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斯之门深处,是一汪潭水。相比于门外的血腥,这里竟是出奇的干净。
这里远不如天空之下的明亮,却有着最美的星辰,自水底向上投射而来,溶洞一般的穹顶之上,被水里来的星光映得璀璨。
水边,一位披着枯草黄色宽大衣袍的身影,坐在那里,像是持了钓竿,正勾钓着潭水里的星星。
他身边,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子虚影漂浮在水面上,惊奇地看着水下——那里简直是藏了一个星空!
门外的吵吵嚷嚷似乎和他们并没有什么干系,潭水波澜不惊,哈斯塔一动不动,正剩下菲欧娜断了脖子的魂,在水面上飘来飘去看星星。
“我可以下去吗?哈斯塔先生?”
女生似乎天生对这些亮晶晶的东西没有抵抗力,她好想去看看,水下到底是些什么。哈斯塔先生没有说话,仍旧在潭边静坐着。
菲欧娜等了约几秒钟,终究还是经不住这种诱惑,轻飘飘地穿过了水面。
在距离潭底大约还有一半距离时,菲欧娜感觉自己的脖子剧痛,虽然,她已经没有脖子了。
一条黏乎乎的触手卷在她的脖子上,吸盘上巨大的吸力让她呼吸困难,虽然她也没有呼吸了。但是就是被制得死死的。她被拖到了水面上,哈斯塔将她放下,又恢复了静坐。
惊慌之感久久不能消退,光看着哈斯塔泡在潭水里的几条大触手,她都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大约百米远的门外,企图反叛的一众人终于决定好了谁去和黄衣之主谈判,依然是杰克。只有杰克有把握能在谈判失败的情况下安全抽身。
谢必安迟疑着挪开身体,让出缪斯之门。前方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不知道他们的未来,在那里。
……
想吃螃蟹的人,年年都有,今年是组团来的?
当杰克的皮鞋跟敲响缪斯之门里面的地面时,哈斯塔面前的湖水漾开了一圈圈的波纹。菲欧娜因为刚才的事情,还在被震慑当中,乖巧地跪坐在水面上,只能隔着水深望向那些璀璨的星星。
哈斯塔站起来,准备迎接来做生意的人,六条触手在地面上留下一串水渍。
杰克在庄园,可以算是最久的,彼时,夜莺还只是只鸟。可是这地方,他是第一次进来,与哈斯塔也是第一次正式会面。听说,那是只大鱿鱼。
能和他做什么交易?他,不知道。
想到这里,感觉莫名滑稽。这个计划,是从夜莺来找他说,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开始的。
夜莺,不是出生在欧利蒂斯庄园的,她自己不知道。她是被庄园主带回来的,在她没有化灵的时候,就被懒惰的庄园主强行签订了契约,任命照看庄园。这原本是他的工作。
夜莺后来一直以为自己被禁锢在庄园的原因是因为她是庄园的意志。可惜,这只是庄园主的一时兴起。庄园主每次出现,都是不同的形象,任命夜莺和他留守之后,他就更少见她了。
到如今算起来,已经有将近四十年没再出现过。
庄园的监管者越来越多,求生者也越来越多。一开始他自己对四个求生者,但是,大约几年前,监管者人数激增,求生者名单的确认也开始异常。现在已经演变成八位监管者一同狩猎十六位求生者。封印缪斯之门所需的血液,更多了一个要求——充满负面情绪的。
早年他狩猎的求生者多半是囚徒,杀了,也就杀了。现如今,就像是他的奈布,都是被庄园主以各种理由诱骗而来。
但时至今日,不仅是夜莺察觉到了不对劲,所有监管者也感觉到,庄园主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否则,怎么会将与监管者有些关系的人邀请过来?
作为庄园主的枪,他们本该指哪打哪。只是,就连夜莺都向往着外面的世界。面对自己至亲之人的监管者,又怎么可能毫无怨言!
嗒嗒的脚步声,带着回响,沿着长廊越来越深。四壁已经不再光滑,演变成了溶洞样子。
再往里走,有些水的清凉气味。果然是鱿鱼啊。
血迹渐渐不见,荆棘更是没有,倒是有些处苔藓,墨绿着。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安静,干净。
“久违了。杰克先生。”
一张满是吸盘的,大约是哈斯塔的脸的“面孔”凝视着他,声音很友好,像是深渊传来的密语。
“很高兴见到您。”
有礼貌是好的。
与预想中的缪斯封印之地,一点也不一样。这里除了哈斯塔和一汪潭水,什么也没有。哈斯塔是灾难和苦痛的化身,此时却浑身充满祥和,仿若一个年迈的鱼翁,除了长相有点吓人。可能关押缪斯九女的地方,是潭水下面?
寒暄之后,气氛却尴尬起来。
“要来点螃蟹吗?”黄衣之主问。说着走到潭水边,坐下来,把自己的触手都放进了潭水里。
“不,不必了,谢谢。”
就算真的是正常意义上的螃蟹,他也没心情吃啊。
潭水一阵波动,触手卷着几只螃蟹上来。吓得菲欧娜往远处躲了躲。
杰克强忍着内心的焦躁,庄园主的气息越来越近,“在下想和您谈谈庄园的事情。”
“做事就应该简单粗暴。你这样,磨磨蹭蹭,有有什么成就。可不是什么情况下都应该绅士。”
杰克的瞳孔情不自禁一缩,这话,和“老杰克”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