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勇闻言,沉默不语,郭谦笑道:“怎么,不敢说?怕什么,为师都是土埋半节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只是当了一辈子汉臣,如今却感觉大汉要亡了,心中实在不忍啊!”
许勇叹道:“恩师,大汉早已经亡了,在恒帝,灵帝在位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迹象。
其实,大汉并非真的没有救,毕竟天子年幼,可塑性很强,只要有良师指导,日后未必不能成为一代明君,中兴之主,可惜,董卓死的时候,那是最后一次中兴大汉的机会。
若是天子和皇甫将军听从我的安排,天子肯信任皇甫将军,收降董卓余孽,占据长安,然后收服雍凉,那个时候,我和曹操,未必不会坐视不理。
对于我来说,谁做天子都无所谓,只要天子能勤政爱民,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也能让我过上好日子,那么无论是谁我都支持。
可惜,天子偏偏选择相信王允,远离了皇甫将军,将中兴汉室的机会抛弃。
李傕,郭汜肆虐朝廷,天子任其摆布,让各地诸侯都看出了大汉刘氏的懦弱无能,恩师,您想想看,他汉室宗亲,益州之主刘焉带甲十万,却在天子受辱之时依旧留在益州,不肯救援天子,这天下,又还有谁会忠心?”
郭谦叹道:“唉~何止如此,何止如此啊~”
许勇说道:“恩师,不是弟子不想做忠臣,而是身逢乱世,要想要平定天下,让天下安定,就必须做权臣,可是,权臣之路,有进无可退,退则粉身碎骨,恩师啊,弟子可不想辛苦平定天下之后,交出大权,然后让一些小人侮辱,祸及全家啊!”
郭谦说道:“也罢,也罢,命该如此,不怨他人,只是,恩师有一个请求,伯文啊,不知你能否答应?”
许勇说道:“恩师请说!”
郭谦看着许勇,说道:“为师只希望,在你们那个之前,能善待天子,天子,受的苦够多了!”
许勇笑道:“恩师,请您放心,说起来好笑,被骂做奸臣,权臣的曹操,曹孟德,在弟子看来,却算得上真正的汉室忠臣,有他在,天子或许不能掌权,但却不会受太大的委屈,您放心吧!”
郭谦点了点头,说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伯文啊,为师累了,扶为师回屋休息吧!”
许勇连忙点头,扶郭谦回去休息,等郭谦睡着,许勇才出了郭府,直奔皇宫!
此时,皇宫之中,正在无所事事的天子,后来的汉献帝刘协,正在陪着皇后在花园闲逛。
有小宦官跑了进来,躬身拜道:“陛下,镇东将军,徐州牧许勇求见!”
“啪!”正摘了一朵鲜花准备送给皇后的刘协一听到许勇的名字,情不自禁的就将鲜花折断,愣在那里,眼中不觉竟然泛起了泪花。
小宦官轻轻的提醒:“陛下?陛下?”
刘协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用衣袖擦了擦眼泪,急忙说道:“快请,速请……算了,朕,哦不,我亲自去迎接!”
一时之间,刘协竟然有些语无伦次,急冲冲的往宫外跑去,皇后和小宦官急忙追在他身后。
宫门外,许勇不急不躁的欣赏着皇宫。他去过长安的皇宫之中,甚是华丽,许都的远远比不上,无论是华丽还是规模。
曹操比较节俭,加上那个时候,四周都有强敌环绕,他虽然不想委屈皇帝,但也不可能再打造出一个皇宫。
好在荀彧提出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先建造出一部分,剩余的,再慢慢建造。
以至于如今的皇宫,虽然也算五脏俱全,但天子和皇后所逛的花园,离宫门并不太远,加上以许勇的名声,无论是守卫皇宫的将士还是传信的小宦官都不敢怠慢。
所以,天子刘协很快就出现在许勇的眼中。
刘协一路小跑,虽然路程不远,但还是出了一头的汗水,但他顾不得许多,直接拉着许勇的手,半带哭腔的说道:“许卿,孤等你久矣!”
许勇轻轻的挣开刘协的手,躬身一拜道:“微臣,徐州牧许勇,拜见陛下!”
汉朝并没有双膝跪地的行礼,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升斗小民,见到皇帝,都是躬身行礼,而军中最多也就是单膝跪地而已。
刘协连忙扶起许勇,说道:“许卿,还请入宫内,孤有许多事情想向许卿你请教!请!”
许勇说道:“陛下不必客气,请!”
刘协与许勇并肩进入皇宫之内,来到了偏殿,也就是刘协平时阅览奏疏的地方。
只不过一直以来,无论大小事情,都先由曹操决断,能留给刘协批阅的,基本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所以刘协才有时间闲逛。
不过,书房内打理的干干净净,各种奏疏都放得整整齐齐,而书桌上,还有一封打开的奏章,上面有红笔批得密密麻麻的,许勇放眼过去,发现都是刘协所批改的,上面盖有天子印玺。
而桌子上的奏疏,很明显的分成了两堆,许勇心里明白,其中一堆必然是刘协亲自批改过的,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不用看也知道,奏疏上肯定没有什么重要的事,那些事情轮不到刘协做主,甚至可能他都不会知道,尽管如此,刘协依旧认真批改,他如今不过才十七八岁,就能如此勤勉,若是放在太平盛世,他未必不能成为一代明君,可惜,在这个乱世,他优柔寡断的性格,再加上曹操等人杰,注定了他不可能有什么作为。
刘协从宫门到现在,都一直拉着许勇的手不放,到了书房,他直接请许勇与他同坐。
许勇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他的身边,这时,皇后也走了进来,刘协连忙说道:“皇后,这位便是杀死董卓那个恶贼的勇士,如今的徐州牧,许勇,许伯文,孤有事要像他请教,你去吩咐下人备些酒菜过来!”
皇后不敢怠慢,竟然对着许勇行了个礼,才退出去。
刘协对着许勇说道:“许卿,你可知道,孤好后悔当年没有听你的话,以至于长安为李傕等人攻破,孤也受尽了磨难,从长安逃出来之后,孤就想去寻你,只是路途遥远,最终只能留在了许都,还好,你孤时刻盼着与卿相见,今日终于得偿所愿了!”
刘协说着,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哭泣起来。
许勇叹道:“陛下,如今李傕,郭汜已经自食恶果,许都安稳,不会再让陛下受苦了!”
刘协连忙擦掉眼泪,说道:“是啊,确实不会再受苦了,对了,许卿,孤听闻你与曹司空似乎有隙,为何今日能来许都?”
许勇微微一愣,没想到刘协对于宫外的消息如此不灵通,但他没有回答刘协的问题,而是从两堆奏疏之中随意的抽出两本打开,眼睛一扫,证实了他的猜测,便问道:“陛下,这些奏章您都看过且批阅了吗?”
刘协点头指着其中一堆,说道:“这些,孤都看过了,另外的还没看,不过都是些不要紧的事,晚些看也没事。”
许勇点点头,打开刘协批阅过的奏章,看到里面有些密密麻麻的红字,叹道:“陛下既然知道这些不过是些小事,又何必如此认真批阅?”
刘协说道:“虽然都是小事,但这却是孤唯一能做的,在批阅奏章的时候,也是孤觉得自己还是个皇帝,至于大事,都由曹司空处理了,不是吗?”
许勇看着刘协,刘协也略带倔强的看着许勇,两人皆不说话。
直到皇后带着端着酒菜的下人进来,才打断了这一幕。
许勇骤然起身,心中却是有些啼笑皆非,刘协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少年,又一直把他当做了忠臣,所以才有这番话。
于是,他笑着指着那些奏疏说道:“陛下,今日的话,微臣不会告诉曹司空,不过,日后请不必再言,这些奏疏,陛下以后就当做消遣罢了,不必那么认真。”
刘协闻言,愤而起身,满脸通红,握着拳头,大声说道:“许卿,孤是皇帝,如今已然成年,难道不应该处理国家大事吗,难道许卿也如曹操那样,想要篡权吗?!”
“哐啷!”皇后的手一抖,一碟精致的瓷盘掉在地上,摔成几瓣,菜馓了一地。
许勇转身,看着愤怒的刘协,轻声说道:“陛下,昔日微臣给了你中兴汉室的机会,是你没有珍惜,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可惜,若是在太平盛世,以陛下的本事,必定是一代明君,但这个乱世,陛下还是做一个悠闲的皇帝吧,闲时逛逛花园,钓钓鱼,没事出宫走走,看看许都与洛阳和长安有什么不同,至于其他,陛下不要再多想。”
刘协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的指着许勇,说道:“你,你,孤本以为你是忠臣,没想到,你与那董卓有何区别?”
许勇笑道:“陛下,微臣与董卓的区别,便是不会肆意践踏皇宫,以及百姓,至于其他,或许还真没有什么区别吧!
不过,陛下,你真以为这天下诸侯,还有忠心于大汉的忠臣吗?袁绍?刘表?刘璋?亦或是汝南的刘备?”
听到刘备的名字,刘协瞳孔一缩,但他很快就掩饰过去,可是还是被紧紧的盯着他的许勇发现了,于是他继续说道:“看来陛下果然知道刘备,那么,汝南之事,陛下也知道了,对吗!”