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二人这次审问后,上头就再也没有了消息。福来客栈的老板被关了有两三天了,期间有牢狱过来给他送过饭,但就只是一碗干硬的冷米饭和水,水上飘了一片蔫黄的菜叶。
那老板瞥了眼有点点嫌弃,但还是端起来,只是才到鼻尖,一股隐隐的发馊的味道。
他又放下了,只喝了点那飘着菜叶的水。就是这样,他硬是撑了两三天,但这么饿着也不好受。
在他斜对面是徐关氏,后者正扒着今天的晚饭吃着,一口一口,拼命地吃。
“徐关娘。”客栈老板喊了声。
街上人也都是这么叫她的。
不过徐关氏没理他,只默默地往嘴里塞饭。
他俩刚进来的时候,二人还接着骂了一会儿,后来狱卒进来吼了几嗓子,就安静了。至此再也没有说过话。
客栈老板也不知是饿得发慌了还是怎的,看着她又忍不住开口,“徐关娘,那个馊饭,你怎么吃的下去啊?”
徐关氏停下,喝了口水,将饭艰难地咽下去。
“我要为夫君报仇。”她说,“吃饱了才有力气。”
“有知县大人呢你急什么……”客栈老板嘲笑她,停了会,忽地反应过来,“人真不是你杀的?”
徐关氏没说话,但是把空碗狠狠地砸了过来。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那瓷碗碎得四分五裂。
客栈老板不自觉抖了抖身子,“……我就那么一说,你别放在心上。”
“你那天。”徐关氏忽然顿了顿,“真看见我了?”
“对啊对啊。”客栈老板连忙点头,指了指她,“我晚上眼睛可好了,你那天不就穿着这件衣服么?一模一样的。”
“……”
徐关氏好像想到了什么,但只是那么一瞬,又没抓住。
“你说,咱们这关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客栈老板忽的望了望墙壁小小的窗口,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他不禁有些感伤。
“一定是有人要陷害我。”徐关氏肯定道,“等大人再召我的时候我要告诉大人。”
“你是不是跟谁结仇了?”客栈老板问她。
“……没有啊。”徐关氏皱着眉,仔细思索,“我都很少出府的。”
“肯定有。”客栈老板一副我知道的得意表情,“你们女人哪,表面个个端庄大方,其实心眼儿也就针尖那么点大。还不经说,一说能给你记一辈子!”
“看来刘老板深有体会啊。”徐关氏冷嘲道。
客栈老板嘿嘿一笑。
二人没再说话了,整个牢狱都安静了下来。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徐关氏忽然开口。
客栈老板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大家都睡了……”她一字一句道。
客栈老板忽然站起身望了望周围。
确实,牢狱里关的人不算多,但也不少。平常这时候,总会咕咕讲小话或惊叫或哭泣的有些人声,然而现在,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每个小牢房里,大家都安静地睡着。
客栈老板突然有些害怕,他看向徐关氏。
徐关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客栈老板点头,挪回到最里面的角落蹲着,安静如鸡。
静了很久,也一直没声响。
客栈老板越来越害怕。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他忍不住了正要开口。
远远的牢房外有了响动。
是外面狱卒看守的地方的开门声音,接着一阵脚步声。
客栈老板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
徐关氏这时指了指她隔壁的小牢房。
一向反应迟钝的客栈老板现在却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是让他装睡,像其他人一样。
客栈老板配合地倒下。
徐关氏也靠着状似睡了起来。
没一会儿,他们所在的牢房门也开了,脚步声愈来愈近,最后停在了徐关氏躺着的小牢房。
客栈老板屏住呼吸,心砰砰砰地跳。
“父亲?!”
这一下响的却是徐关氏的声音。
“哎。”那边接着响起一个年老的男声,带着些激动,“关娘,爹爹来接你了。”
“接我?”
“是啊。”关老爷的声音里掩不住地喜悦,“爹爹来接你回家的。”
客栈老板竖起耳朵。
接着是开了那个木门的声音,窸窸窣窣的,许是徐关氏站起了身。
然后二人的脚步声渐渐远了。
“接我回家?”徐关氏的声音有些不可置信。
“对啊,知县大人刚刚抓到了凶手,结完案子,爹爹这不就来接你了吗。”
“那凶手是谁啊……”
“……”
声音越来越远,已经听不清了。
不过,客栈老板却很生气。
既然知县大人都结案了,那为什么他媳妇却不来接他呢?!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徐关氏她爹都连夜赶了过来,他媳妇为啥不立刻来呢?
难道媳妇不想让他回家?
等等,他媳妇为什么不想让他回家呢?
难道?!
……
客栈老板一个人胡思乱想着,越来越生气,但还是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