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长风离开客栈时,不过未时。韩郸出门补充些本地的糕点瓜果,作为明日上路的食物。
抚琴闲不住,央求大小姐带他们出去走走。王轻瑶架不住她央求只好带着她一同出门。
赵南星盘点了身上的“小玩意”,决定去补充些惯用的,独自一人去到曾经去过的城北黑市淘换。就留韩郸带保护两女,考虑到今天上午发生的事,大伙都带上了兵刃,约好戌时前回来。
出门前赵南星偷偷从窗户中四下查看,发现没有盯梢,看来应长风等并没有生出疑心,也稍稍放心。
几人客栈门前分手,赵南星老马识途,径直走入一条暗巷子中,而韩郸则跟着两女混入熙熙攘攘的人群。
赵南星在熟悉的街道中穿行,心里却记挂着不久前与风亚男的谈话。
确实如风亚男所说,他不是那种趋炎附势、为虎作伥之辈,因此在府里除了寥寥几人,其他人并不愿与他太亲近。
而就这几日所见甚至自家大帅亦只是倚重他的能力,却并没有把他当做推心置腹的心腹。倒是武令瑜之流,能在府里如鱼得水。
也罢,府里终不是长久的归宿,如果摸到潜龙道的线索,要不就找个机会离开吧。
突然,赵南星心中一闪而过一股若有似无的不舒服感,他暗自心惊,难道刚才一路上心事重重,不知何时被人盯上了?
令他意外的是,虽无法把握来人的准确位置,可就在他集中注意力去感知时,脑中不由自主浮现一双熟悉的泛着邪芒的眼睛。
赵南星心中有喜有惊,喜的是他终于在修为上更进一步。而另他担忧的是来人的感觉似乎与那日被应长风射杀的活鬼相似,难道是来寻仇的。而且此人武功远胜过当日的活鬼,力敌恐怕讨不了好。
赵南星突然加速向前,随后拐入两家房舍中间仅容一人通过的狭小空隙。几乎同时,右后方传来明显的风声,显然跟踪者没有预料到已露马脚,被赵南星这一招逼的仓促追击。
这条小路不像平时有人走动,遍是积攒已久的灰尘。赵南星以袖捂鼻,一路狂奔,惊的躲藏在这阴暗空间的老鼠四下逃窜。
赵南星已顾不得脏乱差的环境,来人不顾行踪暴露也要追上来,必然不会轻易放过他。如他记得不错,次路尽头就是一条四通八达内河,跳到河里多半可以逃脱,当然对方如果敢追到河里,他还有两枚可在河里使用的“龙王困”,保证让追击者“大开眼界”。
眼前一亮,赵南星已穿过小路,这原是两家的后门,石雕栏杆外就是内河。不过年久失修,栏杆已损毁不少,因此两家各自用木料围合自己的地盘,只用于堆砌杂物。
屋檐上轻微的脚步声已到三丈之内。赵南星灵光一闪,一脚重踢在一截已经摇摇欲坠的栏杆上,栏杆应声落水,激起河底的淤泥。
同时赵南星利用反作用力跃进一家后院,当脚步声停在他头顶上时,赵南星已躲在一张破旧的小几之下,眯起双眼收慑毛孔。只见地上一矮胖影子似乎在注视着河面,随即消失在屋顶。
赵南星不急于赶路,耐着性子,一动不动。果然不久后,熟悉的破风声又回到附近的屋顶上,搜寻片刻后又再次离去。
韩郸一路上陪着两女东走西逛。洛阳不愧为大都市,胭脂水粉、服装首饰连作为男人的韩郸都看的眼花缭乱。
除了这些店铺外,市集中摆摊的外国商贩,也有不少稀奇玩意。波斯的匕首地毯、新罗的人参、塞外的奶酪烈酒等,还有火辣的金发舞女,这些都不是河内可以看见的。
抚琴此时正蹲在一个摊子前,听着一个龟兹人以蹩脚的中文向周围人介绍一个没见过的乐器。
“你觉得南星这人怎么样”王轻瑶没有跟着抚琴,站在人群外问道“今天这事只怕不简单,如我猜的不错朗青石等人多半奉有安禄山的命令,只怕那群马贼龙卷风和他也有关系”。
“是啊,不过我觉得他并不知情,否则就不会暗中通知应长风”这番话风亚男也曾说过,所以韩郸并不意外“他现在应当有所察觉安禄山的野心,乘着这机会我会好好劝他,最好他可以离开安禄山,以免将来祸及到”。
说罢他简单说了今天与风亚男的对话。
“理当如此,河内那会我也觉得他和边军的其他人不同”。
“啊”!
王轻瑶话未说完,忽然听见抚琴一声惊呼。只见她在全身摸索,人群外一条瘦影匆匆离开。
抚琴显然也看到了这条人影,大喝一声站住,人如雌虎一般追出。
那人哪会如此听话,闻声走的更急。
韩郸和王轻瑶同时咦的一声。王轻瑶觉得那人身法奇特,恐怕不是一般的扒手,她不放心抚琴,叫着韩郸一起追上。
而韩郸觉得那人的背影似曾相识。
那人像条泥鳅一般,挤入人堆中。不一会就消失在最近的巷口。
三人好不容易冲开人群,追入巷子中,巷子四通八达,若那扒手认真躲藏,要找起来得废一番功夫。
韩郸急忙越上屋檐,环顾四周。巧的是远远瞧见那个扒手闪入一间破房,若不是从高处看就会失之交臂。
三人悄悄翻进院中,已感觉到屋内窸窸窣窣的声音。韩郸一打手势,率先悄悄靠近,两女分别左右跟着。
“呵呵”就在三人渐渐靠近时,窗后传来悦耳的嘲讽,竟是那扒手,原来是个女子。
抚琴大怒,正要追入,一副要把她大卸八块的表情,被王轻瑶一把拉住。
“是何方高人,为何在墙后盘桓不去”。
话音刚起,左侧的围墙如纸片被巨石击中一般,破碎的饱含真气的石片木屑暴雨一般向院中三人射去。
赵南星换了一副面貌,匆匆往回赶,边走变盘算跟踪的人的身份。
此人予人感觉如此邪门,他几乎可以肯定他与活鬼的关系。但如此看来事情就复杂了,活鬼死的现场只有他与应长风,来人能找上他不用说也是应长风的借刀杀人,想不到此人表面上一副结交朋友的态度,却是如此工于心计。
更麻烦的是此刻恐怕已经连累到了韩郸他们,现在他只希望尽快联系上他们,尽快离开洛阳。
正思索间,眼前一条身影挡路,矮胖的身影,满脸尽是白毛看不出岁数,一双邪异的双眼,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赵南星。赵南星大惊失色,此人看起来正是此前追踪之人。
他手中轻抚着一只狸子,狸子见眼前的赵南星,一副兴奋的样子。
要知道有些动物在嗅觉、视觉等感知能力上远胜人类,因为自古就有人训练动物来追踪侦查,此人看来就擅长此道。
而且来人一出现气势一直锁定着自己,武功看来至少胜自己一筹,此时自己却还在担心韩郸他们,心境实在不适合与高手交手。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换做一般人定被你瞒过了”来人早已识破赵南星的小把戏却不当场揭穿,而以戏谑的旁观者姿态继续看他表演。此人不但有十足把握收拾他,而且没有把赵南星当做一个平等的“人”来看待。
他见赵南星脸上阴晴不定,笑到“非是我不懂怜才,要怪就怪你朋友欺负了青儿,若不能带你们的人头回去将功折罪,青儿只怕免不了断肢蚁噬之刑。老夫危远楼,到了地府也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