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端着参汤来到张嫂房门口,剧烈的咳嗽声,更加坚定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和离!
整理好思绪,云初来到房内:“张嫂,我炖了参汤,你喝点吧!”
“我没事,咳咳……云初,你哪来的参?”张嫂担忧道:“你不要为了我乱花钱,那些钱你要好好存着。”
“放心吧,这些参不花钱,都是我、和师傅亲自挖来的。”云初顿了顿还是加上凌疯子,张嫂已经知道她拜凌疯子为师,况且这些参如果说是她采来的,只怕张嫂也不敢吃。她拿起勺子轻轻吹凉了,喂到张嫂嘴边。
“辛苦你了!”张嫂非常欣慰。
云初见她脸色好了许多,便鼓起勇气开口道:“张嫂,你和李喜大哥和离吧!”
“你说什么?”张嫂错愕地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希望你能和李喜大哥和离,他们一家人都是混蛋!当年你的孩子也是因为刘大娘才没的!而李喜这么多年来游手好闲,对你百般忽视,最近还和王……反正他们家就是个烂泥塘!”李喜和王二赖子搅和在一起的事是云初跟踪得知的,没办法告诉张嫂。
“你和离后我会给你一笔银子,保证让你不再为衣食担忧。如果你将来要嫁人,师傅也会为你开药调养身子,让你不再为生育担忧,我听人说隔壁村有个秀才……”
云初的话还没说完,张嫂猛然坐起用力将装满参汤的碗摔在地上。
“住嘴!”
参汤溅的到处都是,瓷碗也碎裂的四分五裂,其中一片划过云初手背,留下浅浅一道划痕,接着就有几滴血珠渗了出来。
云初呆滞看着张嫂,眼前狰狞又疯狂的女人令她觉得很陌生。
张嫂用手撑着身子,一张脸惨白无比,几缕青丝粘在脸上,更衬托她的苍白。她的嘴唇翕动着,豆大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原来你什么都替我考虑好了,可你这自以为是的样子和婆婆又有什么区别?你凭什么替我做主!”张嫂伏在床头,痛苦斥责着。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啊!”云初只觉得心中满是委屈和愤怒。
“我不需要!”张嫂一字一句的回道,她抬起头望着云初,眼中满是坚定:“就算这里是个烂泥塘,我也心甘情愿地留在这,不需要你多费心!”
“你,你……”云初哽咽着不断留着泪,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好心为张嫂着想却成了恶人?
由始至终,她都是为了张嫂好!
云初迅速逃离了这个家,在漆黑的夜里狂奔,寒风刺骨割的脸颊生疼也感觉不到,因为心早已经冻僵。
不知跑了多久,云初在一处院子前停下,大口喘着粗气,只剩一身的疲惫与悲伤。
“这是哪?”云初借着昏暗的月光打量起周围。
“徒弟,大晚上的不睡觉干嘛呢?”凌疯子不正经的声音传来。
“师傅!”云初委屈地扑入凌疯子怀中,肆无忌惮的发泄着:“张嫂她说不用我多费心,我明明是为了她啊!刘大娘要吃鱼害她落入冰湖受寒,我劝她和离难道不对吗?我处处为她着想,她为什么如此狠心……呜呜呜……”
“唉……”凌疯子长叹一声,只是拍着她的背,任由她哭喊。
过了许多,云初才哭声渐止,转为抽泣。
“别哭了,为师可就这一身衣裳,被你哭脏了可就要光着身子了!”
云初破涕为笑道:“我还没嫌弃您的衣服弄脏我的脸!”
“这娃子!”凌疯子摇摇头:“听为师讲个故事吧。”
两人一起回到凌疯子屋内,围着一堆快熄灭的柴火堆坐着。
“我还以为师傅不怕冷,冬天靠一床薄棉被就能度过。”云初拿起几根木头丢进火堆里,原本奄奄的火堆再次燃起火来。
“往年是可以的,今年却尤其畏寒。”凌疯子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却带着悲凉。
“师傅,您不是要说故事吗?”云初岔开话题道。
凌疯子点点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缓缓道来。
“这李喜和张氏从小就认识,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可张氏家境贫寒。当时大青镇的副镇长见李江在京城田尚书家中谋差事,便有意将女儿许配给李喜。
因此当李喜说要娶张氏为妻的时候刘氏暴跳如雷,几乎以死相逼。
虽说李喜万般不好,可这一点还是值得夸赞的。
他瞒着父母,直接去副镇长家说他此生唯张氏不娶,哪怕对方要给他当妾他也不会同意!
副镇长好歹也镇里有威望的人,哪受过这种屈辱,当场就宣布两家不可能结亲。
李喜回到家后威胁刘氏若是不同意这场婚事,他就山上去当和尚,让李家绝了后。
被刘氏关在家里,他就闹绝食,三天三夜后,刘氏终于松了口同意这门婚事。”
云初满脸不可置信,师傅说的是李喜吗?这是编的吧?
凌疯子看穿了云初的心思,接着道:“刚成亲时,李喜也是一个顾家的好男人,对张氏也特别疼爱。可刘氏向来就瞧不起张氏,见儿子对她百依百顺更是怒火中烧,整日里想尽办法折磨她。
李喜越是护着她,刘氏就越是折磨她!
这种情况直到张氏怀孕才稍微好些,可没过多久刘氏就病了,碰巧这时村子来了个道士,他说张氏这胎不仅是女儿,而且命中带煞,克至亲之人。
李喜当场将那道士赶出家门,可不久张氏就滑了胎,刘氏的病却也渐渐好转。
从那以后刘氏更加厌恶张氏,而李喜也像变了个人一样,开始游手好闲,整日在外瞎混。可无论他在外如何,却从未与其他女子扯上关系。
且就算张氏不再生育,他也从未提过要休妻这事。”
凌疯子说完看着云初道:“这下你知道为何张氏即使知道那是一个烂泥塘也不愿离开了?为何她会因为你那翻话而如此动怒?”
“我为何从未听说过?您又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云初还是有些怀疑。
“如此丢脸的事他们怎么可能到处传扬,至于我为何会知道......那副镇长的父亲便是老牛头”
云初紧抿着下唇,她相信这些故事是真的,想起张嫂当时的表情,终于明白她为何如此愤怒与失望。
这么多年,他们是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才在一起,在这份感情里两个人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可李喜从未放弃,而自己却一心希望张嫂离开。
想到这,一些曾经被忽略的事情再次浮现在脑海中:张嫂不爱打扮,可她的身上偶尔会出现一些素雅不起眼却很精致的首饰。
刘氏经常在晚上给她安排许多活,那些一个晚上无法全部做完的任务张嫂总是能够奇迹般的完成。
……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许多,现在想来,首饰是李喜送的,那些活也是李喜帮着干的。
他不是一个聪明的人,他曾经勤劳上进、百般呵护妻子,换来的却是母亲更加疯狂的折磨。于是他决定换种方式,他开始堕落,假装远离妻子,对她不管不顾。
这样的结果或许不是最好的,却明显能够感觉到母亲对妻子的敌意减少许多。因此他们就继续用这种方式生活着,虽然两人不能再表露自己的真实情感,但只要远远对上一眼就能够明白,彼此之间依旧深深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