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箭一齐直直飞出,凌厉地破风冲去,正中靶心。
赵王丢下弓,接过下人递来的锦帕,擦了擦手。
“喂!你倒是快说句话呀。”宋婉仪坐在一边,十分不满,“母亲还在府里,我不能出来太久。”
“这也值得你提心吊胆的?”赵王斜睨了她一眼。偏低沉的声线让人听了不禁有些心痒。
赵王祁成宴如今正及弱冠,继承了宋太后年轻时的好相貌。若不是他从小被宠惯了,性子太过恶劣,大概会是不少贵女心仪的理想夫婿。
不过宋婉仪早就免疫了,在她眼里,这家伙本质上和一只极度自恋的花蝴蝶没什么区别。
宋婉仪看了眼他的衣着。这人虽然一无是处,但那一张脸确实俊俏,人靠衣装,这么披着一身华服锦袍,当真是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气质。
只是……正常人来靶场跑马射箭都会穿劲装吧,谁会打扮得跟要赴宴似的啊!!!
宋婉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那您怎么看?”
祁成宴又换了把弓,架上羽箭,这次依旧是三发。
他眯起眼,聚精会神地瞄准前方,似是没注意听她说话。
她心里有些窝火。
“简单。”他这时开口,“把那个替考的推出去。”
说着松开手,随之羽箭又离弦脱出,急速飞着破开阵阵风声。
“那又有什么用?”宋婉仪没好气地瞪他。
“用处大了!”祁成宴哼了声,“你真当舅母一门心思地要罚你?她只是正在气头上一肚子火没处发而已,你把那替考的带去,让她撒撒气也就完了。”
“……当真?”宋婉仪不相信只是这么简单,略带怀疑地盯着他。
祁成宴也不耐烦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宋婉仪低头想了想,又道,“那……我母亲会如何罚他?重不重?”
“这个要看她心情了。”他无谓地耸肩。
宋婉仪还是有些担心。
帮她替考的是个进京赶考的秀才,好像是因家贫囊中羞涩,才不得已答应了她。
她不忍心连累无辜的人。
祁成宴看了眼她脸上的表情,又道,“当然,你也可以一个人把所有责任抗下来。不过…至少半年内你就别想再出府了。”
??!
宋婉仪立马有了决断,匆匆回去叫人带了那秀才来。
再次回到府里,气氛明显地压抑了许多。
她悄悄跨进去,宣平侯夫人就坐在主位上。
她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生气了。
宋婉仪看着她的神色,小声道,“母亲,我真的知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念书。”
宣平侯夫人没问她去哪,只点头道,“你既诚心认错,我也就不多说你什么了。只是说到需得做到,下次测验若是毫无长进,到时候再一起算总账。”
宋婉仪没想到母亲这次如此好说话,立即点头如捣蒜。
“帮你替考的人是谁?”宣平侯夫人忽然问。
“是个赶考的秀才。”她道。
“人呢?”
“我将他带过来了,就在前厅。”宋婉仪愣了下,反应道,“母亲要见他?”
“不必了。”宣平侯夫人低头看了看指甲,风轻云淡道,“拖出去,就打三十板吧。”说着命下人去厅外拿人。
“母亲?!”宋婉仪惊异地抬头。
“你先回去。”宣平侯夫人平静道,“以后离赵王远一点。”
宋婉仪莫名怒意上头,直直去向厅前。
就在离府门口不远处的大院,那个文弱的秀才像砧板上的鱼一样被摁在地上,板子正要打下去。
“住手!”她大喊。
执板子的下人丝毫未停,反而狠狠地拍了下去。
她拔高音量,“我让你住手!!”
没有人听她的。
反而那秀才才受了几下,就已经快要昏死过去。
宋婉仪从小被捧着长大,还从未被个下人如此忽略,气得想冲上去踹他。
他身旁的另一个下人,则为难道,“夫人有令,还请郡主不要为难小的们。”
宋婉仪气急,她看了眼那秀才。
就这弱不禁风的样子,别说三十板了,挨不挨得过二十板子都是个问题。
她只好又冲回去找宣平侯夫人。
后者正漫不经心地染着指甲。
“母亲,长岳真的知道错了!”她急得跪下,“还请您放过他吧!”
“我不是让你先回房吗?”宣平侯夫人伸手看了看,皱起眉似乎染得有些不满意。
“母亲,何必牵连无辜的人?”她不解道,“那可是一条人命!”
“那你找他替考的时候可有想过会牵连无辜?”宣平侯夫人反问她,“更何况,考场上舞弊是大忌!他既然能给你替考,自然也能代其他人考。我不过是给他个教训,让他长长记性罢了!你何至于如此偏护?”
“你明知道他捱不过去的!”宋婉仪气极了,只蹦出这一句话。
“是吗?”宣平侯夫人听到这忽然笑了,语气里破天荒带了些许怜悯,“那也只能怪他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