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警卫模样的人,将肖炘杰嘴上的封口胶撕掉,然后站在门口,一只手摸着腰间的手枪,眼睛看着肖炘杰,一眨不眨。看样子,只要肖炘杰稍有异动,威胁到在场的这几个大人物,他就会毫不客气地拔枪射击。
那个看上去最多二十七八的少校拿起一份资料,漫不经心地翻阅了一阵,然后轻轻说道:“肖炘杰,男,1985年11月9日生,四川郫县人。2007年毕业于蓉城大学历史专业,同年10月进入蓉城周刊,并和燕学斌结识,跟其学习文物赝品制作。半个月前卷入城南大佬山爷被杀一案,不过已有证据显示当时虽然在场,却不是凶手。后来害怕报复劫持警车逃亡,路遇国际知名考古学家沈万年后前往黑水墓葬,当天晚上发生灵异事件,三人死亡,一人发疯,其余人逃生后除了几个民夫,全都遭遇车祸,失踪七个小时……肖炘杰,这些消息,没有遗漏吧?”
肖炘杰僵硬地笑了下,果然不出所料,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除了古羌圣山中的外,对方都了如指掌。而且看那资料的厚度至少都有几十页,看样子是连自己小时候什么时候去过医院,什么时候因为调皮被记大过,只要是有记录的东西,上面都应该清清楚楚。
当国家机器全面发动,要调查一个人的生平的时候,其实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对于这一点,肖炘杰深信不疑。
他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么,你看样解释一下,为何你到达的地方,总是有人莫名其妙地离奇死亡么?”那个年轻少校脸色一紧,厉声问道。
肖炘杰一愣,细细想来,似乎所有的离奇死亡事件,除了前面五个遭受诅咒而死的人外,都或多或少和自己有着联系,就算是自己意识到这一点也感觉毛骨悚然,那么对方呢?几乎是一瞬,他有些明白对方为何会如此大费周章地要将自己牢牢地绑住了,原来不止是威慑吓唬他而已,而是对方对于他真的有所顾忌。
真他奶奶地冤啊。
肖炘杰心中暗叹一声,这个问题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再次报之以苦笑。
“那么换一个问题,在看守所的时候,你对那个山爷的手下做了什么?”这次问话的是穿便装的两个人中的年长者,很明显,对于肖炘杰的答案,他们十分期待。
“那个人想要杀我,无意之间,激发了我身上的巫力。”肖炘杰老老实实地说道。
“巫力?”那个中年人明显地神情有了点激动,连说话的声音也戴着颤抖。
中尉女兵埋头飞快地记录下这一切,她的眼睛中,却也有了某种期待。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巫力这种传说中的东西?
“是的,巫力。如果你们审讯过但是在黑水墓葬的民夫,并找沈万年教授他们了解过情况就应该知道,这些巫力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而是在黑水墓葬的时候,我触动了某个巫术阵法,然后吸收了一些血色符文而具备的。”
“你将当时的情形,再描述一遍,包括你当时的感受,半点也不许遗漏。”
肖炘杰答应一声,然后将当时发生的一切,除了自己那诡异的梦境以及和神秘人的对话中涉及到神灵的消息之外,都详细地描绘了一遍。
过了良久,那个中年人问道:“没了?”
“对,就这些。我又没有撒谎,你们应该找到充分的证人来证明。”
那人向旁边的大校军官看去,大校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在这个问题上,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好了,暂且相信你,那么你身上的巫力,是可控制的吗?如果我们要做相应的研究的话,能否对特定的仪器释放?”中年人继续问道。
果然是要做小白鼠啊。肖炘杰悲哀地想到,但这个问题却不能不答:“没有办法。我根本就不能控制巫力的使用,除非能完全破解巴蜀图语。”
“巴蜀图语?古蜀时期的语言?”
“是的,沈教授说过,这种艰深到极点的语言,可能包含着我们暂时无法破译的众多信息,而刻画那个巫术阵法的神秘人也曾表示,巴蜀图语是神之语言,只有学会了这门语言,才能彻底掌握巫力!”
“刚才听你所言,那个神秘人,似乎……不是人类?你能确定吗?”
“不能,也许对方依然是人类,只是能彻底地掌握巫术,他所表现出的子弹会穿透他身体而自身毫发无损,也可能是某种巫术引起的幻觉,并非是他的本体。”
“你的意思是说,对方可能彻底掌握了巴蜀图语?”
“也许不够彻底,但是掌握得肯定不少,至少比起古蜀文明的专家沈教授都要多得多,不然不可能那么毫无阻碍地使用各种巫术,甚至通过一个法阵,将原本属于那个已死的古蜀祭祀的的巫力,传承了一部分给我!”
“很好。最后两个问题,你和沈教授他们,失踪的这七个小时,到底在做什么?你们在短短的七个小时内,又是怎么通过了重重检查回到成都的?”中年人继续问道。
肖炘杰顿时有了一些紧张,终于问道这个关键问题了。可是他的表面,却看不出丝毫不妥,而是用一种极为迷茫的语气说道:“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当时我们出车祸落水后,被激流冲晕过去就什么也不知道,至于当时为何会出现在成都,这是连我现在也无比疑惑的事情……”
“测谎仪没有波动,他,应该没有说谎。”旁边的年轻人检查了一下桌子下的仪器,摇摇头说道。
肖炘杰对他微微一笑,幸好对于精神的掌握要高出常人不少,已经让他控制自己的情绪和部分脑波波动,不让这些仪器检查出他是否在说谎。
从先前那两个军人将磁极贴片放在他的脑袋上,他就猜出这就是传说中审讯犯人的大杀器测谎仪了。
这东西连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也未必能够对付,就更不用说他这种能一定程度控制自身精神力的怪物了。不过对方显然没有将他和特工相提并论,不过是以为他是个幸运和倒霉并存的普通大学毕业生而已,也不清楚巫力的附带好处,会让这些先进的仪器也完全失灵。
那个大校沉思了一下,然后说道:“这次算你过关了。不过,你身上的巫力,必须配合这两位同志的研究。”他指向那两个学者模样人,那两人对他笑笑,但看他的眼神,却俨然带着一丝狂热,明显是在瞧向一只小白鼠。
肖炘杰心中一颤,难不成今后的生活,就是在实验室里被圈养起来,让这些特殊部门的研究人员成天做研究?
他打了个寒战,如果是这样的生活,他宁愿死在诅咒之下!
“我想要再问一个问题,那就是你身边发生了这么多灵异的事件,你觉得到底是什么原因?是否感觉到背后像是有什么人或者势力,在推动这些事一步步让你步入一个圈套?”那个年轻的少校突然问道。
肖炘杰眼皮跳了跳,这个人,到底知道些什么?
他最终依然是摇头,那茫然的样子,显得无比无辜,不过年轻少校的嘴角,却绽放出一丝冷意。
肖炘杰被两个一脸冷漠的军人带离这件审讯室,然后被押送上了一辆全封闭的车,看样子这车似乎是防弹的,而周围两个军人一直没有将视线离开过他,看守极为严密。
车子开了好几个小时,然后转为直升机,最后再次乘坐汽车,最终似乎进了大山深处。肖炘杰知道在成都的周围山区,有许多军事基地,大多数都是当年预防打核大战的特殊历史时期建成的,彻底贯彻了深挖洞广积粮的战略指导思想,后来国际形势缓解,这些山区基地,其中有一部分就作为一些秘密实验的基地,对于灵异事件的研究来说,无疑是保密度最高的一项研究,会处于这样的山区也情有可原。
在进行了全面的体检,又抽取了超过三百毫升的血液甚至部分体液后,肖炘杰被不停在各种虚拟极端环境下让其释放巫力,最终的结果却很不理想,只有两次算是勉强成功,其中一次还是以一个催眠大师差点成为白痴的代价得来的。
对此研究人员看向他的眼神就有些不善,从一开始的有价值的小白鼠,一下就变成而来极端不配合的死硬分子,这让肖炘杰心头暗自恼怒的同时,却也无可奈何。
三天过后,或许是知道这样的研究没有太大的进展,最终带领他来到这个基地的中年学者,一脸古怪地将他领到一间房间里,在这个房间,除了上次见到的少校之外,居然还有苏从云。
肖炘杰有些意外,如果是在这里看到沈教授或许还不会这么吃惊,可是苏从云,他的身份怎么可能来到这个一看就知道保密级别非常高的地下科研基地?
苏从云见到他,冷哼一声,最终有些无奈地说道:“是老师让我带你走的。”
原来是沈教授的面子,可是沈教授只不过是一个国际知名的考古学者而已,真的有这么大的能量,将自己这样一个无比重要的研究对象,从这里捞出去吗?
似乎看出了肖炘杰的疑问,那个年轻少校淡淡地说道:“我们从其他渠道已经基本上证明,你身上的巫力的确是和巴蜀图语有关,作为国内甚至国际最知名巴蜀图语研究者,沈教授已经被这个基地聘为特约研究员,作为沈教授的朋友,你能够享受到一定的自由,但前提是,不得随意出国,并且要随时配合沈教授的研究。”
肖炘杰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可是看着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少校,还是感觉到好像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国内二十多岁的少校不是没有,但是这个少校给人的感觉,却是那种高傲而优雅的贵公子的感觉,远远大于一个威武的军人。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家伙难道是所谓的官二代?但是也不对劲,就算是官二代,身上也未必有这种让他有些自惭形秽的贵族气质。俗话说三代才出一个贵族,这个家伙背后的家庭底蕴,只怕远远不止三代。
国内,真的有这样的家族存在么?
带着深深的意外,肖炘杰朝苏从云望去,隐隐地,他似乎感觉到苏从云和这少校的气质有几分相似,而两人的样子明显就是认识,还相当熟稔,应该是同一个圈子的人。
看来,事情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是因为沈教授那么简单,肖炘杰几乎敢肯定,苏从云和这个年轻少校从中出的力,绝对不在少数。而看两人默契的样子,明显是达成了什么协议,或则说是有所图谋,而自己,或许不过是人家棋盘上一颗可以随时牺牲的棋子而已。能从可能是专门研究灵异事件或超自然能力的研究所中将自己弄出去,这样的背景和势力,也说明了这两个年轻人的身份,或者说幕后的力量,绝对不是表面上一个商人之子,一个小小的少校那么简单。
就算是那天见到的那个大校,也未必能将自己这样的特殊人物从这研究所里安然带走,光是那些研究员脸上幽怨的眼神,就让肖炘杰明白这里的研究者们,没有一个愿意看到自己就这么离开的。
他想起在黑水墓葬甚至古羌圣山的时候,苏从云的表现比自己对他的第一印象来,要差上许多,除了在对沈教授有危险时会真情流露,其余时候大多都表现的小气善妒,现在想来和他身上隐隐散发出的似乎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完全不相符。
就算是一个伪贵族,在保持贵族的骄傲的同时,也知道注意自己的仪态和语气,不会像他表现得那般尖酸刻薄,唯一的答案,就是当时的苏从云在扮猪吃老虎。
看来,也是个有趣的人呢。肖炘杰暗暗冷笑着在心里说道。尽管来好了,只要你们肯方自己出去,那么等彻底掌握了巴蜀图语学会巫术,到时候是否会像现在这般任人揉捏,就值得商榷了。
在和苏从云的对话中得知,沈教授现在正在北京寻求治疗眼部符咒的办法,而苏从云处理好这里的事情后也要马上赶回北京。不过几天之后,若沈教授在寻求几个老友无果后,就会再度返回成都,然后为寻找那个虚无缥缈的蚕丛宝藏做准备。毕竟大家的时间并不多,只有区区一年而已,对于一个项没有任何线索和头绪的寻宝事业来说,这个时间并不充裕。
但是对于眉骨上的诅咒,苏从云却没有想象中担心,似乎他自信能找到化解之法,对于要去蚕丛宝藏找寻开启大禹地宫钥匙的想法,也不是那么浓烈。
肖炘杰和苏从云一起从这个基地出去后,却没有马上获得自由,而是再度进了看守所。他身上背负的案子还没有开庭审讯,又是犯的最然让执法部门深恶痛绝袭警夺枪,若不是柳衡和沈教授都双双作保,恐怕到时候的判决会十分不利。
返回看守所后柳衡来看过他两次,得知他差点被那个大个子给杀了也是后怕不已,最后直接动用身边的关系,一状将告到那两个看守的最高领导那里,直接导致了那两个明显是被买通不要多管闲事的两个看守被免职。柳衡在这件事上表现出的强势和对肖炘杰的在意,也终于让肖炘杰接下来的日子好过得多。
可是开庭前三天,肖炘杰突然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恐慌。
这种恐慌是如此的强烈,就像是有极大的危机即将降临,甚至让他一直苦于无法调动的巫力,也能调用少许。
他知道在古代巫师是祭祀和占卜的行家,因此身负纯正的巫力,本身就对占卜和预知,有着一点作用,只不过不可能准确地预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而已。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至少知晓,在自己身上,很有可能发生什么未知的不好的事件。
果然,在晚上睡下后,肖炘杰迷迷糊糊地数着山羊试图睡去,却似乎听到了某种勾人心魄的声音。
这种声音就像绕开了人的耳朵,直接作用在人的大脑或者说灵魂,让他昏昏然的同时,不知不觉地根据声音的暗示去做。
等一股突然涌起的热流,将那股声音带来的暗示驱散之后,肖炘杰才发现自己拿着一根折断的牙刷,尖锐的断口,正对着自己的喉咙!
这让他吓了一跳,如果不是危机关头身上潜藏的巫力让自己清醒过来,那么第二天就会传出自己畏罪自杀的新闻吧?
这样的被自杀掉,就算是世界上最高明的侦探,恐怕也查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因为动手的的确是他自己。
第二天夜里,肖炘杰原本想拼着不睡觉,可是最后,那股突然袭来的困倦感觉,却让他很快昏睡过去。在睡梦之中,他似乎感觉自己到了地狱,无数的亡魂骷髅腐尸,争先恐后地爬过来,似乎他身上带着巫力的血脉,对这些阴秽的东西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如果换了其他人,肖炘杰可以肯定,就算不被这样的情形折磨的发疯,最终也会情绪失控或者烦躁不安,但是他在梦中却能清晰地知道这是在做梦,还是在别人的引导下,有意识地做着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