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走了大叔两个饼的阮冬慢慢来到了河边,看着那张连她自己见了都有些恶心的脸,愣是在岸边坐了许久。
脸上的布条早不知道被她甩哪里去了。
她就顶着那张脸,吓跑了几个想要来洗衣服的妇人和玩耍的孩子。
说来也奇怪,当看到这样一张脸时,她第一下想到的却是心里的那个少年。
那个和她约定着,以后要一起度过未来所有风风雨雨的少年。
实际上,阮冬对好友隐瞒了一半的少女心事。她只说了少年要娶她,却没告诉沈绫罗她心里其实早已有了定夺。
但世事无常,如今在她心里这个决断却再次飘忽不定了。
大抵是要放弃了吧。
阮冬正感伤着,忽地背后一痛。
“丑八怪!”稚嫩的声音异常响亮。
阮冬原本就绿着的一张脸更绿了,她阴沉地转过身,看着面前这几个很不识趣的孩子。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阮冬克制着怒气。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孩子瑟缩了一下,但是他身后几个孩子都盯着他。因而又鼓起勇气,扯着嗓门字正腔圆地对她道,“我说你,丑!八!怪!”
“……”
见她不说话,几个孩子胆子大了起来,纷纷起哄,“丑八怪,你真的好丑啊!”
“你这么丑,官老爷不会来抓你吗?”
“你一直坐在河边,你是水鬼吗?”
阮冬自醒来心情就没好过,这几个孩子非要冲着她枪口撞,就不要怪她了。
她直接大步走过来一把提起第一个叫她的孩子,剩下的则吓得纷纷后退了几步。
被她提着的孩子挣扎着大叫,“啊啊啊你个丑八怪快放我下来!你知道我是谁吗?信不信我爹揍死你!”
阮冬不客气地冷笑,“我先替你爹好好教训你!”说完当着那几个孩子的面一把扯下了他的裤子,狠狠拍了他屁股两下。
瞬间安静了,那几个孩子屏住呼吸,面色惊恐到了极致。
男孩蓦地羞愤尖叫,“我要杀了你!!”
他被阮冬提在半空中,手脚并用地胡乱踢着,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阮冬低头看了眼那几个还在惊恐当中的孩子,阴森森地笑道,“有种你们就再说一遍?再让我听听,嗯?”她的尾音上扬,却听着令人发寒。
孩子们彻底怕了。
“我们没种!!!”其中一个忽然吼了一句,剩下的轰然跑开。
“喂?!”还悬在半空中的男孩伸手,似想叫他们回来。
但他们像是脚底生风一般,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孤零零的,只剩阮冬抬头与他严肃地对视。
没过三秒,那孩子瘪着嘴,黑亮的大眼睛里渐渐起了水雾。
细细看去,这孩子长的十分好看,看起来是要哭了却忍着没出声,低头一下下耸着肩。
阮冬被他这模样弄的也有些心软了,又低了语气,“你,你别哭了,是我不好……”
然那孩子却突然抬头,狠狠撞了她的下巴。
她一时不妨,吃痛得松了手。
男孩摔在地上,一骨碌地爬了起来,提起裤子冲她恶狠狠地威胁道,“你等着,等我叫人来收拾你!”
阮冬摸着下巴,气得只恨自己当时没多抽他两下。
……
孙主簿直到第二天傍晚才赶来。
徐俞氏的精神已经好多了,虽然还是掩不住地虚弱,沈绫罗正给她喂着药。
“找到了吗?”沈绫罗问道。
孙主簿看起来很是疲惫,眼下黑青,十分没有精神地点点头。
“在哪?”
徐俞氏也好奇看了过来。
“在一家书肆不吃不喝地躲了两天,今天被发现昏倒在那里。”孙主簿道。
……
能背着人躲个两天也是厉害。
只是沈绫罗想起阮冬,心突然跳起来,“有没有发现其他人?”
或许是,因为她吧?
“没有,”孙主簿叹了口气,“我时常忙于官府事务,也不知他到底怎么了,他一向懂事从不会欺瞒我们的。”
沈绫罗垂首,却也不好说什么。
徐俞氏看起来又有些乏了,于是二人出了房门好让她休息。
“大人回来,我也正好想回去一趟。”沈绫罗忽然说。
“去哪?”孙大人不解。
“我…一个认识的人家里。”沈绫罗道,“那边出了点事,我想过去看看。”
孙主簿瞧她这样,也不好多问,只道让几个衙役跟着护着她。
沈绫罗因着打断关老爷作法一事又成功地火了一把,白天不便出去,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只好趁着天暗些,各家关了门再出去。
有衙役护着,倒也没什么大事。
她记挂阮冬,也不知琴姨是否找到阮冬,只去了琴姨的店铺等。反正找到了就会回来的。
她敲了敲门。
屋里来了人开门。
是琴姨。
她眼睛不大好,尤其在夜里更难视物,因而举着蜡烛。
一见是沈绫罗,喜得忙将她拉进来。
“你这一天去了哪里,可叫我担心死了。”琴姨带着她上楼。
沈绫罗又是一阵愧疚,跟她简略说了说事情原委。
“这样……”琴姨叹息,“那俞利娘也是个可怜人。”
“阮冬呢?”沈绫罗转而问,“可找到了?”
这时快到门口了,琴姨却忽然顿住,“找是找到了……”
她一向温和的脸上露出了几许愧疚。
沈绫罗不明所以。
“你自己看吧。”她又叹了口气。
沈绫罗不安地进了房间,灯点着,映出床上一团人影。
“金金?”她唤道。
床上的人动了动,开了一角被子。
她走过去,阮冬的脸重新被包上绷带,也没那么吓人了。只是看着神色郁郁,似是状况不太好。
“阿绫。”她应了声,声音很虚。
“你怎么……”沈绫罗急得上前,不小心碰到她,被她“嘶”一声地痛呼打断。
她有如那天去看沈成一般不好的预感,拉开被子。
阮冬脸上被包了看不出来,但身上却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看起来十分狼狈。
“你被打了?!”她惊呼,又有些心疼地摸摸她,“到底怎么回事?疼不疼?”
阮冬摇头只道没事。
“是谁打的?”她语气极不平,大有要找人算账的气势。
阮冬对她摆了下手。
但提及此,她的眼神又冷了下来,“那个兔崽子,我迟早要把他屁股打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