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长廊上正斜坐着一个青年,有意无意的将手中的鱼食撒进一旁的湖中,不远处却隐隐传来女眷们所在的花厅的声音。
小郡主拾起了地上断成两截的“金枝牡丹”发簪后,竟发现这簪子是铅胎的,不由喊出了声。而本已昏倒在地的明重兰却爬了起来,不可置信的从小郡主手里抢走了那半截发簪。
“这不可能,不可能,这明明是,我花了五万两银子买回来的,怎么可能是铅胎?”
这下不仅所有人都知道她这簪子是假的了,也被人知道她昏倒是装模作样的了。坐在主位上的皇后娘娘脸色更加不好,随手便把茶杯砸在了明重兰身边。
“啊!”滚烫的热水溅到明重兰身上,还有碎瓷片划破了她的脸颊。
“果然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下贱玩意,以为自己嫁给了宣王就爬上枝头了,竟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外面闲坐的青年没有兴趣再听下去了,拍了拍手中的残渣,引得一群锦鲤争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身后传来女子凄厉的惨叫。拐了个弯,青年便看见一名蓝裙少女站在不远处。
“你让我丢进香炉的纸团是什么东西?”少女走过去递给青年一个手炉,好奇的询问。
“普通的纸团啊。”青年捧住手炉,被冻得有些苍白的脸色慢慢缓了过来。
“她们虽然早就互看不顺眼了,但正常情况下怎么敢在皇宫里就大打出手,少骗我。”少女瞪了青年一眼。
“我给你的蝴蝶簪怎么不戴?是不喜欢吗?”
“不愿意说就转移话题?”青年微笑着没有回答,少女也没有再多问,两人静静的站着。
“你······”
“子清你怎么在这里啊?我再找不到你又要被你爹扒皮了!”少女刚想说什么,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姜浩打断。
“呃,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看到一旁的明重烟,姜浩才迟钝的说。
“没什么,我们只是在这里恰好遇到而已,我先回花厅了。”少女低着头一溜烟的跑了,姜浩才转过头看沈子清,对上的却是青年嫌弃清冷的蓝眸。
“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回头有人把你那张嘴缝上才好。”
姜浩苦着脸跟在青年身后,自知自己多嘴了,也不好去道歉,只能乖乖噤声。
回到男子所在的花厅,沈子清便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坐下,不欲与人多说些什么,姜浩知道他此刻大概心情不好,也溜得远远的。
一群家族里优秀的子弟此刻推杯换盏,互相吹捧或者明捧暗踩无非都代表着自己家族的利益,皇帝年事越高,这种争斗就越加明显,唯有沈子清坐的远远的,与众人一副格格不入的模样。有没见过的子弟好奇的询问,
“那个坐在角落的是谁家的呀?”
“还能是谁家的啊,定安侯家的呗,一副病的快死的样子,也不知来凑什么热闹。”
“别胡说八道啊,再让人家听了去。”
“听见就听见呗,他那副身子骨,还能把我怎么样?”
有人不愿意招惹沈子清,有人嘴上损两句也就算了,还有人却是习惯了找茬,端了一杯酒水就朝着沈子清走过去。
“这不是定安侯家的沈世子吗?还记得我吗?我是丞相家的嫡子,方图文,咱俩小时候还见过呢。”沈子清听见声音回头看了来人一眼。
墨绿的暗纹锦袍,青年长得不差,但眼袋下垂,眼圈隐隐发黑,双颊消瘦,一副纵情声色的模样。
“嗯,何事?”
沈子清这幅冷淡的模样让方图文很是不满,只要他说出自己是丞相之子,谁不给他几分薄面?这人却冷冷清清像高高在上一般。
“大家都是家族里最是优秀的子弟,来这里也就是交个朋友,来,咱哥儿俩喝一个,以后就是兄弟了。”说着,方图文就把手上的酒杯递了过去,等了许久,沈子清都没接。
“怎么,沈世子不肯给我一个面子是吗?连杯酒水都不肯喝?”方图文心中暗喜,想着这般正好可以借口发作,却看到沈子清突然笑了,一双蓝色的眸子里似有水波一般一圈一圈荡漾开去,好看的不像凡人。
“方公子一无官职,二无美名,我为何要给方公子面子?”方图文正冲着沈子清那张脸发呆,就听见清冽的声音,这才清醒过来。
“你!你这病秧子,本少爷给你脸你还不要了?看本少爷不收拾······”
“半月前,倚红楼的花魁海棠因为急病暴毙,可前一日还有人看见她被丞相公子包了夜。”沈子清突然出声,打断了方图文要说的话,也让即将落在他身上的拳头停在空中,一旁赶过来保护沈子清的姜浩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三月前,丞相府的一名侍女以回老家探亲为名,消失在京城。”
“半年前,西街一名绣娘丈夫回家后发现自己的妻子突然消失,报了官之后却被乱棍打出官府,没记错的话,那位大人好像是方公子的表舅。”
“不是我,那都是她们自己找死······”方图文后退了两步,恶狠狠的瞪着沈子清。周围的人看到他这幅样子,害怕被波及,也都退了几步,却只有沈子清稳稳的坐在原处,端起了手边的茶杯。
“是吗?原来方公子也知道这个道理?”沈子清轻笑了一声,看见了花厅门口处飘进来的一截衣角。
“什么?”方图文懵懵的看着沈子清
“不招惹自己惹不得的人,是不会死的。”方图文惊恐的看着端端正正坐在那里的沈子清,那双蓝色的眸子已经变成了深蓝色,如同深海之中的漩涡一般,将人拖入深渊。
看着方图文狼狈的逃窜离开,姜浩目瞪口呆的蹭到沈子清身边,
“子清,你怎么连勾栏院发生什么事都知道?你这身子还能去那种地方呢?”引得沈子清给了他一个白眼。
“勾栏院死人不是你跟我说的吗?我何时去过那种地方?”
“那那那,那个侍女和那个绣娘?”
“那个侍女和我身边的小厮绿竹是同乡,绿竹告诉我那个侍女三月前说要离开梁京,却至今也没到家。至于那绣娘是我家绣坊的绣娘。”
“百闻不如一见,定安侯家的世子真是智多近妖啊。”
沈子清刚给姜浩解释完,面前已经站了一个男人,一身杏色蟒袍,脸上带着亲切的笑意,一双黑眸却完全看不出他在笑。
“大,大皇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