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陆吾楞楞的,瞪着铜铃大的眼睛,迷茫的看着二人远去。
忽然在二人马上要跑出结界时,眸中闪过一道光。
他伸出爪子虚空一指!
便见一个奇怪的图形印在了墨桓的蛇身上,一闪而逝。
路知并未觉察,且此时也顾不上别的了,使了法术没命似的跑总算冲出了结界。
一到了安全所在,路知便放下墨桓检查其伤势。
之前见墨桓在林子里跑得吃力,显然已是强弩之末了,想必伤得不轻。
他此时放出神识在墨桓体内一查,骤然大惊失色!
也不知陆吾使了什么法术,只见墨桓妖丹上裹着一层黑气,那黑气霸道得很,他剥不开也闯不进去。竟毫无应对之法。
怪不得方才不见墨桓使出什么术法,只是全凭身体支撑着跑,原来是真元被封,无法运转。
其实,在陆吾面前,只要他不同意,谁也别想跑。
孽海海水对陆吾的作用有多大,路知也不知道,但是能让陆吾恍惚了一瞬间,这么丁点的空隙却大大的帮了二人一把。
路知心中嘘唏,能得以脱逃,还真是走了狗屎运。
胡六娘来的时候,路知正在调息。
身旁盘踞的一条墨色大蛇竟已奄奄一息了。
见墨桓连人形都无法维持,有那么一瞬,胡六娘觉得自己的心都不跳了。
她还从未见过如此虚弱的墨桓,身形一闪便来到墨桓蛇身旁,正待查看。
路知见她焦急,也不啰嗦,言简意赅道:“似是被什么封住了妖丹,我无能为力。”
胡六娘也顾不上看空灵草了,直接朝墨桓天灵虚指一弹,便有一缕真气探入墨桓体内。
在墨桓体内游走了一周。
确实如路知所言,只见墨桓的元丹被一团黑气团团围住,怎么也无法靠近,胡六娘那缕真气只能在外围游走。
可她只是隐约觉得这团黑气像是魔气,却不知到底怎么破。
不像是要吞并融合墨桓的妖丹,也不像有何助益,倒更像是,囚禁。对,就是囚禁!
此时此地,她也无暇多想,先把墨桓带回去再说。
为了便于胡六娘照看墨桓的伤势,三人回了青丘。
青离得知他爹只是昏迷不醒,并无性命之忧时,便松了一口气。想到爹这多年来的辛苦,随即便觉心头释然。
与其看着爹为寻找娘,每每寻不到那个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如让他就这么睡觉。醒着更痛苦,昏迷好。昏迷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还是自己去人间找娘吧,虽然希望渺茫,但青离决定去找,他见不止一次过娘的画像。人转世后,除非本体意念强烈,否则样貌是不会变的。
有希望总是好的。
墨桓一直在昏迷,胡六娘说没什么危险。如此,他留下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便把爹大喇喇的交给了胡六娘,离开了青丘。
若说墨桓是为了万青而活,那胡六娘就是为了墨桓而活。青离没什么好担心的,也用不着客气,用胡六娘的话说,客气就外道了。
至于孽海,青离没胆子去,自己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他不能死,也不想死。
这些年,寻找万青,已经成了墨桓的执念,耳濡目染下,青离心中也种下了“一定要找到娘”的种子,所以父子俩平日里除了刻苦修行,就是一遍遍加深着这个执念。只要足够强大,一家人总有团圆之日。
路知说,所能聚得仙君紫气,便能克墨桓体内的魔气。
青离苦笑,在天上的紫薇星君,身为妖修是见不到的。就算紫薇星君下凡成为人间的帝王,也是有仙气护体,妖魔鬼怪是绝对近不得身的,他虽为妖修,不会作恶,却也不能常伴帝王,否则有损魂魄。想聚一缕紫气,那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所以,这事儿只能可遇不可求。
对于墨桓现状,胡六娘是一筹莫展。路知说倒是有那么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可以试试。
他说可以趁紫薇星君称帝之前,其星宿之光最弱之时搜集,虽紫气微弱,假以时日也能成事。
青离辞别后,便去了人间。反正寻找娘也是要去人间的。
巧的很,夜观天象,青离发现新生的帝星正若隐若现。
朝代更迭么,或许个好时机。等几年倒也无妨。
对于青离这样刚度完劫的妖来说,来人间溜达个百八十年,就像凡人花一两天去隔壁村子窜门一样,这点时间不算事儿。
这新君的星光薄弱,紫气不稳,有事甚至微不可见。方位全靠星象指引,到底在哪儿还真不好说。
找,可能是不好找了。看机缘吧。
青离叹了口气,掐指一算,便朝皇陵所在的卧龙山而去。
新星隐约指向西北方,那里有皇陵,若新帝星光微弱,还真有可能在皇陵。毕竟,让不得势的皇族去守陵太常见了。
此时的人间,还算太平。可紫薇星君所在的中原大国烈国,却处在内斗时期。
两位皇子争权夺势趋于白炽化,看来老皇帝怕是不大中用了啊。
不过这些与青离无关,此时他只有俩目标,一是找到娘。二是集一缕帝君紫气。
好像先救父亲更容易些。
卧龙山的风水还真是好,四山环卫,一水绕后,山水俱佳,气势磅礴壮观。
在人间就要守人间的规矩,不然你怎么和凡人打交道?于是青离得先找个有人的地方安顿下来。
来时青离四下看过,只有卧龙山西边和南边有两个小村子,有人的地方,除了卧龙山就是这俩村子了。
青离在皇陵不远处的山脚下起了个带茶棚的宅院,挥手间,写着大大的一个“茶”字的招子便插在了屋檐下。
过了穿堂的茶楼,入后院,院里一口井,东屋卧房住人,西屋做厨房和杂物间,拐角设一五谷轮回之所,吃喝拉撒俱全。
茶楼往外走,露天几张桌供往来客人歇脚吃茶,纵观此间,一应简朴的生活用品俱全。
这便算安顿妥了。
这位置好,但凡要出村子或者从皇陵出来,都要走这条官道。
外面夺嫡之争再激烈,对这偏僻的小村庄也没多大影响。
村民自给自足,几乎与世隔绝,因皇陵外侧,周遭土地皆用于皇陵供养,所以亦无小吏敢来盘剥。
青离的茶棚开了两个来月了,清净得很。别说官兵,路过百姓也没几只。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人的地方,一夜之间多了个茶楼,并没有人惊奇。
倒是有个姓李的货郎得了便宜。他要半个月去一次村子卖货,一来一回间,在此落脚喝口茶真是很惬意。
青离只在脸上左眼角到左耳根处变出一条蜿蜒狰狞的大疤,一眼看去像脸上爬了条蜈蚣,一枚俊俏美少年成了鬼见愁。太丑了,而且吓人。
所以第一眼瞧他脸的人,还没待看出他的俊美,就被这疤唬得不敢再看。
不过俗话说得好,多丑的人,看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最先习惯的自然是李货郎。
第一次去,他确实被唬得没好细瞧。远远望去,只觉茶棚这个看着二十出头的老板真是好人才啊。
没有书生秀才的文弱,却不耽误通身散发出来那股儒家气质;
没有武夫一身的憨壮,眼中却散发出一股练家子的精气神儿。
啧,就是可惜了那脸……
第二次,李货郎倒是多看了两眼,无奈大疤太抢眼,一直到走时,都在猜测这疤的来由。
第三次,李货细瞧之下不禁赞叹,好一张俊俏的脸。若是没有疤,那当真称得上是美男子。
这回再去那俩村儿里卖货的时候,他就能跟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吹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