安的讲话,她静静的聆听每一个字。
“元首常说要我们保持团结一致,同时又要维持一盘散沙的状态,既要打开新局面又要维持旧局面,这便是职业政治家的工作。元首把这个一直玩在手里,所以伯奈克的格局一直没有发生过巨变,殿下的生活也能一番平静。”
“你们夸他的时候总是不留余力。”希尔微笑着说。
“这是实话,殿下。您会懂的,在不久的将来。”
大门发出了响声,柯斯金从外面走来而他手中拿着一只步枪,这只步枪上还带有刺刀,明晃晃的刀尖在电灯下闪烁着。柯斯金讲它放在了桌子上,他则是坐在了希尔的身边看着底比利安。“博士还好吗?”柯斯金问他。
“很好,伊德博士在我们的全面监视中,不会出现其他问题。”
“底比利安,关于博士在给南方的信中你有什么发现吗?”
“元首,我们没有重要的发现,只是伊德博士写了非常多的公式和专业术语,我们部门没有懂物理学的人,所以未能发现其中有什么问题。”
“我看看”柯斯金伸手向他索要,底比利安从怀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柯斯金。前者随手翻看了一下便对他说:“底比利安,这些信是什么时候寄的?”
“大概是半个月前,我们情报部在古堡的人已经确认是自由派收信,但他们似乎对这些信不感兴趣,自由派没有派人渗透基地。”
“我明白了,关于博士和自由派的事情。”柯斯金站起来说,“希尔,我们走吧!”
希尔也站了起来,她看了看柯斯金又看了看底比利安。这时柯斯金回头示意了一下他的部长,然后是一句声意味深长的解答:“李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