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曳点头表示了解,面上没什么表情。
“对了,”白之珩似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木质盒子,向顾云曳眨了眨眼睛,弯了唇角,“从翠霓阁要过来的药膏。”
他张开顾云曳的手,露出了红肿泛着血丝的手心,微垂了下眸,挑出一点莹白的药膏轻轻抹上去。
“翠霓阁?”顾云曳任他抹药,听到这个名字,挑了下眉。
“苏岚慕那蓬莱阁生意做的挺大。”白之珩抬起头扬了扬唇,嗓音如风般宜人,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给他寄信当然是让他的人比较快。”
顾云曳点头了然,又是青楼啊。
这时候,陈旭康在外敲了敲门:“白兄,顾姑娘,吃饭了。”
“这就来。”白之珩应了一声,收起药膏,牵过顾云曳的手,在她望过来时弯眸:“做戏做全套,昨天我们还是睡在一张床上呢。”
顾云曳:“……你什么时候醒的?”
白之珩思索了一下:“清早吧。”
顾云曳看向了他的右腿:“腿没事?”
白之珩眨了下眸,“唔,走得不能太快。”
“你去镇上,没看看大夫?”顾云曳蹙眉,觉得不应该,就算白之珩没钱,他也应该有法子吧。
“没钱啊。”白之珩颇有些惆怅,本想坑一把翠霓阁鸨爹,结果人死不松口。
他只好退一步,让人买了陈家男人所有的鱼,又给他叫个大夫来看腿。
腿,当然是没事了,雏芪功效还挺不错的。
但——
白之珩看了眼顾云曳,浅褐色的眸子里溢出星星点点的光亮,唇角的笑容意味深长,不可说。
陈英一家八口人,吃饭都是在院子里搭着的草棚子底下,摆着一张大桌子,坐八个人倒足够,多了顾云曳二人,反而比较拥挤。
陈英让她家男人从哪里搬来一张缺了口的木桌与棚下的桌子拼在一起。
偌大的桌上只有两盘荤菜,具都是鱼,其他则是地瓜白菜之类的素菜。
她略有些赧然:“家里没多少菜,白兄弟和云曳不要嫌弃。”
她也能看出来眼前两人非富即贵,就算穿着麻布衣裳站在这破败的院子里,也显得与周围那么的格格不入。
“陈姐说的什么话,你救了我们一命,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嫌弃。”白之珩挺会说话,笑眯眯的样子很是亲和。
顾云曳在旁边点头。
陈英心底里松了口气,暗道这两位还挺随和。
她连忙招呼着他们坐下。
陈英家比较随和,男人也可与妻主同桌而食。
陈英注意到顾云曳不太在意这个,就放心让自家男人上桌了。
陈英有七个男人,都是娶的同村人,其中有四个是兄弟,分别是陈旭梁、陈旭江、陈旭雨和陈旭康,另外三个叫陈铭、陈宁和陈科。
许是经常下地干农活的缘故,这一家子都比较黑,也很瘦。
可他们还是在吃饭的时候只挑素菜吃。
陈英招呼着顾云曳二人吃鱼:“我听旭梁说了,多亏白兄弟,今天这鱼才能这么快卖出去,云曳你们别客气,多吃点。”
顾云曳点着头,正想说什么,一道大嗓门从院子外传了过来:
“哎呀陈英妹子,这大老远的就闻到你家这股子鱼香味儿!啧啧啧,可真鲜啊!”
陈英转瞬沉了脸:“陈芪,你怎么又来了?”
一个身宽体胖的女人直接走进院子,目光直直看向桌上的两盘鱼,嘴里顺口回着:“瞧你这说的,我这不是听说旭梁他们卖了鱼,来恭喜你们的嘛!”
陈芪走过来,直接挤掉了桌旁的陈铭陈科,一只胖黑的手还顺便摸了一把他们。
陈铭陈科一瞬间脸色难看,又有些似乎是习惯般的无奈。
陈英看得咬牙:“陈芪!”
“陈英你这么大声做什么?”陈芪嘴里嚷嚷着,不客气地拿了一双筷子,正要动筷的时候却突然停下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对面的白之珩。
被脸上横肉挤得很小的眼睛闪过痴迷,甚至还能听到她吞口水的声音:“陈英妹子,这男人谁啊?你新娶的男人?”
陈英脸色一变:“你别乱说!白兄弟是有妻主的!”
陈芪这才看到了白之珩身边漠着一张脸正望着自己的顾云曳,她嗤了一下,脸上挤出一个笑:“这位小妹妹,不知道你这个男人租不租啊?”
白之珩低垂着眼睑,掩下了眸底一闪而过的冷意,却并没有如往常般能言善辩。
顾云曳面上没什么表情,看着陈芪的目光既淡也漠:“不租。”
顿了顿,又上下扫了眼陈芪:“这位婶子如果缺男人,大可以找根棍子自己解决。”
白之珩蓦地笑出了声,看向身侧一脸淡然的少女,居然觉得挺可爱的。
陈芪愣了一下,下一秒反应过来,脸色立刻狰狞起来:“你个混账你说什么?!”
顾云曳目光挺淡的,在陈芪眼里,甚至带着些轻慢。
她半点没被陈芪狰狞的脸色吓到,不紧不慢道:“或许在此之前,你应该去找个大夫看看耳朵。”
“你!”陈芪扬起手就想扇下去,谁想顾云曳比她更快一步,右手拿着筷子迅速在她身上挺重的一点。
按理说,以陈芪厚实的皮不该有什么,可她却保持着扬起手的动作不动了。
顾云曳微握了握有些麻的右手。
皮可真厚,用筷子辅助点穴,手还有些发麻。
白之珩敛下了拉过顾云曳的念头,饶有兴趣地看了眼她,点穴啊?
但下一秒他又蹙起了眉,脸色略有些阴郁,折玉教的?
陈芪身体虽不能动,话还是可以说的,当即大声嚷嚷着:“你特么你对我做了什么?!我怎么动不了了?死丫头我劝你赶紧放了我!”
陈英被这一嚷嚷,堪堪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好像弱不禁风的顾云曳,咽了口口水,然后才冷着一张脸看向陈芪:
“陈芪,我们早就分家了,你总来我家欺我男人抢我吃食算什么?别以为你有大娘护着我就会忌惮着你!这是最后一次,下一次我绝不姑息!”
陈英学过几年书,说话也有些文绉绉的,便是作出这一副冷样也没让陈芪有多忌惮。
反而让她嚷嚷得更大声了:“陈英你啥意思?我告诉你没我们家你早就饿死了,别以为你是个秀才就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