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事闹得这么大,南小姐那边……”凌楚看着依旧坐在船舱中老神在在的公子渊,不禁面露急色,“属下觉得公子需要赶在南小姐知道之前提早解释。”
公子渊却勾起一抹笑,抬眸反问:“提早?流言要是长了脚,骑千里马都追不上,我倒觉得你说话这会儿,南珊已经知道了。”
“那公子怎的不急?”凌楚皱眉,继而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若是因为林姑娘……”
“放心吧,我也不至于因为一个奇奇怪怪的女子就破坏了叔父十多年的计划。”公子渊打断她,掸袖起身,道,“南珊那边还有青书稳着,他会替我想好说辞的,而且相比于南珊,我更担心南相那边如何应付。”
回到别院,二人用过膳才见青书满是雀跃地朝他们走来,第一句话,青书就赞道:“厉害还是公子厉害,就这么轻轻松松将两个女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姐妹反目的戏码我最爱看了,真想知道等南珊知道真相,该是如何有趣的场面。”
公子渊却是一副了然无趣的模样,也不接话,凌楚倒是赏了他个白眼,丢下一句“无聊”就起身收拾碗筷去了。
“人送回府没有?”公子渊问道。
“回了回了,我是在府门外见到她那个贴身丫鬟过来了我才辞别的,这会儿准是回府了,指不定多伤心呢。”
公子渊又闭了口,并未接话。
青书却依旧不依不饶地没个正形,他道:“公子如何知道林姑娘的计谋的?若不是公子提前防范,青书真愁找不到说辞。”
公子渊喝了口茶,没有解释,只是顺着他的话问道:“你如何说的?”
“嘿嘿,自然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我按公子的话提早就将南小姐带离了现场,南小姐并未亲眼看到什么,还是半路上听人议论。南小姐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但谣言止于智者,南小姐愿意相信传言还是愿意相信公子,就看她对公子你的感情有多深了。”
公子渊指了指嘴角:“这个可不好解释。”
“呵呵,简单,船舱里难免磕磕绊绊,只要哄住了南小姐,公子说什么她都会信的。”
“这倒也是。”公子渊极少见地表示了赞成,“听说被感情蒙蔽双眼的人,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实,越是聪明的人,越是如此。”
“公子说得有理。”
“那南相那边该作如何?”凌楚插话,“我担心,南相不会有南小姐那般好应付。”
公子渊神色淡淡:“此事,也不是很难。”
闻言,青书立马就一副鄙夷的神情看向凌楚,神气道:“咱公子向来是没有万全之策就不会轻易行事之人,既然公子敢放任事情如此发展,就必有应对之策,嘿嘿,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暮色昏沉,灵兮一边检查自己的仪容一边惴惴不安地从后门进了南珊的院子,一进院,果不其然就见翠浣在主屋门外焦急地踱着步子,见到她,仿佛见到救星一般快步朝她走来。
“小溪你可算回来了,快劝劝小姐吧,小姐一路哭着回来这下又把自己关房间里谁都不让进,我真怕小姐想不开。”
灵兮不着痕迹地挣开被她下意识拽住的手,尽量表现出不知情的样子问道:“小姐怎么了?我们走之前不还是好好的吗?”
“啊?难道小溪你没看到湖上发生的事?”焦急之下,翠浣也没心情分析灵兮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一股脑就把傍晚发生的事还有市井里传的流言说了,一边说一边止不住地流下了眼泪,边哭边骂道,“渊公子明明是喜欢小姐的啊,怎么能让那种女人钻了空子呢,到现在了也不来跟小姐解释,害得小姐这么伤心,那个什么仙儿姑娘也是,大庭广众之下居然就……就……”翠浣实在想不出什么词了,只好啐了声:“不知检点!”
灵兮一时间就如哑巴吃黄连一样有苦难言,但她仍勉强挤出一丝苦笑,道:“我才跟店里的师傅去挑了点调料,没想到就发生了这种事,那女人确实可恶,你冷静下,给小姐做些好吃的,我进去劝劝。”
“好好,你快去,小姐最听你的了。”翠浣面露希望,擦了擦手就奔向厨房,边走边道,“小姐最爱吃醋鱼了,我去做,我去做。”
平复好呼吸,灵兮来到房门前敲了敲门。
里面南珊尚算平静的声音传来:“我没事,都散了吧,我只是想静一静。”
灵兮的声音梗在嗓子里,终是说了句:“小姐我有话想对你说。”
屋子里静默了一刻,南珊吸吸鼻子,开口道:“进来吧。”
灵兮进了屋,忽然就跪在南珊面前,涩声道:“其实我……”
话音未落,翠浣惊喜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她惊呼道:“小姐,渊公子来信了。”
南珊的身子肉眼可见的一滞,灵兮能感觉到她强忍下了奔过去的冲动,最后只倔强地侧坐在床边,故作淡定地道:“拿进来。”
翠浣泪痕未干的脸上还带着笑,乍见灵兮跪在地上,先是愣了一瞬,又有些战战兢兢地朝南珊挪步过去,奇怪地问道:“小姐小溪这是怎么了?”
南珊也疑惑地看向灵兮,问道:“小溪怎么突然?”
“没事,小姐先看信吧。”
灵兮施施然地起身,掸了掸膝盖处的灰尘,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南珊按下疑惑,这才拆开信封。
薄薄的一页纸,灵兮望去也不过才几行字,却看得南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翠浣忍不住好奇道:“渊公子说什么了?”
“他说他这是有心人设的局,目的就是让爹爹和他不和。”
翠浣长舒了口气,雀跃道:“我就说,渊公子怎么会放着这么好的小姐不要,平白沾染上那些不清不白的人,这不是败坏自己名声嘛。”
灵兮面无表情地看着,倏地出声:“小姐难道不怕他是骗你的么?”
南珊却一幅毫不意外的样子,微笑道:“怕,但是我更怕自己因为不够信任他而产生不必要的误会。我已经等了他十年了,我不想因为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彼此怀疑彼此错过,最后蹉跎时光。”
说完,南珊又有些不好意思一样地笑了笑:“很傻是吧?其实我之前都不是伤心他与别的女子不清不楚,我只是难过发生了这种事他却没有第一时间来找我解释。对我来说,他在不在乎我的感受更重要。”
灵兮无言,半晌才道:“小姐你要这样想的话最后会受伤的。”
“我知道啊但是我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而且小溪你不用担心我我没有那么傻的,这次我可以当成一次偶然,如果还有下次我会及时抽身的。我和这个时代的女子的观念不同,就算那时候我已经和他成亲了,甚至有了子嗣,但如果他欺骗了我,我依然会毫无留恋地离他而去。”
南珊说得很是坚定,却不知是在说服别人还是在安慰自己。
翠浣在一旁听得一惊一乍的,直掩口惊呼,道:“小姐可不敢乱说,你跟渊公子以后一定会和谐美满,白头到老的。”
南珊笑笑没有说话,灵兮也只好再一次咽下了嗓子里话,呐呐道:“希望小姐是对的。”
三人都不开口了,屋子里有一瞬的寂静,南珊这才忽然想起似的,继续问道:“刚刚小溪怎么一进来就?”
灵兮知道她要问的是她下跪的事,但眼下她忽然又不想坦白了,于是她顺势道:“我是见小姐伤心了,以为小姐出了事,自责没有护着小姐周全。”
南珊掩唇一笑,道:“还说我傻呢,小溪你也傻,事情还没弄明白就开始自责,这件事怎么也怪不到你的头上的。”
“是啊,小姐这可不怪我,我刚才在门外都跟她解释了,也不知她是不是左耳进右耳出了。”
翠浣也笑,道:“这应该负荆请罪的人没来,小溪倒是急吼吼地替人家跪上了。”
南珊笑意渐收,叹息道:“也不是多大的事,反让你们看笑话了。”
“小姐说哪里话,能让小姐这么伤心的人,就算是未来姑爷,咱也得编排他几句,小溪你说是不是?”
骤然被点名,就算再不认同,灵兮也只好勉强挤出点笑来,附和着点了点头。
“诶小姐你看小溪也笑了,没事了没事了,折腾一晚上都没用膳呢,小姐你最爱的醋鱼我已经吩咐厨房在做了,还有小溪爱吃的清蒸鲈鱼,今天傍晚小姐钓上来的鱼柳公子都遣人送过来了,正好做菜。”
翠浣欢快地出去布置了,室内只剩下南珊、灵兮二人。
灵兮正要告辞,南珊却叫住了她。
她有些羞赧地眨眨眼,笑道:“今日本来是跟柳公子一块游湖的,却发生了这些事,临走前也没来得及好好道别,小溪你有空的话替我转达一下我的歉意。”
灵兮又是习惯性地微扬了下嘴角,道:“不碍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