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们二人虽然已经沿着方壶山的外围转了一圈,但是沙滩之上的高地部分,他们只是从自己的落脚地走到了旧宫殿而已。
旧宫殿后,还有相当大的一片地方他们没有搜寻过。
并且,若真如钟雨所言,天枢道长、谢流风甚至于慕云,都曾经被困在这座岛上的话,夜雨他们还没有踏足的地方,或许就藏着这些前辈留下的痕迹。
事实证明,夜雨果然没有猜错。
从宫殿向另一边走,地面形成了一个小小山丘。
山丘上的植物稀疏的分布着,勉强可以形成一片连绵的绿,细看却又可以瞧见各处的土地。
就像一个中年男子的谢顶般,令人看来感到说不出的勉强。
翻过这座小丘后,夜雨一眼便看见,小丘背面的谷地里,伫立着三块木碑。
“你看那个。”灵心在一旁,恰巧也指着石碑道,“那是什么?”
“我也刚好在好奇。”夜雨道,“我们去看看。”
三块木碑并排伫立着,但形制并不相同。
说它们是木碑,实际上有些抬举它们了。
那只是三大块木头,被人用重手法削成了碑的形状。
最右边的那一块,看来更老一些。
虽然身处谷地,风吹雨打对木碑的摧残没有那么严重,但木头终究是很容易腐坏的材料。
最右边的这一块,已经有了不少发黑、虫蛀的痕迹。
只能勉强看得出,上面被人用类似金刚指力一般的内功手法,写下了四个大字:
慕云之墓!
四个字写的歪歪扭扭,有些拙劣,看似写字者对汉字并不十分了解,更像是在画符。
最后一个“墓”字,笔画也已有些虚浮,似乎写字者到了最后,气力已将枯竭。
钟雨曾说过,他在方壶山上,看到了一块慕云的墓碑。
彼墓碑莫非就是此木碑?
这块墓碑,难道是慕云临终前为自己所立?
孤身一人,在方壶山上被困,直至离世。
若是有机会听到慕云的故事,或许比钟雨的遭遇,还要更令人绝望千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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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边的那两块木碑,相对来说更相似些。
无论是砍斫的痕迹,还是木碑上的字体,似乎都是出于同一人之手笔。
两块木碑上,自然是分别写着“武当天枢道人墓”以及“名剑庄主谢流风墓”了。
不用想也知道,这两块木碑,自然是出于钟雨的手笔。
夜雨与灵心看着这三块墓碑,又面面相觑。
两人沉默了很久,灵心才长出了口气,呓语般道:“若是我死在这里,不知道什么人会来替我埋骨呢?”
想了想,她又叹道:“罢了,我就算立一块灵心之墓在此,后人若是到这里,也唯独认不出我的名字而已。”
“你放心,就算真的要死,我也会尽量死在你后面,为你立好这块墓碑的。”夜雨道。
灵心愣了一下,怔怔道:“你……说的是认真的?”
“我为什么要骗你?”夜雨失笑道。
“一个人留在这座岛上,该有多孤单啊。”灵心道,“我看那钟雨已经快疯了,若是我一个人生活在这里,只怕还不如他,可你知道这种境况,竟然还是肯让我先死吗?”
“我正是知道你害怕孤独,才答应活的比你更久。”夜雨道。
“之前……你明明不是这么说的。”灵心喃喃道。
“在剑阁那时,若是没有你把我撞开,或许我连在这里醒来的机会都没有了。”夜雨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你本来就是个非常好的女孩子。”
灵心的脸又红成了晚霞。
“若是我们真的不幸如钟雨前辈一般,在此地呆上十几二十年,我必定不会辜负你。”夜雨道,“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我觉得,我们总会有其他离开的办法的。”
“什么办法?”灵心道。
说话时她的面色依然嫣红,似乎连自己在说什么都没有在意。
“龙太子的主要目的是听龙剑,而不是我们。”夜雨道,“他早晚要派那位珊瑚姑娘来取剑的,那时候我们总会有机会离开的。”
“可是你刚才也听到了,他派珊瑚来取剑时,乘的是叶子一样轻,纸一样薄的小船。这样的船,我们就算抢到手,也不可能撑得起来的。”灵心道。
“就算我们把船当做木板,在大海中游泳累死,也比死在这里好。”夜雨道。
“说的也是,可……若是龙太子不放心,等个十几、二十年再过来呢?”灵心道。
“若当真如此,你也不用害怕。我说过的,无论十几二十年,我都不会辜负你的。”夜雨道。
灵心垂着头,一言不发,仔细看她的脸,红的简直要滴下血来。
两人在三位大侠的墓碑前叩首纪念后,便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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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夕阳向晚,他们也把整个方壶山看了一圈,回到了宫殿中。
可惜的是,除了那三块墓碑外,他们并未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相反,还有点不太好的消息。
方壶山上,竟然没有淡水的水源。
要知道虽然四周都是茫茫大海,但是人若是喝了太多咸涩的海水,反而会因脱水而死。
钟雨所说的块茎、植物叶片甚至果实中,虽有不少汁水,却很难供三个人的饮用。
“我曾听说,有种法子叫蒸烧。”灵心道,“这本是制酒的办法,却也可以将咸水变成淡水,虽然复杂,但供我们饮用却足够了。”
两人又吃了些果实充饥,另外用衣服兜了点果子,预备夜里解渴用,蒸烧之事想来也麻烦,便等着明天再安排。
这一日,不但心神疲倦,身体也颇劳累。
更不要说,夜雨本是受了伤的,虽然伤并不重,多少还是会影响精神。
因此,回到旧宫殿的小屋内,他们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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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夜雨睡得并不安稳,或许是伤病的原因,睡前他便觉得头昏脑涨。
睡着睡着,更是浑身有些发热。
虽然他很想再昏睡下去,可是身体的不适却让他难以为继。
就在此时,夜雨忽然听到屋外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
夜雨本已准备睁开眼了,这样一来,他立刻眯起眼假寐。
外面,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隔壁床灵心的呼吸声很均匀,显然还在酣睡着。
而夜雨浑身的肌肉已绷紧。
两人都没有响应,又过了一小会儿,门轻轻被推开,夜雨只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已停止。
走进屋来的,竟赫然是钟雨!
钟雨打量了夜雨几眼,又看了看灵心,似是有些踌躇。
然而,他忽然拔出佩在腰间的剑,毫不犹豫的刺向了夜雨的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