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州城火车站。
天还没亮,黄琇莹便与兄长一起开着车来了。从早上到现在,整个车站的角角落落都被她寻遍了,眼睛都看直了,也没有看到苏静深的影子。看看时间,现在都晌午了,从梅城来凌州的车早就到了好几个小时了,他没道理还没下车。
“难道说我们一不小心就跟他错过了,或许他现在已经回家了呢?”黄琇莹回到车上满是狐疑地嘀咕着。
黄玉成看了妹妹一眼,
“那怎么办?难道他知道我们会在此等候,故意带着那丫头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琇莹你怎么办?”
此时此刻,黄琇莹心里头乱糟糟的,
“哼,就算静深带她回去,伯父伯母那一关她也未必过得了。”
“可是就怕静深一根筋跟他父母拗到底,你也了解他,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黄玉成微微点燃了一支烟,“我看我们还是去苏家看看情况吧。”并悠然地吐了个烟圈儿。
“那还你还不走?”黄琇莹白了一眼大哥,疲惫地倚靠在座位上微微闭上了双目……
而此刻,苏家二老正望眼欲穿地在家等着儿子回来,可是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人影。
苏启明吧吧地抽着烟斗徘徊在客厅,苏王氏进进出出,时不时地跑到大门口去张望一翻,又回到客厅里急得团团转。她一大早便让下人去市集买了儿子爱吃的菜,准备给儿子接风洗尘,可是现在一大桌丰盛的饭菜都已经摆上了桌,也不见儿子回来,就连黄家兄妹也没个音信儿,真是急死人了。
“老爷夫人,黄小姐跟黄少爷来了。”正当苏家二老忧心忡忡之时,下人突然跑进来激动道。
苏家二老相视了一眼,忙往门口迎去,
“琇莹,玉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说话间,黄家兄妹已经走到了门口,苏家二老忙看向他们身后,却仍然不见儿子,“这,这静深呢?他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苏母不由急得愁眉苦脸。
黄琇莹讶异地看了大哥一眼,
“静深没有回来?”
“我们在车站没有接到他啊,他没回来吗?”黄玉成上前一步道。
苏家二老一听,不由一头雾水地看向对方,
“他,他没回来啊。”苏明启的心顿时悬了起来,“他,他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啊。”
“呸,乌鸦嘴,我看玉成啊,不如你再打到静深的学校去问问,他们会不会弄错了,”苏母嘴上说着苏父,心里又何尝不是与他一样有此担忧。
“哦,好。”黄玉成忙朝电话走去,岂知,他还没走到电话旁,电话便响了,“喂,哪位?”他忙拿起电话问了一句。“静深?你在哪儿?不是今天就到吗?”电话那头居然传来了苏静深的声音,那边听起来有些吵,像是在大街上,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还有些急。
“玉成?我父亲跟母亲呢?”苏静深很是意外,“他们还好吗?”
黄玉成看了看苏父苏母还有妹妹,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想要听听苏静深在电话那头都说了些什么,
“哦,他们,他们还好,你呢?在哪儿?不是今天回来的吗?”他再次问道。
“他们没事就好,我就先不跟你说了。”说罢,苏静深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喂,喂!静深,喂……”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黄玉成一脸愕然地看着大家,“他挂了。”
“他刚都说了些什么?“黄琇莹忙抢先一步道,“他在哪儿,为什么不回来?”
苏父苏母用同样期待的眼神看着他,等着着他的回答。
可是黄玉成却摇了摇头,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问了伯父伯母,然后就挂断了。”
黄琇莹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脑子里凌乱不堪,难道说他怕那丫头受委屈,故意拖着不回?
“哎呀,这孩子,他没有出什么事吧。”苏母不由红了眼眶。
“哦,他没事。”黄玉成忙安慰道……
挂了电话的苏静深忙昏昏沉沉地往池州车站赶去。若不是因为昨天吹了一天的冷风,头痛又鼻塞的,此刻他已经回到梅城了。
曼梨说杜家大门紧锁,空无一人,也不知道杜夫人带着家仆去了哪里,清怡又是否回去了……心急如焚的他带着忐忑与不安踏上了回梅城的火车。一下火车苏静深便直奔杜府,凭他喊破了嗓子,敲肿了手指,也无人应答,无人开门。
远远地,柳曼梨便看到一个孤寂的身影落寞地倚在杜府的大门口。
她很想走过去安慰他几句,可是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对于杜家的事,她知道的并不比他多。可是天这么冷,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外面吹着冷风,她又于心不忍,
“苏老师,你放心吧,清怡她们一定会没事的。”终于,柳曼梨鼓走了勇气走苏静深。
苏静深缓缓抬眸,只觉得两眼雾蒙蒙的,头也昏沉沉的,浑身都痛,
“杜家在梅城还有其他亲人吗?”他嗓音有些沙哑道。
柳曼梨只觉得他脸色很差,脸颊绯红,精神也差到了极点,
“苏老师,你,你没事吧。”此时此刻,她也顾不得许多,蓦地抬手抚上了他的额头,“呀,好烫,苏老师,您好像在发烧,我送您去医院吧。”还未等她说完,苏静深便两眼一抹黑,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没一头栽倒在地,她忙扶住了他,“黄包车!”并叫了一辆黄包车带他去了医院。
从苏家回来后的黄琇莹坐立不安,她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心里也慌得不得了,总觉得苏静深出了什么事。
“小姐,楼下有你的电话。”她正欲下楼给苏家二老打电话,红儿便走了进来,
“是谁?”
“好像是苏夫人。”
黄琇莹一听,忙咚咚咚地下了楼,
“苏伯母,是我,琇莹,”
“琇莹啊,我想让你带我去静深教书的地方,你看你……”听得出来,电话那头的苏母刚刚哭过。
“好啊,什么时候,”黄琇莹正有此意,没想到她跟苏夫人居然想到了一块儿,“我准备准备。”
“我让阿铁买了晚上八点的车票,我跟你伯父都去。”苏母实在是放心不下儿子,说好了会回来,可是却只回了一个匆匆忙忙的电话,这怎能叫她不担心呢。
“好,我马上准备准备让我哥送我们去车站。”……
由于天寒地冻,再加上四处奔波没有休息好,苏静深这一病就十分的严重,送到医院后,就一直昏睡不醒,挂了几瓶点滴都不见退烧。医生告诉柳曼梨,他已经由普通的发烧转为急性肺炎,若不是送得及时,恐怕他们也回天无术。
看着躺在病榻上高烧不退的苏静深,柳曼梨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知道苏静深家在凌州,在这里无亲又无故的,所以,她只能在这里守着,可是她必须得回家跟父母兄长说一声,不然他们会急死的。安排好一切后,她跟护士交待了一下,便匆匆忙忙地回家了。
此时,远在芙蓉庄的杜清怡正守在父母的灵柩前披麻戴孝,三天后,父母便会下葬了。
等安排好了这里的一切,她便回梅城从长计议……
第二天一大早,在黄琇莹的带领下,苏家二老来到了梅城女中。可是一问校长,苏静深自那天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学校,这可把苏家人急坏了,苏母更是哭肿了双眼,而黄琇莹也比他们好不到哪儿去。
“伯父伯母,我看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再慢慢打听吧。”这种事是急不来的。
“也好。”苏母拭着眼角的泪哽咽道。
黄琇莹搀着苏家二老离开了梅城女中,走到校门口时,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他们走来,她定睛一看,居然是柳曼梨。她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跑了过去,
“曼梨,曼梨,”
来学校请假的柳曼梨抬眸一看,不由喜出望外,
“黄琇莹,你来了就好了。”
黄琇莹蓦地拧紧了眉心,
“怎么了?”
“苏老师他病了,病得好严重。”说着,柳曼梨不由红了眼眶。
“那他现在在哪儿?”黄琇莹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在医院。”还未等她的话落音,黄琇莹便跑开了。
她又带着苏家二老马不停蹄地到了梅城医院,问到了苏静深的病房。
当苏家二老推开病房的门看到昔日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的儿子如今面色苍白,嘴唇干涸,瘦得脸都凹下去了,昏迷不醒地躺在病床上,心痛极了。
“静深,你怎么成这样子了。”苏母老泪纵横地走过去,紧紧握着儿子的手哭成了泪人。“你怎么就把自己病得这么严重,你想让娘心疼死啊。”
“清怡,清怡……”突然,苏静深满头大汗眉心紧锁,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清怡,你在哪儿啊,清怡……”
苏母顿时停止哭泣皱紧了眉心,回头看了一眼黄琇莹,
“他,他在说什么?”
虽然别人听不明白苏静深在说什么,但黄琇莹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可是她又不知怎么跟苏家二老说,沉默了片刻后她只好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苏母担心儿子,只好把耳朵凑到儿子嘴边,细细一听,好像是个人名,而且好像还是个姑娘家的名字,
“清怡?清怡是谁?”她不由讶异地问道。
黄琇莹一听,心咯噔一跳,
“她,她……还是等静深醒了,您亲自问他吧。”说着,便满腹委屈地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