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少康?不愿意。已经嫁过黎天,不管是否能相守,这一世便再也不会嫁与他人。
但也知道婚嫁之事还轮不到她这,要论及婚嫁的是远在若水,刚刚经历战败失利,并且在亲自督战中身受重伤的六王子昌意,然而,昌意的婚事也不能如期操办了,只能先行订婚,因为绵绵的意外身亡。
订婚也是大事,而昌意重伤未愈不便远行,少不得国主率领王室子弟并风后等一众亲随远赴若水,因为要随同南行,灵儿心情竟然十分惬意,太久没见黎天了,不指望能逃出去相见,可是但凡能离他近些,心里就甚宽慰。
绵绵出了这样的大事,国主轩辕顾及元妃西陵氏的心情,命人三缄其口的抱持沉默,谁都不准许泄露真相。人问起四公主为何不至,都只说病了不便出行。只是对于国主固执的先定下,过两年在成亲感到费解,可是顺从夫君已经成为骨子里的性情,她还是勉为其难的妥协了。
她的到来,对蜀山带来最大的改变就是引入桑蚕的养殖和推广,使得桑蚕丝逐渐取代麻布成为本地最普遍的纺织原料。在此之前,在蜀山,只有少数的族长及其亲眷等一众贵族阶层才穿得起蚕丝衣料,因为本地不产,都是从北方高价购入。
六王子昌意聪慧机敏,又善良亲和,是西陵氏一向就疼爱怜惜的少子,元妃自来就与他最为亲近,待他亲厚尤胜于其他子女,自从他被贬若水,母子二人只得书信往来,元妃每每难掩思念之情,因心念昌意,听闻他在水战中受了重伤,便是千难万阻也要来探视不可。水战还未结束的时候,元妃就已经到了若水。
无事的日常,不似年轻人们钟爱蜀山别致的风光景色,身为国母的元妃却更多关心国计民生,爱在百姓聚集的民间走动流连,惯于驻足在往来如织的街口查探民情。
她惊讶的发现,在最为轻柔细腻的纺织原料蚕丝发明了数十年之后,南方蜀山的百姓竟然还是大都身着设计最为简略的麻布质地的横幅和无袖子的贯头衣。
除了军营里的穿着皮质铠甲的上将军和副将和麻布衣衫的少数宫人,她见得人着实不多,听闻少数贵族是着丝绸的。
初识阿仆,元妃着实不太喜欢她。
一个女人,美不美貌也没什么,可是一个出自本地氏族的闺阁小姐,不养在深闺织织布,学做针线待嫁,竟然身手比男人还厉害,自幼便习武,舞动弄枪不说,还要受封副将,亲临战场参与行军布阵,这还了得,俨然玄姬复生,然后她就听闻了阿仆在军中的声望和别号正是“玄姬第二”,可恨玄姬这个女人,人都死了还竟然如此阴魂不散!
还没正式会面,昌意和阿仆就被元妃明白告知了她的反对意见。
性情酷似玄姬的阿仆忽然觉得玄姬比她幸运,在濒临出嫁之时的玄姬并没有一个不好对付的婆婆,而她有。可是阿仆毕竟是个智慧过人的姑娘,投其所好这样讨好的事儿未必就做不好。
正式会面的那天,阿仆身着鹅黄色丝绸长裙,梳了垂髫分肖髻,搭配了样式简单的金色发簪,耳朵上别着一对鸽子花做的耳坠子,全无平日里男子一般意气风发的锐利,却显出贵族少女娇柔美丽的面目,脸衬朝霞,肤若凝雪,眼似盈盈秋水,眉蹙淡淡春山,全然是清丽可人,骄矜不失端庄的模样。
元妃看在眼里,微感意外。想着,别的不论,她的出身和模样与我儿倒还般配。
后来使得她真正改变主意的是阿仆主动找到她,主动向她问询了她这一生除了身为轩辕的正妻,有熊主的母以外,绝对引以为傲之事业,有关桑蚕的培植。
她殷切问道:“听闻夫人去过百姓所居的寻常巷陌,定然也瞧见了他们惯常的装扮,蜀山自来与世相隔,鲜少与中原通有无,是以诸多不及处尚不自知,阿仆早闻夫人最是熟知桑蚕之务,故而特特前来求助,还望不吝赐教。”
元妃听她说的甚诚恳的态度,便依允道“先要查探风土和气候,得要适宜才可做进一步规划打算。”
“都要仰赖夫人相助才是。”
于是又将近小半个月的时间,阿仆常伴元妃左右,听她依次讲解有关蚕的选种,桑树的种植,桑叶的采摘,蚕的养护,如何抽死,如何织布,方方面面,事无巨细的加以解释。
阿仆命一众女侍详细听取,并付诸实践,一切从种植桑树开始,元妃一路跟随指导,耐心尽显。
对于她这般虚心求教的态度,元妃很是认可,对于阿仆全力开展的蜀山的一切桑蚕之务,都肯一路耐心扶植,同时心中认定,没有谁家的姑娘比以蜀山为姓氏的阿仆更适合的儿媳妇人选了。
相貌美丽,出身尊贵,聪慧温和,谦虚上进。
三公主纤纤很是不屑的反驳道:“多明显啊,她是吃准了你儿子,才故意来讨好你呢!”
元妃却坦然笑道:“想做我的媳妇儿,来讨好我有什么不对?她有诚心有耐心肯这样做,才说明是个聪明的姑娘。”
纤纤尤自嘟囔:“你可想清楚了,她是玄姬一般强势的女将军,一旦嫁入若水,还不得处处压制着六哥啊,少不得给六哥气受。”
元妃已然站在阿仆一边,袒护道“女将军又怎么了,丹朱成亲之前还是赫赫有名的朱雀将军呢,婚后还不是尽起本分,相夫教子,给你大哥洗手作羹汤,恁贤惠。
倒是你们两姐妹,让我娇惯的泼辣跋扈,争强好胜,明明斗不过人家还时时去主动挑衅,每每占不得便宜反倒要吃亏,吃了大亏也还不知悔改,都是不长记性的东西!最是不让我省心!”
得了有熊主母的首肯,昌意的婚事基本上就没了阻碍,算的是尘埃落定。于是有了这次的轩辕国主率众南行,亲赴定亲宴会之举。住在石卯城神木宫里的大多数王族子弟都将出发去往若水参与订婚喜宴,国主有命,留下世子青阳坐镇监国,他将率领一众将相留守石卯城。
然而就在宴会的当天,宽敞的大厅中,来观礼者有本地氏族大家的诸位贵族偕同亲眷,当中更是不乏相貌俊美雍容的公子千金,也有参与水战的青壮年中功勋不等的一众将帅。
满眼都是钟鼓馔玉,华服美食,而前来观礼的宾客满座,三五成***头接耳者众多,也不乏围在一处高谈阔论者,放眼望去,好不繁华热闹。
然而喧嚣的宴会大厅外面忽然闯入一个陌生的男人,附在三公主耳边私语了两句,但见原本与人相谈甚欢,笑容难掩,华服在身,美酒在樽的三公主忽地脸色苍白,满目惊骇之色,还失手摔了杯子,米黄色的酒汁尽数倾撒在右边脚着的粉色的绣鞋上,来不及掩饰情绪的她颤着声音嘱咐道:“你先下去,不准说与旁人知道!否则叫你不能好死!”
偏偏三公主惊慌失措的无故失态的一幕却全数落在不远处的元妃眼里。
她疾速上前拦住那个忽然出现的男人,威胁道:“敢不说实话,你就别想活着出这个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