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溪城的一家酒馆之内,钟烨大口大口的喝着酒馆内飘香几条街的好酒,脸上却鲜见喜色。钟烨站起身子,有些摇晃,一提那人头大小的酒瓮,猛的就向嘴里灌上。
“诶诶,你听说了没,最近那哭鬼石林里好像有什么凶兽,有好多人都折在了里边。”
“啧,那哪是什么凶兽啊。我跟你说,我二叔十天前在哭鬼石林见过了,是一个披头散发,衣服脏破的女人。”
“女人?一个女人怎么会有那么大能耐?”
“那女人非人,是尸,专食人血肉,凶恶得很。我二叔说那天他看见一个脸上苍白,衣衫褴褛的女子在吃人,把他吓得拔腿就跑。幸好那女尸在吃人,不然我二叔怕也是交代在那了。”
“居然还有这种凶恶之物?莫非就是那恶名传遍民间的僵尸?”
钟烨听着隔壁桌的谈话,眼珠子转了转,将一坛好酒提起,走到了隔壁桌,将酒摆在了桌子上,搂着两人问道:“兄弟,我见你们聊得挺欢,我也想听听,怎么样?”
其中一个酒客抬头看了看钟烨。银冠朱袍,灰铁护腕,银腰带上还镶嵌着几颗宝玉。是个带脑子的人都能明白,此人不凡。
“诶哟,小爷您说的是啥话,您想问啥尽管问,只要是我知道的,定然不吝啬那些口水。”那酒客拍拍胸口,大方的说道。
钟烨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问道:“这石林中的女尸,是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挺久以前的事了,听说街口那家卖布匹的王大妈的女儿四个月前就失踪了,现在还没身影。那丫头我见过,经常去石林附近采药,怕已是惨招毒手。”那酒客叹着气说道。
“那......这些天可有打雷?”钟烨思虑了一番,问道。
“哎呦,除了一个多月前下过几次屁都不放一个的小雨,这天都晴着呢。”酒客道。
那何易安不过刚迈入冲阳境,也敢领着人去招惹那邪尸,看来那邪尸不过也是冲阳境。
钟烨摸了摸下巴,来回走着,突然就停下:“谢过兄弟了。”钟烨回头向两名酒客道了谢,快步向楼上走去。
那酒客看着钟烨匆匆上楼去,对着自己的朋友摇摇头:“大户人家尽喜欢打探这些鬼神,前两天也是来了个貌若天仙的女子,逢人便打听这附近可有妖祸。”
旁边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酒客蠕了蠕嘴唇,说道:“打听这些事儿的人,可不止什么大户人家。”顿了顿,又附耳说道:“或许......他们是仙家。”
那被钟烨询问的酒客眼睛一瞪,身体发毛,酒也喝不下了,辞别酒友,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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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溪城南边的破镇内。
何易安踏空而落,看了看手里的乾坤袋,将眼前的大门敲响。
“呀~”大门只露出了一个角。
何易安推门而入,又迅速关上了大门。
扫视屋内,一片漆黑。但是以何易安的实力还是能感觉到那老道就在前方不远处,而苏剑千也伫立在老道身旁。
“东西我带回来了,接下来该怎么做?”何易安将乾坤袋送与老道身前。
老道用那枯手接下,指了指角落那脏兮兮的浴盆:“洗干净,再热一盆水,我来熬药。”
何易安瞅了瞅角落的那脏兮兮的桶,眼中带着不满的神色,最终还是将那大桶拿去河边冲洗了。
苏剑千看着阮老道,忍不住轻叹一口气,走到阮老道的身边,轻声说道:“阮道长,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阮老道拿着几副药,摆在了炉灶旁,那枯瘦的手颤颤巍巍的将系在药材外部的麻绳解开。回头看了苏剑千一眼。
苏剑千双目刚对上阮老道那死沉诡异的双眸时,不禁微微低下了头。
“帮我把炉灶点起来,你们的事,可别只让我一个人忙活。”阮老道森森的说道,回身抓起药材,嗅了嗅,掂量着。
苏剑千难见的显露愧色,认认真真的拿起一旁的火折子,使劲吹了吹,将炉灶给点燃。与陆良伴行的这一个月里,多多少少也了解了尘世的常识。
点燃了炉灶,药炉很快也架上了。
不一会儿,何易安也提着大盆回来,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往盆里一倒,“哗啦”的一声,一个大盆就装满了水,又拿出一块火红的石头,丢进了水里,不到片刻,那一整盆的水都沸腾了起来。
“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何易安走到炉灶旁,与苏剑千对视了一眼,又对着阮老道说道。
阮老道瞅了瞅摆在桌子上的逆灵阵旗,低了眉头,对一旁的苏剑千说道:“看着火候。”起身后又对何易安说道:“跟我来。”
二人背对苏剑千,走到了桌子前。何易安正想拿着旗子走出房间,阮老道急忙拉住:“你会摆吗?”
何易安摇了摇头,看着屋子内被封得死死的窗户,小门,表示不解。
“屋子里那么窄,在屋子里摆?”何易安问道。
阮老道指了指那桌子旁的一块空地,正是墙角站满了一群尸的地方,低沉的说道:“这就行了。”
何易安看了看那块空地,心生猜忌。在那个位置摆阵,苏剑千如果是在里边,旁边这站了半圈的尸要围攻而上,怕是凶多吉少吧。
“愣着干嘛?药快熬好了,过了最佳药效时间,我可不敢保证成效。”阮老道用着嘶哑的声音的说道。
苏剑千是我能寻到的最后希望了,若是被这老道给阴了去......
何易安瞟了一眼兢兢业业的苏剑千,暗暗咬牙。罢了,这阮老道虽阴险恶毒,无利不往,可事到如今也只能信他一回了。
何易安抱着旗子站到了空地上,桌上忽明忽暗的油灯提供的光照很模糊,可对于他来说却和耀阳当空无差。
“还请阮道长指点。”
阮老道坐在了椅子上,扫视着空地,说道:“震七,离三,艮四......”
何易安在阮老道所报的方位上一一插下旗子,期间稍微注入灵力,已启动阵法之时所用。
“道长,药熬好了。”苏剑千用抹布裹住药炉耳,将药端了出来。
阮老道瞅了一眼,低声笑道:“倒盆里,你自己也进去吧。”
苏剑千点了点头,来到盆的旁边,默默将药倒进了盆里,点了点这一盆热气腾腾的药,确实有些灼手。
苏剑千咬了咬牙,忍着灼痛,还是进入了盆内,热气腾腾的药水却像进了水的热油,突然间沸腾起来。
“忍住,张开灵脉,好好吸收。”阮老道的声音有些着急。
苏剑千刚开始只感觉浑身皮肤灼痛,过了不久,痛感逐渐深入,潜入筋脉,流入丹田。
何易安摆好了逆灵阵,走到了阮老道身边。
“这小子筋脉丹田接近全被封住,要这股灵力进入他的体内就像血管爆裂一般难受,可要是他熬不上两个时辰,就算入了逆灵阵也无用。”阮老道用他嘶哑的声音跟何易安解释道。
“这样折磨人的法子,你是怎么知道?”何易安疑惑的问道。
阮老道指了指墙伫立的一具尸森森笑道:“这家伙就是这样死的。”
“你......”何易安瞪大了眼,却不知该如何喝诉阮老道。死的苏剑千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益处,可仅有伦脉境实力的苏剑千对他来说更是无用。
“看他造化咯,嘿嘿嘿。”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但愿他能挺过去。
苏剑千深切的能感受到,一股灼热的灵力如细水一般流过周身筋脉,再入丹田,将体内筋脉灼了个遍。
痛,很痛。此般痛苦,不亚于八十年前师父让我入的剑气谷,那里刮的每一阵剑气风,都将身体的血肉割了个遍。这灼热的灵力也在灼烧着自己浑身的筋脉。
半个时辰后。
苏剑千的腮肉咬得绷紧,感觉周身筋脉都被刀划了一般,痛不言语。
何易安悄悄上前看了一眼,只见苏剑千被烫得发红的肌肤下边绽出一条条血红的筋脉,骇人无比。
何易安暗暗咬牙,回头压低声音与老道说道:“这小子好像快要不行了。”
阮老道的眼睛暗淡了许多,像是在发呆:“再看看。”
又过了半个时辰。
苏剑千只感觉浑身剧痛,已经不能清晰确定是哪条筋脉发出疼痛。
苏剑千紧皱的眉头微微松下。
何易安看到却是一脸紧张,又跟老道说道:“他好像昏过去了。”
“啊?”阮老道一惊,从回忆中醒来,无奈的摇摇头:“快,去叫醒他。”
何易安迟疑了一番,脸色变得阴沉,附于阮老道耳旁问道:“要是把他练成尸,能将他生前的实力保留下来吗?”
阮老道冷笑道:“这事儿......不是你最擅长吗?问我干嘛?”
何易安听出了老道的讽刺,咬了咬牙:“那......”
“你小子表面就一人样儿,干出的事,哪一件比我的好看?”阮老道打断何易安说道:“你且等他一刻钟,若是醒不了,人是你带来的,那就随你吧。”
何易安直勾勾的看着盆内的苏剑千,不作语。
盆内的苏剑千眉头渐渐松开。
坚持不住了吗?不,他已经适应了?
何易安瞪大了眼睛,看着苏剑千脸色恢复,心中暗喜。
阮老道微微勾起嘴角,无声的笑道:“这小子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啊。”
更出人意料的是,苏剑千就如此这般坚持了一个多时辰,将近要把盆里的药全给吸收了,才缓缓睁开眼,看了眼一脸惊喜的何易安,点了点头,对坐在桌子旁的阮老道说:“还请道长指示。”
何易安吞了吞唾沫,这破解封印的过程比他想象中还要痛苦,可苏剑千坚持的时间却比他想象中还要久。这难免让何易安对苏剑千有着很大的改观。
阮老道指了指摆好的阵法之内:“入阵。”
苏剑千艰难的起身,浑身湿漉漉的走到了阵旗所围的范围之中,盘坐了下来,朝着阮老道点了点头:“道长,可以开始了。”
阮老道脸色虽然阴森死沉,可眼眸却露出了赞赏的神色,枯瘦的手颤了颤,掐上几个法决,那逆灵阵便缓缓启动。
“好好感受体内灵力的流动,尽量控制那股力量冲破枷锁。”阮老道所说的那股力量,苏剑千当然知道是什么,正是从药中涌入他身体内的灵力,这灵力是用烈性药材熬制,蛮横无比,自是难以控制。
而阮老道的意图苏剑千渐渐了解,闭上了眼睛,认真感受体内灵力的流动,并尝试去控制。
不一会儿,苏剑千便是满头大汗,即使浑身湿漉漉的,也能看出来。
这股力量十分蛮横,不仅难以控制,而且在它经过我周身筋脉时也是疼痛无比,若短时间内不能破开封印,只怕我的筋脉也会有所损伤。
苏剑千艰难的调控着体内的灵力,原本舒展的眉间又重新挂上了难色。
半个时辰过去了。
阮老道看着阵内,摇了摇头:“这方法果然只是言谈而已,要是用在实际真没几人能够挺过去。”
何易安闻言,将目光从苏剑千身上拉了回来,投在了阮老道身上,问道:“怎么了?”
“这小子要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