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良辰真的很想不顾一切沉沦下去,但是面对阿柔异常认真的面庞,他的良心不允许他那样做。他强迫自己站起身,望着横陈在罗汉榻上带着病容的女孩儿,温言道:“我也信你。天不早了,睡吧。我在这里看着你。”
“嗯。”阿柔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其实心里早已紧张的揪成了一团。
她年纪不大,对于有些事尚且懵懂。她能察觉到马良辰身上忽然暴涨的十分具有攻击性的气息。她不否认自己喜欢马良辰,但是她更想和其共度一生的人却不是他。
喜欢和喜欢不一样,她可以为马良辰付出生命,但有些东西却不行。
阿柔真的躺在罗汉榻上睡着了。
后来也不知道马良辰怎么和老夫人和何氏沟通的。她成了马家的小姐,何氏的女儿,马良辰的妹妹。这个妹妹可不是先前那种自己认得兄妹关系,而是正儿八经的兄妹。
也就是说,从今往后,两人如果再发生点儿什么,就是乱伦。轻的浸猪笼,重的五马分尸。
随着祁修迎亲的队伍离南都越来越近。满京城的气氛都活跃起来。各个商家都竞相粉饰店铺,以沾一沾这和国之喜。在这一片张灯结彩,热闹纷繁之中,马家将军府也迎来了数年来最大的一件喜事。
南国皇太后懿旨,将已故太子嫡女,谦和郡主祁玉颜加封为谦和公主,下嫁已故定国公之孙马啸、马良辰。
南国郡王祁修,沾了他妹子的光,被加封为王,封号宣平。本来和祁修说好了,进他府中做妾的阿柔,因为祁修封号的晋升,由原来无名的小妾,直接成了侧妃。而且是祁修府中第一个有名分的侧妃。
进一个小郡王府做个无名小妾,和进王爷府做侧妃可是完全不同的待遇。做妾,随随便便从角门抬进去,找个空屋子一塞拉倒。有她不多,没她不少。
这侧妃可就不同了。况且还是第一个有名分的妃子。祁修父母早逝,府上没有主事之人。现在,既要娶妻,又要发送女儿。没有主事之人自然不成。那谁来做这个人呢?当然是阿柔这个新鲜出炉的侧妃了。
倒不是说真要她管什么事,但就算是被推在前头做样子,也得有她这个人不是。
这样一来,她就必须在祁修迎亲的队伍回到南都之前,入驻同样新鲜出炉的宣平王府。
时间仓促,但是礼节该有的一样不少。
马良辰亲自送她上的花轿。从那天晚上之后,马良辰就俨然一个宠溺妹子的合格兄长,再也没有在阿柔面前有过过分的举动。如今送她上花轿,也是如此。阿柔却忽然难过起来,临出将军府的大门,暗暗问马良辰:“哥哥,我以后还能回来看你不?”
马良辰告诉她:“能。等时机成熟,我会将你送回北国去。”
阿柔仍旧不放心:“这真的只是做戏,做不得真的对不对?”她要和公子在一起的,怎能嫁给别人呢。
马良辰点头:“我们在北羊关的时候怎么商量的,你不是都听到了吗?祁修那个人,看上去放荡不羁,但其实最是骄傲。除非你喜欢上了他,否则他不会强迫你的。”
“我怎么会喜欢他呢……”阿柔心中还是忐忑。
马良辰顿了顿:“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呢?”
阿柔张了张口,最终没有说出来。她喜欢公子,可是他们可能吗?
马良辰将她送上了花轿。虽然是侧妃之礼,而且祁修不在,只有新娘子自己。可这花桥披红挂彩,描金绘银,比起一般二般的官宦人家嫁娶正妻的花轿还要金碧辉煌。迎亲的队伍也十分的盛大。宫人开道,宫女提灯。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头去。换了寻常女子,怕不是要高兴的晕了头。可阿柔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心里甚至盘算了,到了祁修家里,怎样逃走。
她从祁修那里逃走的话,就怪不到马良辰身上了。她知道马良辰还活着,就很知足了。并不期望他为了自己牺牲什么。她坐在车中,暗自给自己打气:“阿柔,你已经长大了。没有什么事是自己搞不定的。”
花轿到了宣平王府的时候,挨说侧妃是不能进正门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宣平王府大门敞开着。那些宫人们一个个垂首敛足,屏息静气规规矩矩守在大门旁。那个宫里派来,代替太后主事的老宫人,一张老脸皱巴巴的五官都挤压的仿佛刚从苦胆水里捞出来。
阿柔蒙着盖头的,看不见外面的情景。就算看见了她也不懂这其中的弯弯道道。总归是演戏,别人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就完了。
跟着阿柔来送亲的马良辰和二爷马文秀可就有些傻眼。马文秀自幼习文的,有几分酸气,见状低呼道:“这不合规矩啊。”
马良辰也搞不明白怎么回事啊。祁修的正妻可是北国和亲来的,虽然不是北国皇室血脉,可也封了公主的。阿柔就算顶着将军府嫡小姐的名头,也万万没有如此篡越的道理。大户人家,尤其是牵涉到皇亲国戚,张狂是要付出代价的。
所以,马良辰也不敢冒然让阿柔下轿,从正门进去。花轿一路上平平顺顺,谁都没想到,到了府门前却遇到了难题。而且这个难题在很多平民百姓看来,还是可遇不可求的天大的好事。
可惜这等被抬举的好事,马二爷和马良辰都明白,不好要。
花轿不进门,唢呐手就不能停。吹的唢呐手的腮帮子都快肿了,也不见那代为主事的老宫人有什么动作。马良辰沉不住气了,这是怎么个意思?于是走上前去,正要问一问情况。忽见王府内一片彩云翻飞而来。一身公主服饰的祁玉颜带着宫娥彩女,由十二名宫人开道,气势腾腾,威风凛凛走了出来。怀中抱着两件什么东西,上面盖着黄色的绸缎。
马良辰一愣,不知道祁玉颜要干什么。
那老宫人却已经汗如雨下,嘶嘎着嗓音叫了一声:“公主殿下。”头上冷汗都出来了:“你这吩咐,他实实的不合规矩啊。”
祁玉颜往大门正中一站,杏眼一瞪颇有几分巾帼英豪的气势:“规矩?按规矩,府里的事都应该我母妃来主持。现在我把我父王和母妃都请来了。要将规矩,你亲自给他们说去。”说着就要将蒙在怀中之物上的黄绸揭去。
那老宫人大惊失色,扑通跪倒在地,忙忙的伸手去拽住祁玉颜的袖子:“万万使不得,惊动太子爷和王妃的亡灵,老奴就算是有八个脑袋也担待不住啊。”
“那你让我宣平王府未来的主事之人,从侧门进门,你就担待的起了?还是说你看我这个谦和公主的封号不起,认为我堂堂公主,就该由一个侧门进门的人来打发出嫁?”
“老奴不敢。”
“我看你不但敢,而且敢的很。”祁玉颜将目光望门前的花轿方向一扔:“那因何花轿到了门前快一个时辰了,你不准花轿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