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外的钟烨嘴里叼着一根草,用着嘴巴作弄着,心里暗道:不知师姐怎么样了。
那贾府墙内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钟烨便以为是那大黄狗回来了,不禁咧开嘴角,朝着洞口拍了拍手,嘴巴发出怪异的声音,时不时吹起口哨:“哆哆哆,嘘~嘘~”
只见那狗洞中爬出一个头戴银冠,身着红白衣袍的身影,打扮虽偏向男性,可那一张阴沉的脸钟烨可是熟悉得很。
钟烨看清楚那人时,心脏像是滴了一滴冰水,猛的一跳,凉飕飕的。
那爬出狗洞之人不是他人,正是钟烨的师姐陈芳婷。此时陈芳婷阴沉着一张脸,狠狠的瞪着钟烨,那蠕动的嘴巴虽未吐出一字,可这样让钟烨感觉更加危险了。
陈芳婷沉默着走向附近酒馆方向,钟烨只得小心翼翼的跟上,生怕惹得这姑奶奶大发雷霆。
二人刚走进酒馆,陈芳婷语气凝重的说道:“钟烨,来我房间一下,我有事情跟你商量。”
噔!钟烨深吸了口气,此时无数结局在他脑海闪过,怕是躲不过一顿毒打了。
钟烨抱着必死之心,跟着陈芳婷进了房间,看着自己师姐将房门掩上,钟烨不停的思虑着求饶的方式,哪知陈芳婷进门之后却一直沉默的坐在椅子上,眉间渐显落寞,低声说道:“溪楠她,怕是凶多吉少了。”
本以为会被骂的狗血淋头的钟烨,来不急反应,诧异了一番,疑惑道:“师,师姐,你在说什么?”
陈芳婷咬了咬嘴唇,没再重复第二次。
钟烨干声笑道:“师姐我刚才真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是......”渐渐的,钟烨没了声音,看着眼前的陈芳婷眼中水雾朦胧,紧咬着嘴唇。
钟烨从小到大都未曾见过这样的师姐,一时间也是手足无措,另外心中也是担心唐溪楠师姐,声音不经意间轻了许多,担心的问道:“可是......探出了什么?”
陈芳婷抑制住那临崩的情绪,抖了抖鼻子说道:“那哭鬼石林中藏着一只修为高深的邪尸,凶恶无比,经过石林之人多半已招了她毒手。溪楠她......”陈芳婷紧紧咬着嘴唇,没能再吐出一字。
钟烨慢慢泄了气,也是一脸低落,偷偷瞄了一眼正强忍着眼泪的师姐,顿时手足无措。
房间内一时间陷入了寂静。
“那姓何的在哭鬼石林捡到了溪南师妹的静心铃,在一片血泊之中......”陈芳婷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继续道:“就,就这样吧,咱们从宗门里出来到现在一直风尘仆仆的,明早你且去游玩一番,我们过两天就回去。”
钟烨低落的说道:“嗯。”随后拖着身子回了自己的房间。
陈芳婷一人在房间内,微微抬起了左手,目光直视手腕,咬着银牙轻喃道:“溪楠......”
易溪城南边的小村镇。
苏剑千未有背负剑匣,而是将剑匣交与陆良保管。
苏剑千与何易安一同行在那乡间小道上。观着四周荒凉景象,苏剑千轻轻皱眉,问道:“此地离那易溪城算不得远,为何如此这般荒凉?”
这村镇山势较低,田间确是一片荒凉,那矮山坡上扎满了坟头。几棵枯树枝头上掠过黑鸦。
二人来到村镇内,村镇内的房屋也多是残破,或是塌了一堵墙,或是少了一片顶。
“这般地方,还有人住?”苏剑千扫视着四周房子,以他的眼力不难发现几个在暗中偷瞄他们的凡人。
何易安也侧目观察了一番,冷笑道:“都是些贱命了到头的凡人,活不了几年。”
何易安带着苏剑千向村镇里走了许久,偶有几间房子还算完整,何易安走向了其中一间,说道:“就是这儿了,苏兄且等着,我去一探,看那老道在不在家。”
苏剑千点了点头,站在原地等待,看着何易安上前敲门,连着敲打了好久也不见有人开门。
何易安回过头,向苏剑千投来“稍安勿躁”的眼神,继续敲打着木门。
终于,在一刻钟的连续敲打下,房主将门打开了一个角,露出一只眼睛。
苏剑千只是远远的看见何易安低下身子,对着那缝说着什么,不一会儿,便朝着苏剑千招了招手。
苏剑千看着那屋子,眉头轻轻皱起,迟疑了一番,还是随着何易安进入了屋子。
刚迈入屋子,一阵刺骨寒意便涌了上来,裹住苏剑千。环顾四周,屋内阴气环绕,一片漆黑。
苏剑千跟在何易安身后,抬眼向前探去,只见一个矮小的身影缓慢的拿出火折子,吹了吹,在一张老旧的红木桌上点起了油灯。
屋子内亮起了幽幽的火光。
随着油灯亮起,苏剑千嗅了嗅空气,两眼之间不经显现厌恶,虽心中已确定了七层,但还是向那矮小的背影问道:“恕在下多嘴,敢问这油灯......烧的是什么油?”
那矮小的身影转过身来,在火光的照映下,苏剑千勉强可以看出他的模样。
这是一个矮小的老头,微微驼背,显得整个人很猥琐,脸上虽有火光照耀,却无丝毫血色显露,那深陷的眼窝不知是阴影问题还是怎地,眼袋显得乌黑。
那矮小老头用着颤巍的手收起火折子,开口发出嘶哑的声音:“这几年油贵,我这个孤家老人可买不起呀。”矮小老头拿着油灯向屋内走去,渐渐将屋子内照亮,却发出低沉的声音:“这地方~死人比较多,尸油倒是便宜得很。”
苏剑千与何易安随着矮小老头走进屋子深处,矮小老头所举的油灯,渐渐将四周的墙照亮,只见那三面墙伫立着一个又一个“人”。
这些人的头上都贴着黄符,垂下的双手指甲长得不像话。
果然,这老头和那老婆婆一般。不,应该说这老头才是真正的养尸人。
何易安拍了拍苏剑千的肩膀,走到了老头身后:“阮道长,近日那易溪城附近出现了一只邪尸,不知您老可曾听说?”
阮老道用他那嘶哑的声音冷笑了几声,说道:“我不仅知道,我还见过了。”
何易安眉头一跳,继续问道:“阮道长见过了?不知阮道长可有对付她的方法?”
阮老道用手指点了点手上举着的油灯,看着用着怪异的目光,看着何易安,嘴角勾起几分轻蔑,继续说道:“方法~没有。”
“那邪尸近几月不停食人精血,吃人魂魄,实力都已经快恢复到冲阳境顶峰了。”那阮老道嘶哑的说着还看了看苏剑千几眼,自嘲道:“就我这点小把戏,怕她早摸了个底儿。”
“这......”何易安提起一口气想说什么,还是没有说出来。
阮老道打趣的看着何易安,缓步绕着走了半圈,冷笑道:“你我也算老相识了,怎么?给你的三张镇尸符可还好用?”
何易安冷着脸,左手不禁捏得死死的,随即又放开,恢复面色,笑着说道:“阮道长给的那三张符箓可还是不够看的,那邪尸凶恶,这小小的黄纸朱字可镇不住她。”
何易安抬手摊向四周的尸,说道:“阮道长对此道专研深入,对尸的了解也应是透彻,阮道长再想想,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阮老道摇了摇头,用着死沉的声音说道:“难啊~就以你的实力,想对付那邪尸,纵然有克制的方法,也难以置她于死地。只怕保命都成问题。”
听了阮老道所言,何易安似乎想到了什么,对阮老道说:“对了阮道长,我记得你好像知晓些封印之术,我这位兄弟修为被封了八九成,若是解开他的封印,相比之下我们的胜算也能有所增加。”何易安说着看向苏剑千。
阮老道也打量着苏剑千,脸上充满惊奇,随即抓住苏剑千的手腕一探。
苏剑千也没有躲开的意思,任由那老道探来。
“嘶,这......怕是我也无能为力啊。”阮老道一惊,用着嘶哑的声音说道。
何易安急得拍了拍脑袋,低下身子对着老道说:“您再看看,想想办法?”
阮老道叹了叹气,缓慢向一旁的枯藤椅坐下,用着那干枯的手捂了捂胸口,火光在他微眯的眼中跳跃。
“我再帮你看看。”那阮老道朝着苏剑千招了招手。
苏剑千迟疑了一瞬,看着老道的眼睛,朝着老道走了过去。不知为何,在那一瞬间,苏剑千对老道少了许些厌恶。
苏剑千半跪在老道身前,”将手伸了出去,敬声道:“麻烦阮道长了。”
阮老道微微点了点头,将手搭在苏剑千的腕上。
出于礼节,苏剑千不敢直视阮老道的脸,只得低下头。只在老道的胸口上留了一眼,朝着地板的脸上充满着疑惑。
刚那是......
苏剑千正思虑着,那搭在手腕上的枯手迅速触碰到了苏剑千的丹田。此时若那老道想结果了苏剑千,任何易安反应再快也阻止不了。
那老道只触到苏剑千丹田处五秒便收回了手,像死人一般坐在那枯藤椅上。
苏剑千依然单跪在地,未起。而何易安对结果则是十分在意,旁观的他竟在这阴森之地出了汗。
“血阳草,聚灵丹,龙须露......”那老道闭着眼睛坐在枯藤椅上,缓缓开口,报出十多种药材。
何易安暗自松了口气,老道所报的药材和丹药算不得难寻,只有几件药材比较珍贵而已。
“这是这位小兄弟要用的。这位小兄弟修为被封印,其理是以阵法压制了修为,那便以阵破。”阮老道睁开了眼睛,说道:“我需逆灵阵旗一组,设摆逆灵阵,引出小兄弟体内灵气,以冲破封印。”
“逆灵阵旗?”何易安眉头一展,开心的笑道:“真是巧,我这便有那阵旗。”何易安拿出乾坤袋一晃,手中便多出了十二杆小短旗。
“剩下的药材我尽快去取回。”何易安随后转头与苏剑千说道:“苏兄你且在这等会,我去去就回。”
“诶!何兄......”
何易安像是抓住哪里了最后一个救命稻草,交代了一番快步走出了屋子,没听见苏剑千的叫唤。
待阮老道关上门回来,映着火光看苏剑千端正的背影,眼神中倒是有几分像看着墙边那几排“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