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学子阿良与水月国王的几次接触,星流对这位君主的脾气有了一定的了解——
在利益面前,国王精打细算,能占多少便宜就占多少便宜,多少有些只看眼前、不顾长远的毛病;但当把利弊向他说清楚之后,他还是能够拐过这个弯来、做出正确的决策。
然而在大多数的情况下,国王依然是短视的,对于执行看不到立竿见影效果的决策,他信心不足,过程中会有摇摆和反复。
所以与这样的君主相处,“犯颜直谏”无异于自杀行为,既无法把既定政策拉回正轨,更有甚者不仅误了卿卿性命,还害得好政策被束之高阁,绝对是得不偿失。
因此星流决定借着国王的这把怒火,将该办的事情办掉,顺便拿出立竿见影的效果,坚定国王执行“联合镜花、抵抗天龙”的策略。
“陛下,在下其实心中已经有了谋划,只不过这番行动,一来要仰赖骑士团的相助,二来……只怕心玟公主还要再受一番委屈!”学子阿良趁势向国王进言道。
“骑士团那边,有什么要求你尽管向步诺副团长提,朕事先不过问,事后步诺向朕报备一下便可。”水月国王怒火中烧之际,少有地授予了区区“国事顾问”调动骑士团的特权。
“臣明白了!”步诺向国王领命,“关于针对伊祁敬的行动计划,陛下是否要详细听取?”
水月国王想了一会儿,摇头道:“具体的细节,你与学子阿良敲定便可,不过朕有一个时限——三个月内,朕一定要他——人——头——落——地!”
“遵命!”步诺和学子阿良向国王致礼后,便退出了偏殿。
二人即将离开王宫的时候,忽然被人叫住了,而叫住他们的人,是宁悠、希柔两位公主。
“步诺副团长,这是我们姐妹的一点心意,请你转交给医士阿良,感谢他治好了心玟姐姐的病。”宁悠公主将一个装饰精美的盒子交到步诺手上,“里面装的是一些珠宝和首饰,不知价值如何,希望医士阿良不要拒绝。”
“臣代‘铜徽骑士’阿良,谢过各位公主。”步诺将盒子收好,对两位公主说道。
“父王……已经册封他为骑士了?”希柔公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她的印象里,父王可不是那么有器量的人。
步诺点了点头,正准备告退,却被希柔公主拉到了一旁:“副团长,你知道铂叡去哪里了么?”
“岚夜子爵?”步诺想了一下,说道,“听乔道森说他已经是‘见习骑士’了,按骑士团的规矩,这会儿应该与其他的见习骑士出去集训了。至于在哪个集训点……容臣回去问问乔道森。”
希柔公主满怀希望的目光顿时黯淡下来:“算了,他一心想进骑士团,我若是和他纠缠不休,只怕会引起他的反感……不过父王说了,三姐和月照公爵举行婚礼的那天,铂叡也会来参加。反正还有十天的时间,很快就会见到了!”
提到“婚礼”,宁悠公主冷若冰霜的脸蛋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她将希柔公主拉回身边,匆匆向步诺和学子阿良道别,转入了宫殿之内。
学子阿良看着宁悠公主离去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场婚礼,月照公爵会有什么动作?宁悠公主又会作何感想……”
“阿良,走了!”步诺的轻唤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二人一道离开了王宫,与守在宫门外的星流本体会合。
“事成了,准备动身吧。”学子阿良对本体说道。
星流点了点头,拍着阿良的肩膀说道:“王都的事情,就交给你……和步诺副团长了。记住,一定要仔细留意月照公爵,特别是他和宁悠公主婚礼的当天,一定不会平静。”
“我也是这么想的。”学子阿良微微一笑。他们本就是一体,考虑的事情、思维模式都一模一样,本体能想到的,分身也想得到。
步诺怀抱着双臂面带笑容地对他们说道:“看着你们两个说话,像是‘双胞胎’之间的心照不宣;但知道你们是同一个人,就知道你们是在自言自语。”
“好了,离开王都之前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副团长为我准备,我们还是先回北大营吧。”星流笑了笑,与分身道别后,便随步诺回了北大营。
在北大营,星流开了一张所需物品的清单交到步诺手上,请他立即帮忙准备;自己则再一次锁在了宿房之中,因为他知道,今天之后的一段时间,他很难再有充裕的时间进行“沸血境”的修炼。
“这剩下的半天时间,我要争取修成‘沸血境’!”怀着坚定的意志,星流义无反顾地进入了“血枯劫”的枯燥反复历劫之中。
十次、二十次、三十次……当星流再度感觉体力不支时,他又整整坚持了四十九次“血枯劫”,心室的内积存的血液,几乎快要满出来了!而此时距离他修行开始,整整过去了十个小时,到了半夜时分。
当旋龟再一次使用能力祛除掉身体的疲惫感时,星流的精神行将奔溃,他甚至都无法进入“冥想”的状态,也无法与兽灵们进行沟通——算上昨日,整整七十九次的“血枯劫”足以让一个人身心奔溃,可星流还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虽然他无法确定自己可以完成“沸血境”,但凭着一股“变强”的信念和决心,他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理由放弃。
两个小时后,星流终于可以打起精神,通过“冥想”进入识海世界,与指导自己修炼的黑熊妖进行沟通。
“宿主大人……你的历劫次数已经远远超出小妖的预计……小妖甚至不敢打包票您一定可以修成‘沸血境’!”黑熊妖忧心忡忡地对星流说道。
“我也觉得有些不同寻常……”星流回顾了一下自己整个“血枯劫”的经历,将自己的一些发现说了出来,“当我第一次历劫的时候,明明感应到心室已经填充了十分之一,但新凝聚的血液似乎被心脏吸收了一般不见踪影……我曾思量,或许是‘九窍玲珑心’的影响!”
“星流,你没猜错,‘九窍玲珑心’的确影响了你的修行!”这时旋龟也参与了进来,“每一次你凝聚的自身血液,都会被其吸收近九成,换言之,你每一次的历劫,效率只有理论上的十分之一!‘九窍玲珑心’大大地拖延了你修炼‘沸血境’的进度!”
听完旋龟的话,星流不由自主地摸着自己的心口,摇头道:“也罢,百里之行半九十,越是这个时候,我越不能半途而废!”
与黑熊妖和旋龟一番简单的交流后,星流的意识再度回到了现实。他深吸了几口气,再度进入了“血枯劫”的状态。
而在星流离开识海世界的刹那,黑熊妖似乎想了什么事情,灵魂表面泛起阵阵激动的涟漪。
“黑熊妖,你是怎么了?”旋龟之灵诧异地问道,此刻包括对炼体不甚了解的金炎乌和寒玉蛇妖也怪异起它的表现来。
黑熊妖“哈哈哈”大小几声,动容地说道:“我想起来了,左护法巨力牛妖曾对我们谈起过‘炼体术’的究极境界!或许……很快我们就将见证奇迹!”
“奇迹!”听到这个词,旋龟、金炎乌和寒玉蛇妖既困惑又期待。
当然沉浸在“血枯劫”状态中的星流并没有注意到黑熊妖的这番话,此时此刻他正凝聚着第八十枚“血丸”,不厌其烦地将其搬入了心室之内。
而这一次看似寻常的历劫却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情——当第八十枚“血丸”滴入心室内的时候,仿佛如一颗烧红的铁球落入了清水之中,心室中的血液开始剧烈震荡、翻涌、沸腾,这股震荡在刹那间游遍全身,令其血脉偾张!
与此同时,星流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那股动感强劲的律动,仿佛一名拳法精炼的大师正以极快的速度、极强的力量在猛烈地轰击着他的心脏!在这一刻,不要说呼吸,他连动一下手指头都变得极其困难——尽管他仍然保持着清醒的意识。
“来了,‘沸血境’!”星流的意识也异常兴奋,因为长久枯燥的修行终于见到了成果,他很庆幸自己没有在临门一脚的时候选择放弃!
然而这股震荡持续了近一分钟,之后便回归了平静。星流凝神感应,惊讶地发现自己心室内积存的血液竟然消失了,而此时血管里流淌的,正是前八十次“炼血术”凝练出来血液的混合。
“成了?”星流正诧异着,识海世界中响起了黑熊妖急切的嘶吼声——
“快,宿主大人!再一次施展‘炼血术’,九九八十一次历劫还差一次便成功了!”
“八十一次历劫?”星流心中虽感诧异,但他也没做多想,按照黑熊妖的指示再度施展“炼血术”,重新将全身血液凝聚成了一枚“血丸”。但这一枚“血丸”极其沉重,体积竟又缩小到了心室的十分之一。
“又回到了原点?”星流正感到哭笑不得之际,顿时查觉自己全身的血管仿佛都活了过来,一滴一滴血液被制造出来、落入血脉,并自行地朝着心脏汇聚。
整整半个小时的时间,星流的身体一动都不能动,全身新制造出来的血液不断地涌入心脏,汇入心室内。新的血液与积存其中的血液甫一接触,犹如冷水落入了热油锅里,刹那间气化为一道“烟雾”;但“烟雾”并没有立刻消散,而是盘踞在心脏的上端。
随着落入心室的血液越来越多,而盘踞在心脏顶端的“烟雾”也越积越厚,逐渐显现出乳白的颜色。当血髓停止制造新鲜血液的时候,整个心室内已经一分为二,上层一半是乳白色的“烟雾”,而下层一半则是黑色的“血液”。
“沸血境……成了?”当体内恢复正常、心脏如寻常一般跳动时,星**神振奋之余,脑子里充满了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