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跟着叶秋客的脚步离去,只有殷皓轩,独自留在原地。
只见他深深吸了口气,喃喃道:“这对手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左耳轻动,屋顶有人!
足音落点甚轻,若非殷皓轩耳力惊人也多半听不到,可见屋顶之人轻功不俗。
今日是叶秋客的五十大寿,自然没有人会在屋顶上请客的。难道有了不速之客?
殷皓轩身形未动,整个人却已如白鹤一般直直升上房顶。
房顶只有两人,两人正在屋顶上来回走着,不知在谈论什么。
这回殷皓轩更是惊讶,因为即便现在,他也只听到一个人的足音。
殷皓轩道:“二位在此地欣赏风光,真是好雅兴。”
叶星凡回头一看,只觉眼前一亮诧异道:“阁下是?”
殷皓轩道:“客人。今日叶老庄主大寿,二位兄台来此为何?”
杨乘风道:“你是客人,我们也是客人。邻桌不问,慢走不送。”
殷皓轩摇头道:“二位匿藏行迹于此怎会是拜寿的,难免引起误会.”
他倒是没有想到自己能发现,叶秋客为何会毫无知觉。
杨乘风面带微醺,仰头道:“只有朋友才会误会,你我是朋友?多管闲事!”
他也不知自己心中所想,只是看到这种打扮的人就不由的来气。
叶星凡却心知肚明,眼前这位公子是被张影灏连累了,不由尴尬地揉了揉眉梢。
殷皓轩也不由微愠道:“阁下倒是狂傲!既然今日喝了别人的酒,在下少不得要为主人尽尽力!”
杨乘风卷起衣袖,冷然道:“好啊!都他妈一个德行,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道行。”
说罢竟不由分说,如砂锅一般的铁拳已朝殷皓轩脸上挥了过去。
殷皓轩认定对方身份可疑也不犹豫,手掌微张,一股凛冽的寒意充斥着四周,直接印了上去。
杨乘风的拳头和殷皓轩的右掌重重碰在一起!
二人几乎同时发出一声闷哼,不由自主都后掠而出。
这时就连叶星凡也不禁惊讶起来。江湖中能挨得住杨乘风这一拳的并不多。这年轻人究竟是谁?
当殷皓轩身形重新落在房顶时才发觉自己竟然比对方多退了三步,而掌心一阵锥心的痛感让他的右臂竟忍不住有些颤抖。
殷皓轩面色如常,只是悄然运气调息,否则这右掌有废掉的隐患。
杨乘风却知道自己处境更加不妙!
自己脚下的瓦片已经四分五裂。自己自从十岁之后,在就再也没有踩碎过瓦片的记录。
而更麻烦的是现在自己的整条右臂散发着一股惊人的寒意,根本无法动弹。若是对方再次出手,自己连避让都有困难。
两人各自忌惮,都暗自加速调息,不愿冒着留下暗伤的风险出手。
就在这时杨乘风感到一股灼热的纯阳之气顺着右肩涌向自己右掌,瞬间寒意便被驱散了七八分。
叶星凡却好像一直坐着没有动过,就这样在二人中间若无其事的喝着酒,只是微微朝杨乘风摇了摇头。
杨乘风见殷皓轩还在调息,只想挣回些面子,便大声道:“孙子!接着来!”
殷皓轩看见杨乘风竟然比自己抢先调息完毕,也惊佩于对方深厚的功力。若是这时候对方真的再来一拳,自己可就危险了。
但杨乘风明白自己是得了叶星凡凌云真气相助,否则自己铁定要慢上一步。
既然嘴上占了便宜,也就没有厚着脸皮出手。
况且叶星凡也绝不会答应。
果然,叶星凡站起身,将酒坛递给殷皓轩。
“多谢兄台好意,喝完这坛酒我们一起下去好么。”
殷皓轩愣愣出神,尚有些酸麻的手却已经不由自主的接过了酒坛,甚至不听使唤的往嘴里猛灌了一口。
“嗯??你们…你们竟然藏着这么好的酒!”
杨乘风和叶星凡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酒鬼,连杨乘风都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他这一口最少一斤陈年竹叶青下肚。
杨乘风忍不住竖起拇指道:“汉子!好酒量!真朋友!”
叶星凡道:“我想现在不用我解释,你也明白我们为什么在这里了。”
他是用最直接的方法消除殷皓轩的误解。
“不错。我要是这么好的酒也不敢待在人堆里的。”说罢三人都畅快的笑出声来。
这时一碗碗寿面正经过天井,端进大厅中。
殷皓轩便道:“在下去去就来。这极品竹叶青记得给我留点!”
说完身形一转,二人只觉眼前扬起一丝白雾,殷皓轩已到了广场上,朝二人挥手示意大步迈入正厅中。
殷皓轩进去叶秋客众人刚好端起寿面.
“以前在你们面前自称在下,可是吞下这一碗玩意儿,可就得改成老朽了。”叶秋客怅然一笑。
无道禅师合什道:“可贫僧看来,庄主是老而不朽,仍是神采照人。”
苦道人笑道:“都说和尚正直,怎么今天也说起奉承话了?”
无道禅师道:“阿弥陀佛。道士也别贫嘴。老和尚虽古板,还是知道看时候看场合的。”
叶秋客笑道:“大师若真要弘扬佛法,如此良机。我们父子便恭聆教益。”
无道禅师尴尬一笑道:“阿弥陀佛。星少金面贫僧还是不见为好。”
这群知道个中缘由的人都不禁开怀而笑。
殷皓轩可没兴趣和这些年长自己足足两三倍的人一起谈论什么,他现在的兴趣正在房顶上。
他走进大厅端起一碗寿面笑道:“世伯,如果您一百岁的时候我还活着,一定还来吃寿面。”
话说完,举筷便吃,狼吞虎咽。不到片刻,一碗寿面已经底朝天了。
叶秋客又是哭笑不得。
岳孤云冷冷道:“原来还是个饭袋。”
“岳兄对在下似乎是有不满之处?”
殷皓轩只为顾全大局才一再忍让,本是年轻气盛,终于忍不住道。
岳孤云道:“不敢,天下第一庄的少庄主若都算在下,那我只能算个在在下了吧?”
在此时提及天下第一庄,叶秋客和殷皓轩等人脸色纷纷流出一丝愠色。
岳子峒连忙阻止道:“云儿听话,退下!”
听到这句指责岳孤云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听话!我不听话?哈哈,那我这二十年在华山绝顶日夜苦练是为的什么?”
岳子峒冷哼道:“难道你练功还是为了我不成?”
本已露出一丝愧色,儿子的经历他了然于胸。但为了儿子的未来,岳子峒只好迅速将面上的愧疚拂去,
岳孤云此时弱冠之年有如此剑法在华山已属百年罕见,就算放眼江湖也是出类拔萃的人物。
但自己的父亲,尊贵的华山掌门却从来没有认同过自己,就算一年前在华山绝顶同自己的父亲最后一次比剑,也不过平手收场。
就算如此都无法换来父亲的一次颔首赞许。
他当然没看见自己的父亲那一晚在房中高兴、骄傲一人独醉的样子。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的确不如别人的孩子听话出色。你对师弟师妹们都可以和颜悦色,为什么从不肯对我笑笑。”
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在吼叫了。
岳子峒脸色也变了。
岳孤云道:“别的孩子在玩铃鼓、竹蜻蜓的时候我就已拿起了剑。剑很沉,但我从没有扔下!哪怕冰冷的冬夜我也抱着它。每天早晨醒来,我浑身冰冷,剑却是滚热的。因为是你说作为一个剑客,剑就是他的生命。一个人可以丢掉性命,却不能丢下他的剑!”
这句话说出的时候,不仅苦道人和西门独行这些人为之动容,就连叶秋客也不禁点头赞同。
虽然道理很对,但岳孤云却承受了他的年纪不该承受的道理。
岳子峒的眼睛也仿佛更亮了,只因为他的眼中也有一层薄薄的水雾。
“师兄弟每天课后在山上捉野兔的时候,我在山顶的石洞中看着。作为师兄,当时我是多想和他们一起,哪怕只有片刻!”
殷皓轩紧握的双拳也渐渐松开,他忽然也觉得这个少年其实并不可恨。
“但是我知道我如果出来,你会失望。以至于华山派中现在或许都已经忘记了他们大师兄的名字。从小到大唯一的印象除了那些该死的乱七八糟的剑法!还有…还有就是你那张不似人样的脸!”
岳子峒拍案而起,浓眉倒竖,双手发抖,喝道:“反了你了畜生。”
岳孤云声嘶力竭道:“是你逼我的。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告诉你我喜欢小蝶,你不但将她收为义女,让我们本该是师兄妹的关系变成了兄妹,还擅自做主将她许给尹师弟。只要我喜欢的,你通通都要埋葬!”
岳子峒道:“哼。你也不看看尹师弟,他和小蝶两情相悦我成全他们有什么不对。”
岳孤云仰天大笑,良久才道:“不错,尹师弟是很出色,也很听话,当然比我讨你喜欢。你迟早会将掌门之位传给他是也不是?”
殷皓轩叹了口气,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地成了这对父子矛盾的导火索。
这种事情他没兴趣听下去,他不想亲眼看到人性最丑恶的一面。
岳孤云大声喝道:“站住!”
正欲出门的殷皓轩回头看这着失去理智的岳孤云,眼神里难免有些许同情。
这个叛逆的人有如此异于常人的童年经历,否则他年纪轻轻怎么能成为以剑术闻名天下的华山派第一把剑。
殷皓轩已不忍心再去刺激他,缓缓道:“今日我不想比武。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到对面的酒楼喝几杯。”
殷皓轩的忍让,让岳孤云更是怒不可遏。
岳孤云道:“我华山派本是以剑法著称,而风雪山庄却是以‘风雪狂刀’无敌于世。之前我以内力攻你,本就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并非真正输招。”
殷皓轩点了点头,这是事实,殷皓轩承认,并非敷衍。
岳孤云:“现在我华山想和你风雪山庄一决高低,少庄主不会推辞吧。”
轩聆禅师和苦道人暗自叹口气,大家都知道若说成他们二人之间的较量,殷皓轩还可以避让。
但岳孤云这么说,却是华山向风雪山庄挑战,站在殷皓轩的立场委实难却。
岳子峒一脸通红,心想:“我华山派有什么能力向天下第一庄挑战。”
但自己对岳孤云从小督促,每天勤练不辍。所以岳孤云此时的武功的确已出类拔萃,自己一生苦学,尚且瞠乎其后。
此次破例带岳孤云下山,未尝不是有为华山赚取声望的考量。
风雪山庄的武功再强,殷皓轩年纪轻轻,又绝没有岳孤云练功勤快,又能领悟多少?
暗自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取胜,一举成名的念头开始萌生。
但今日叶秋客大寿,如此一来华山无疑同时得罪了江湖最负盛名的两大武林世家。
再三权衡,心中开始难以抉择。
岳孤云哪里肯给父亲阻止的机会,抱拳道:“叶庄主告罪,今日无礼日后定当登门负荆。想来风雪山庄还不需要凌云山庄来庇护才是。”
他先用话堵住叶秋客,让叶秋客无法出面阻止,而自己的武功几乎可说立于不败之地。
殷皓轩见原本疾言厉色的岳子峒现在竟出奇的保持沉默,已明其中之意。
对着叶秋客躬身道:“侄儿今天祝寿可祝的唐突了。”
叶秋客苦笑道:“没事,好在我已经习惯了。更奇怪的事情每年都会发作几次的。”
轩聆禅师道:“阿弥陀佛,两位贤侄点到为止,莫伤了和气。”
岳孤云置若罔闻,冷冷道:“我用剑,你用什么兵刃?”
殷皓轩道:“今日为世伯贺寿未敢无礼携带兵刃。就以家传‘风雪六式’接岳兄几招吧。”
众所周知风雪六式乃拳法精要,这不但是骂他岳孤云太过无礼,更无疑告诉岳孤云自己要赤手空拳接他三尺青锋。
岳孤云嘴边的肌肉都抖了抖,冷笑道:“好气魄!”
内里暗道:“你自己找死,莫要怪我!”
剑光陡然一亮,整个厅堂都闪过一道白光。
二人本相距甚远,但他“我”字一出口,剑锋已距殷皓轩咽喉不到一尺。
苦道人是使剑名家,二十年前他独门绝技的“回锋落雁剑”便已名动江湖。
既然号称剑锋可落雁,自然是出手极快。
但苦道人此时见到这一剑竟也忍不住脱口赞道:“好快的剑!”
殷皓轩只觉得眼前白光急闪,本能的仰身躲避。只靠右足支撑身体,左足瞬间飞起而出。
这一腿不偏不倚刚好踢中岳孤云的剑柄。
众人既惊又奇,岳孤云的武功不应一招之间就输了一招,只有铁剑道人知道其中缘由。
这一招是岳孤云自创的“连环七招”的诱招。
果然岳孤云借着一腿之力凌空翻身,又已划出一剑,剑锋已经冲破殷皓轩周围的的护体真气。
感受到凛冽的寒意袭体,殷皓轩左掌撑地凌空翻起,右足踢向岳孤云左肩。这的确是一招守中带攻的妙招。
岳孤云竖起剑身格挡,一声脆响殷皓轩人已借力跃出大厅。
转瞬三招精妙无比,连老一辈的高手也不禁心驰神摇,如饮美酒一般。
岳孤云也跟着掠出,原本推杯换盏的花园立刻成了战场。
苦道人等哪里肯错过这个一睹后起之秀真才实学的机会,也跟着快步而出。
可是当他们走到门口,看的却不是两人交手。
殷皓轩和岳孤云二人竟各自被几人围住,各自缠斗不休。
若是普通的酒楼客栈遇到江湖仇杀,在场的人自然是纷纷躲避。
但今天出现在这里又有哪一个是普通人了。
若是没点名气或者功夫的如何敢来凌云山庄拜寿,更何况此时都已带着七分酒意。
这时莫说不认识你殷皓轩,就算是天王老子,被两个年轻人莫名其妙的掀了桌子也要干他一架。
殷皓轩出手只是防御,想来知道自己理亏不愿意伤人。
岳孤云也没有用剑杀人,只是不断地在对手的身上留下累累剑痕。
“不想死的滚开!”眼见血光更激起了这些人的野性,不但没有退后的迹象,出手更是越来越狠辣,岳孤云终于失去了耐心!
随着一声呼喝,岳孤云的剑尖竟爆出半尺左右的剑芒。
喝醉的人毕竟不是瞎子,刚才叫嚣的最厉害的,此刻也是闪的最快的。
殷皓轩不想误伤他人,出手轻缓便顿时落了下风。
“此子不过弱冠之龄,竟可以修炼出剑芒,天生奇才!老和尚闭目塞听,惭愧惭愧。”
无道禅师双手合十,自己的兵器谱竟然遗漏此人,确是一大疏漏。
这声赞叹,除了让那华山掌门脸上闪现光芒并没有多少人注意。众人都屏住呼吸凝神关注场上精彩的打斗,而且都看出殷皓轩渐渐有不敌之势。
叶秋客和苦道人几人自然看出殷皓轩未出全力,但若只是一味避让终究是要输的。
岳孤云不肯给殷皓轩半点机会,一招快过一招,已将殷皓轩逼入死角。
殷皓轩贴身墙角,面对刺来的快剑已没有腾挪闪避的余地。
谁知殷皓轩在这样的环境下,竟还能凌空而起,足尖自岳孤云剑脊一点,人已借力高跃,中途身形数次变换,已直上屋顶。
现在他的眼神中竟似乎散发着野兽一般的绿光。看着眼前飞来飞去的白影,殷皓轩,叶星凡二人在他心中竟是渐渐重合,滔天的杀意开始弥漫四周。
叶星凡和杨乘风正在大殿屋顶聊天,他们在广场的另一面,自然看不见也听不见下面发生的事情,只是能够感受到一股杀气自上而下。
于是站起身,往下看去。正好见到殷皓轩朝自己飞掠而来。
殷皓轩冲着叶星凡微微一笑,有心要试试叶星凡的功夫。
在叶星凡身前半尺的地方忽然足尖在房檐上一点,已掠进了御剑阁的“阁中阁”
殷皓轩刚一让开,叶星凡只觉见寒光一闪,一道迅捷无比的剑芒直往自己额头奔袭而来。
叶星凡眉头微皱,谁知道那把剑中途竟硬生生的停住了。
岳孤云喝道:“找死么!”他不待叶星凡回答,也跃上了阁中阁。
叶星凡眼中泛着寒光,他已经感觉到这“刺头”的反常。
杨乘风道:“刚才那刺儿头的剑可真够快的。”
叶星凡道:“待会还有更快的。”
杨乘风疑惑的道:“什么更快的?”
叶星凡道:“你难道没看出那少年还没有使出全力。”
杨乘风想了想道:“不错,如果那少年使出了全力,刚才那一剑根本停不下来。”
叶星凡一边观战一边道:“恐怕局面会失控,你我要做好出手的准备了。”
二人在阁中阁上又是一场剧斗。
岳孤云久斗不胜,已不再留手。他也发现殷皓轩出手渐渐沉重却比之前快了几分。看来没有了顾忌的殷皓轩也渐渐拿出了真本事。
果然,岳孤云这三剑非但如叶星凡所说越来越快,所刺的部位,更无一不是殷皓轩的要害,他剑法也许还不能算是登峰造极,但出手的凌厉眼光的狠毒江湖中巳很少有人比得上。他这时的眼睛里也闪烁这残酷的目光,野兽一般的目光。
殷皓轩看见这眼神心中一寒,终于忍不住道:“我们并没深仇大恨,为何招招要置我于死地。”
岳孤云没回答他,他现在一心御剑,想的只是如何杀掉眼前之人,殷皓轩的话对他而言根本无法听见。
阁中阁本就是供人观景所用空间有限,岳孤云这一剑已化为万点剑星。几乎将整个阁中阁填满了。
殷皓轩不得不再次上跃。
御剑阁距地面四丈有余,阁中阁又距离御剑阁约莫三丈,殷皓轩这一跃竟然高达三丈。
地面上的人几乎都产生了一种错觉,一身白衣的殷皓轩几乎已消失在空气中。
岳孤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笑容:“这一剑就让你消失!”
只见岳孤云跟着跃上,竟然比殷皓轩还高一丈,右手突然将剑抛起,左手迅速接过剑柄,大喝一声举剑下劈!
他整个人瞬间闪烁着紫芒,如同满张的巨弓,向下爆射出无比强大的剑气!
叶秋客和苦道人脱口道:“朝阳一剑!”
谁都没有想到连当代华山掌门自己都没有练成已绝迹江湖多年的剑法这少年竟练成了。
原来早在数十招之前岳孤云便有意保留内力,看似剑剑狠辣,实则暗自将功力聚于左臂,为的就是这一刻。
叶星凡看出来了,杨乘风也看出来了。
殷皓轩却以为对方是怒意稍减有意罢手,不料坠入了陷阱之中。
“朝阳一剑”自从凌绝峰一战华山掌门无涯道人战死之后,就再也没有现身江湖。
一剑之威,隐隐有雷电之光让人不敢仰视。
剑锋未至,剑风不但覆盖了殷皓轩周围,连下面十丈开外的人也觉得劲风飒然,衣袂纷纷被扬起,更别说殷皓轩本人此时是何感受了。
此时殷皓轩凌空在下,毫无借力之处,根本没办法改变身形。
在如此劣势之下抵挡华山几乎失传的绝学,其凶险不言而喻。
众人身后的岳子峒冷静的双眼中也有了一丝兴奋,若是华山竟能在此战中战胜天下第一山庄那绝对是耸动武林的盛举了。
但同时他又怕自己的儿子伤到殷皓轩性命,连忙喝道:“孤云,手下留情!”
他这句话故意已丹田之气说出,就是要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到,知道是华山胜了.
谁知道岳孤云完全没有住手的意思,岳子峒脸色才渐渐变了,喝道:“还不住手!”
若是殷皓轩丧生在这一剑下,华山派就算是毁了。
下面苦道人等前辈轻功再高,也难一跃十丈,根本无法相救。
而且也未必有谁真便肯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去救他。
岳孤云眼神中寒气逼人,明显没有收手的意思。
此时众人只见一道黑影一道白光从地面飞掠而起,去势如离弦之箭朝殷皓轩所在处而去。
殷皓轩却明白黑白无常不但轻功了得,而且任何一个都不在岳孤云之下。
但他们决计无法一掠十丈,也决计无法在这样的情况下抵挡如此凶猛的一剑。
果然二人的身形在距离殷皓轩尚有五丈之远就已经开始往下坠去。
殷皓轩暗自悔道:“若非开始存心忍让,怎会处于如此境地。殷皓轩,你也太小看天下英雄了。”
凝劲于掌,掌中泛出点点寒光。看来是想用本身功力硬抗了。
在这一招他今日必定无幸,只求能保住性命而已。
忽然此时殷皓轩觉得一道蓝影在自己眼前一闪,一股大力已然抓住自己的手。
殷皓轩应变奇速,不等头脑反应身体本能已经借力飘开两丈有余,稳稳的落在屋顶上避开了致命的一剑。
这时方才抬头的殷皓轩不禁惊呆了。
因为现在正在自己之前的位置上的人竟是叶星凡。
原来叶星凡一直关注着二人的战况,早已暗自警惕。
看岳孤云跃起的瞬间,他已经知道殷皓轩中计,又看殷皓轩应对失当,立刻迅雷般自房顶掠向二人。。
叶星凡所在的屋顶本就高逾四丈,对于他人来说三四丈的距离都很困难,对于叶星凡来说一跃六丈并非难事。
当时殷皓轩只觉得蓝影一闪,一股大力抓住自己的手往后猛拽,求生的本能却让他没去想无论谁将自己拉开了那人都会直撄其锋。
岳孤云一剑斩下,一道道绚丽的剑光从他剑尖奔涌而出,混着强劲的气流从天而降,铺天盖地而来。
山庄里的丫鬟吓得齐声尖叫,伴星等人则大声咒骂起来:“杂种!你杀红眼了!”
岳子峒此时也没心情去计较这声“杂种”是冲谁。
因为现在他虽不知道这半路救下殷皓轩的男子是谁,但是看众人反应却能猜到不是柳星云便是叶星凡。无论是谁,都不是他华山派能动的。
再说这些人不知道这并非岳孤云嗜杀成性,而是他身体已如劲弓满张,这股力量若不发泄出来,体内真气急流之下自己难免经脉尽断。况且叶星凡身法实在太快,他看清对手已变的时候根本来不及收招。
叶秋客对叶星凡总是充满了信心,现在双腿却几乎都软了,大呼道:“快闪开!”
杨乘风解下腰带,奋力掷出,大喝道:“猴子,接住!”
但始终是迟了一步,腰带刚到叶星凡三尺的范伟,便在漫天剑气下纷纷碎裂。
叶星凡蓦地后仰,头下足上,往下直坠。他虽然有惊人的应变能力,毕竟不是神。
在这样的局面下,他也抵挡不了这无懈可击的一剑,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只见岳孤云剑光再快,竟似快不过叶星凡下坠的速度。
殷皓轩不及多想,倏地自房顶跃下,此时叶星凡正好落在殷皓轩的头顶。
千钧一发之际殷皓轩迅速闪过,避开这下落之势,顺着转身之势往叶星凡腰间一推。
叶星凡下堕之力竟奇妙的转直为横,身形横飞出去。
殷皓轩也借反震之力及时避开了扑天而来的剑气。
风雪山庄这门‘挪移乾坤’功夫全然不使自力,乃是借力打力的神奇妙法。适才殷皓轩用口接杯,便是用上了这门心法。
但叶星凡从十丈高空落下,坠力实在太大,殷皓轩只觉霎时之间头晕眼花,几欲坐倒。
强大的剑气,只击得地面碎石横飞,沙尘飞扬。
叶星凡身形飘开之时,却意外发现另外一道剑光进入了战圈内,却也来不及顾及许多。
足尖在身前一棵柳树上一点,身形倒转,已稳稳在树梢之上凌空而立。
叶星凡救人,坠落,殷皓轩借力,最后化险为夷,这一切似乎就在一瞬间完成的。苦道人等人亲眼目睹,竟不约而同的叫起好来。
烟尘渐渐散去,殷皓轩才道:“岳孤云!你实在欺人太甚!来!再用你华山的朝阳一剑来试试我的风雪狂刀!”
叶星凡微笑着点了点头,殷皓轩虽然盛怒之下却仍未口出恶语,倒是颇有君子风范。
可他没有等到岳孤云的回答。
只看到岳孤云双目瞪大,从他眼睛里看出的不是吃惊,不是愤怒,而是恐惧。
殷皓轩不懂此时岳孤云为何会有这种眼神,但叶星凡双瞳却渐渐放大。
因为从叶星凡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岳孤云身后的情形。
一个黑衣人单手执剑,正对着岳孤云的后心。而从剑身的长度判断,剑早已刺入了岳孤云的后心。
岳孤云刚想回头看看身后之人是谁,为何要对自己下手,那蒙面之人已猛然将剑拔出。
瞬间血如涌泉,很明显这一剑刺中的是岳孤云的心脏。
一剑穿心,好毒的剑法!来人根本没有一丝留他性命的意思。
岳孤云还来不及看清身后的死神,已然被对方一脚踢飞,从屋顶滚落下来,只听一声闷响,重重摔在了地上。
这一生于剑为伍的年轻的生命,最后却难免丧生剑下。
此时一直坐在听雨轩中那个女子才嘴角微扬,淡淡道:“好戏终于开始了!”
铁剑道人岳子峒呆呆站在原地,似乎还来不及对眼前残酷的事实作出反应。
叶秋客纵声长笑,道:“好!很好!之前有人下帖决斗!昨天有人上门绑票!今天竟然有人来杀人了!难道我叶秋客真的老了。龙虎十八卫听令,将那行凶之人留下,死活不论!”
话音刚落,无数黑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跃将出来,分列四周,瞬间已将那屋顶的蒙面人死死困在中间,任他是谁现在也没有逃脱的可能。
西门独行,苦道人和轩聆禅师等高手一看凌云山庄在寿诞之日竟也有好手潜伏四周,不禁愕然。
这批人马是凌云山庄的精英队伍“龙虎十八卫”。
除了人人武功精绝,而且个个对凌云山庄绝对的忠心。
因为自己的愤怒,让柳兴云秘密训练出这支人马暴露出来,其实叶秋客立刻便后悔了。
但也足以证明此刻的叶秋客实在是愤怒已极。
自己竟没想今日在场之人个个都是江湖上的好手,不论来人是何方神圣,都休想逃的掉,根本没必要如此作为。
只有叶星凡离的较近,差点直呼其名了。
黑色的衣衫红色的披肩,来人竟然是“血兰”。
血兰也略感吃惊,道:“是你?”
叶星凡也道:“是你?”二人同时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