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曼没有回答,只是定定的看着他,而后问道:“你是认真的?”
“对,我是认真的。”
“我不知你为何要反对,我也很想听你的,毕竟,什么都不做,不但省事,更重要的是省钱。但抱歉,我不能听的,我必须去做,因为这样做对天裕有好处,对你个人也有好处,还可以还清人情债,更重要的是,在我有能力的情况下,我无法看着那么多平民百姓活活饿死,我的良心不允许我那样做。”
“你是认真的?”欧阳冥再次问道。
“是,我是认真的,对于这一点,我很确定。”
欧阳冥定定的看着郭曼,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起身,从旁边书架的一个格子里抽出几本奏折,又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一叠信回来,他把这些递给郭曼,说道:“你打开看看。”
郭曼接过,先看的是那几本奏折,奏折的内容大同小异,都是在讲南楚水灾一事。原来南楚发生水灾一事欧阳冥早就通过奏折知道了。看过奏折,又打开了那些信,这些信里也在讲同一件事——南楚水灾,只不过相比于奏折,这些信上讲的要详细的多,而且时间也早的多,郭曼注意了一下时间,最早的一封信是在二十天前,那时南楚的雨刚有下大的迹象,信上推测说如果照这个势头继续下下去的话,不出五天,南楚必然会发生水灾。而最近的一封信是在昨天,信上说南楚的水灾已蔓延到了多个城市,大部分的农田被淹,农舍坍塌,逃难的灾民十数万计,有的受灾严重的地方已经发生了小规模的混乱,比如说粮店、富户被抢等等。
郭曼看完信,将它们一一归位,递还给欧阳冥,欧阳冥接过,说道:“看到这些,你还要捐粮食、药材等物质吗?”
郭曼沉默,因为她感觉欧阳冥给她看这些东西,里面一定有更深层的含义,但这个含义究竟是什么,郭曼则有点理不清头绪。
欧阳冥见郭曼沉默,接着说道:“仅凭你一个人的力量,你能捐多少粮食呢?一船、两船,还是三船,好,即使你不计成本将你能筹措到的所有粮食都运到南楚,你能保证这些粮食都能到那些灾民的手里吗?南楚本来就缺粮,现在又发生了百年不遇的水灾,今年肯定颗粒无收,南楚能储备多少粮食?现在南楚已经出现了小规模的混乱,以后肯定会出现规模更大、范围更广的混乱,你认为楚皇能安然度过这次难关吗?”
郭曼皱眉,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即将从自己的脑海里崩出来,她问道:“你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
“你觉得呢?”欧阳冥认真的问到。
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眼神,电光火石之间,那个东西终于崩了出来,震的郭曼一阵头昏眼花,她好不容易稳定下心神,结结巴巴、不敢置信的问到:“你要趁机将南楚划入天裕的版图?”
“是,有何不可?”欧阳冥理所当然的说道:“数百年前,天裕和南楚就是一个国家,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才分裂成了几个国家,直到前朝建立后才形成了天裕、北雪、南楚三足鼎立的局面,北雪能成为天裕的北雪郡,南楚为何不能成为天裕的南楚郡?”
“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当初北雪内乱,北雪王无力镇压转而向天裕求助平乱,天裕出于人道主义派兵相助,可北雪反贼却趁夜偷袭我军,造成十数人伤亡,我们是为了国家的尊严才被迫才出兵,北雪是主动投降的……”郭曼说的义愤填膺,而欧阳冥却听的似笑非笑,看着他嘴角的那一抹意味深长的淡笑,郭曼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嘴,因为她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欧阳冥见郭曼闭了嘴,用先是疑惑而后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自己,笑了笑,伸手抚摸了一下郭曼的头发,感慨道:“这么多年了,我的郭郭还是那般天真,我真的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该难过。”
“你……”郭曼后退一步,挣脱开他的手,说道:“当初的出兵相助是带着目的的?当初的夜袭是有内情的?”
“是。多年前,天裕就在北雪安插着人手,最初的目的是收集消息,以防备为主,后来有消息说,北雪的皇室并不安稳,北雪王的哥哥对弟弟的登基一直耿耿于怀,得知了这么重要的消息当然要善加利用,也是从那时起,安插人手里的目的就变了……”
不等他说完,郭曼就接着说下去道:“他们的目的变成了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还在暗处增强北雪王哥哥的势力,让他有能力与北雪王对抗,而北雪太子出使天裕,就是一个恰当的时机,北雪太子没有按照巫师的预言娶到他命中注定的王妃就是北雪王哥哥发动政变的导火线。”
欧阳冥静静的听郭曼说完,笑了笑,上前一步,继续伸手抚摸郭曼的头发,同时口中还夸奖道:“我的郭郭果然聪慧,我只说了开头,你就知道了事情的整个经过。没错,在北雪王开口求助的时候,事情就已经成功了一半,没有巨大的利益军队怎可轻易开拔。你知道开拔之资需要多少吗?”这个问题他不需要郭回答,因此继续说道:“军队进了北雪镜内,只威吓而不达到目的怎么行,而出兵是需要理由的,他们不给就自己制造,果然事情比计划的还要顺利,叛军大败,北雪皇室元气大伤,识事务的北雪王主动投诚。”
郭曼看着欧阳冥轻描淡写的讲着那场惊天巨变,口气里尽是得意的模样,顿时心里一片冰凉。他说的那句“事情进展的比计划顺利”是指郭曼用查来的配方制成炸药给他开路一事吧?这么多年将这么光荣的事情埋在心里应该难受的不得了吧。
郭曼闭上眼睛努力稳定自己的心神,炎炎夏日身心却如陷入三九寒冬的冰窟一样冰冷。难道这才是他的本来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